纪然向后退了一步, 甚至没发觉自己踉跄着差些再次跌进沙发里。凌晨的城市很安静, 安静到她听不到任何嘈杂刺耳声音。
可是季深的话, 比任何声音都要让人胆战心惊。
他说:“倒带小组的确是我组建的。”
纪然的头低了一瞬,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带着怎样的情绪:“所以从一开始, 从我进入倒带小组都是你的计划之一?”
他没说话, 却轻轻点了点头。
纪然太阳穴跳动的厉害,“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她干涩着嗓子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事, “仲恺和孔迩的死,甚至向弋出事……和你有关吗?”
她可以容忍他隐瞒他这么多年自己也有循环记忆的事情,甚至可以忍受他悄无声息把自己带入倒带小组。
可她害怕的事,面前这个她当做信仰的人, 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犯。
屋子里的光线昏暗, 纪然看着他,既期待又害怕。
空气里有些压抑, 季深却扯起嘴角轻轻笑了起来, 纪然不知道这笑意里到底包含着什么样的深意,是在嘲笑她幼稚冲动?亦或是在笑她的直白。她全都不得而知。
“然然,你怎么认为?”他悠闲地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甚至还喊着和以往一样亲昵的昵称,“觉得我是个城府颇深的杀人犯?”
她看着他的背影, 却紧绷着自己的身体,“我不知道。”
“如果这些事和我有关,你现在在我面前讲这些,有没有想过, 我会一样杀了你?”明明是让人恐惧的话,可他的声线却异常迷人。
季深端起那杯水转身同样看向她,“你不怕我杀了你?”
纪然的背脊塌陷了下去,她确实没什么求生欲。“如果真的是你,那我活下来也没什么意义了。”
季深的眼眸里是看不透的深意,他眉梢轻挑,“为什么这么说?”
“从小是你教我如何做人,教我明辨是非。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我的灯塔。如果他们死亡的事真的和你有关,就算你不杀我,信仰都被人亲手毁灭的人,你认为她还会苟活吗?”
季深握着杯子的手一僵,那杯水终究是没能喝下去,他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声音却冷静万分:“所以,我是你的信仰?”
她定定道:“是。”
这个音节简单又短促,如此氛围之下,两人中间又出现一阵短暂的沉默。季深喉结动了动,他仰头将手中那杯水一饮而尽,终是释然地轻笑出声:“你暂时不用死了。”
纪然眉心一动,“你的意思是说……”
“他们的死和我无关。”
纪然如同濒死的鱼终于回到了水里。她缓了口气,突然像是卸掉浑身的重担一般轻松了许多,“哥,我……”
他打断她,“我知道,你想说为什么我会在仓库出现。”
问题被他抢先一步说出来,纪然被堵的哑口无言。
“因为仲恺之前约了我见面。”他慢悠悠道:“孔迩死亡的事情,我也在调查。之前向弋出事的事情出来以后,因为害怕你会有牵连,我就让仲恺派人在周边保护你。”
她一怔:“之前在分部监视我们的人,原来是是你派过来的。”
“是,最后那小子还被你和林歘玩了一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恰好那天我与他和仲恺之间三个人一起见面,我在仲恺的车里没有出来,林歘才没有看到是我。”
纪然先是有些被人发现做坏事的心虚,接着忽然意识到一个很惊悚的问题,“你早就知道林歘跟踪你们了?”
他没有说话,可是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不然?”
“你们三个明明约好见面,为什么最后他们两个人却出现在失火的仓库里?”
“不是他们两个人,其实当时我们三个都在仓库。最后因为有线人过来,我不方便露面,所以提前走了。最后仲恺出事的事情,我得到消息的时间和你们一样。”他盯着被叠起来的围巾,“甚至时间还未循环的时候,不小心把围巾也落在了仓库。”
纪然回想起得知仲恺被杀的事时,她正在家里。刚好碰到季深一大早出去又回来的事。
“所以那个时候,其实你本来是已经在家了,知道消息以后偷偷去了现场又回来了?”
季深默认。
她想起来正常时间线里,仓库那边被烧的全是灰烬,就算他把围巾遗落在仓库里,大火一烧,所有的东西都没了,根本不会留下他来过的痕迹。
那么季深安全就可以置身事外,只是让纪然没想到的是,等时间再次循环回到夜里十一点钟,他居然会回到现场。
循环开始的时间是夜里十一点钟,那个时候仲恺和他身边那个男人已经一同遇害,如果季深再次回到现场,那么一定会遇到同样有记忆的倒带小组成员。
那么就算不是他做的,他一样会暴露自己一直隐瞒的校长身份。
纪然不解:“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回去拿围巾,就算你不回去,它被烧成灰烬,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你完全可以抽身。那么你也不会撞到我,被我半夜跑过来一通质疑。”
“因为那是你送给我的礼物。”
他抬起眼眸,缓慢又坚定道:“对我来说,珍贵又无法代替的礼物。”
纪然愣了一瞬,她从未见他公开表露过自己任何情绪,高兴,悲伤,焦虑,或是轻松。她没来没见过,无论什么时候季深都是一副平静的面容。
他好像从来没有执着的喜欢过什么,更没有热忱喜爱费尽心思也要得到的东西。可是他却为了一条围巾,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也要去拿回来。
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看见他的这一面。
纪然还没反应过来,却又听他缓缓道:“不止这些,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事情,可能超出你的认知,但是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
哪怕她灵敏地嗅到了不一般的消息,却还是听话点头。
季深看着她的眼睛,“然然,我们现在就处在一个循环里。”
他怕她理解错误,又补充道:“不是昨天夜里到今天早上九点的这个小循环,而是从九年前就开始的一个超长大循环。”
头顶的灯光忽然闪了一下,纪然被这番言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季深的神色倒是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又无关痛痒的小事:“循环之内会有几秒钟的小循环。而循环之外,还有更大的循环。所以我们现在,正处于这个大循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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