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 虽然很困难，但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一定会有人能容忍你的坏脾气，欣赏你的怪癖, 发自内心去爱你的！”程安安铿锵有力地说道, “你一定不要放弃！”
何东成：“……”
他深吸口气, 叫自己不要被一个机器人气死，但气息到底还是一时难以平复，他抬眼，眼尾撩起道危险的弧度,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察觉室内温度骤降，程安安呵呵挠了下头，眼睛四处转着, “啊，系统检测电量不足，电量不足, 我去充会儿电……”
程安安麻溜起身，就要开溜。
“那么你呢？”何东成忽然问道。
“啊？”
程安安不解地回头。
昏暗的视线中，男人的眼睛里像是烧着簇焰火, 而她就倒映在那团火中。
“那么你呢？”他看着她, 专注的, 似乎含着些什么渴望，“你会发自内心地……爱我吗？”
活像马路边上饱受摧残，遍体鳞伤, 走投无路而向你求救的萨摩耶。
程安安心头发软，忍不住伸手扶了抚他的脑袋，饱含怜悯地看着他，“主人，A36是机器人，像爱这种人类都无法搞清楚定义的东西，机器人是无法实现的。”
“……”
看着男人眼中刹那消失的光亮，程安安钻进衣柜，跟他一起并排坐着，“但只要你需要，A36就会一直都在。”
一时心软的下场便是，第二天腰酸腿疼，全身乏力，活像被人拆了骨头又重新装进去。
以及被来给何东成解锁的沈佩瑜看到，并一整个早上都被她充满爱意地看着。
“安安，饿了吧，我专门叫陈嫂给你炖了燕窝，”她刚洗把脸，沈佩瑜就拉她到餐厅，按她坐下，“瞧瞧这小脸白的，昨晚肯定也没睡好吧。”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
闻言，何东成眉梢微抬，看过来。
程安安心里一跳，忙扭过脸，把后脑勺对着他，“阿姨你再看看，我脸真的一点都不白，刚我都照过镜子的，一点都没变。”
沈佩瑜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见她反应，以为是小姑娘爱俏，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是是是，刚确实是阿姨眼花，看错了，这小脸红扑扑的，跟昨天一点变化都没有。”
程安安松了口气，但到底心虚，一直都低着头，完全不敢跟他打照面。
“给我递杯水……”何东成忽然出声。
程安安吓了一跳，因为太过紧张，下意识就把眼前的杯子递过去。
下一刻意识到那是自己喝过的，忙又收手，然而何东成的手已经伸过来，她手一抖，水流哗啦淌了他半身。
她忙放下杯子，七手八脚抽了纸巾就探身去给他擦，“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没看清。”
水浸湿衬衫，透着点凉。
下一刻，温热的小手就贴上去，毫无章法地在他胸膛上乱摸，何东成下颌紧绷，倏地攥住她的手。
“没事，吃饭吧。”
“哦。”程安安忐忑地坐回位子。
沈佩瑜在旁边津津有味地看着，见小姑娘如坐针毡，拍拍她的手，“没事没事，天气这么热，他这样还能凉快点……”
何东成：“……”
话是这样，但程安安还是不安地又望了一眼何东成，不止是刚才的事故，更是因为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想问，可又不敢。
何东成察觉到她的视线，“怎么？”
“没什么。”程安安忙低头咬了口包子，下一秒忍不住又看过去。
几次三番的，何东成放下筷子，看向她，“有什么话就说。”
沈佩瑜也看过来。
程安安转了转眼睛，说，“我只是想到有摄像头在这里拍着，我就紧张。”
“摄像头？”沈佩瑜猛地看向何东成，“怎么回事？你竟然在家里装监控了？！”
神色中似乎夹杂着某种意味。
何东成神色微顿，说，“没有的事。”
“可是昨天……”
“我只是随口一说，”何东成揉了揉眉间，打断程安安的话，“我没有这种癖好。”
“没有就好，”沈佩瑜也松了口气，“不然一想到你回头还会把我吃饭的样子一遍遍地回放，关着门在里头研究，我身上这鸡皮疙瘩就……”她抖了抖身子，“不行不行，太变态了，我这会儿头皮都在发麻……”
“……”
何东成深呼出口气，竭力将心头躁郁压下去，冷笑，“你放心，我要真想研究什么，一只猴子都比你有研究价值。”
沈佩瑜：“……”
沈佩瑜一夜未归，惦记着何明，吃完饭便回了家，临走前一直嘱咐两人好好休息。
何东成嘴上答应，送她出门，转头便叫了司机来接。
NEWWAY正是多事之秋，自接管NEWWAY以来，他虽以雷霆手段暂时掌控住局面，但原先各部势力依旧蠢蠢欲动，尤其是被老爷子削了权的三叔，时不时就要搞出点事端找绊子，他自是片刻都松懈不得。
实际上，他倒没多稀罕NEWWAY这匹将死的骆驼，他只是更享受欣赏他那些叔伯们一个个张着贪婪的大嘴，却连一口肉汤都喝不上那种气急败坏的丑态。
一个个如跳梁小丑，却喜不自胜。
才刚坐在办公室，手机铃声便急促地响起。
他扫了眼，眉梢微挑，是何西就。
“什么事？”他接通电话。
“哥，”何西就的声音听起来很是雀跃，似乎心情不错，“前几天你不是说A36的充电装置不好用么，程博士又进行了改进，我们在小区门口，你给开下门？”
“我在公司，分不开身。”何东成说。
“啊……这样啊，那行，我改天再来。”
也不等何东成回话，何西就便直接挂断电话，他朝程柏林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确定了，他去了公司，没两三个小时回不来。”
程柏林脸上的表情放松一些，他昨夜一夜未睡，眼睛酸涩，但想到即将要做的事，心里的那点疲惫便消失无踪。
两人下了电梯，走到何东成家门口，按响门铃。
程安安正在睡觉，昨夜她睡得不是很踏实，何东成一走，她便倒在床上闷头大睡。
正做着美梦，忽然就听到门铃急促地响。
她把被子蒙到头上，翻了个身，却依旧逃不掉那恼人的噪音，只得爬起来，梦游似的往门口走。
“谁啊……”她打开视讯门铃。
何西就的大脸倏地占满屏幕，男人没正经地嬉皮笑脸道，“A36，快开门，西就哥哥来救你了！”
程安安一个激灵吓醒了，“你，你说什么？”
何西就不耐烦了，直接往后退一步，把镜头留给程柏林，“你的程序员爸爸来了，快开门！”
去你的程序员的爸爸。
程安安不满地鼓了鼓脸颊，但下一秒就喜笑颜开地开了门。
“林林！”
门一开，她就冲过去抱住程柏林，“呜呜，你终于来了。”
程柏林轻轻扶了扶她的头发，一向清隽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嗯，我来了。”
“啧啧啧，”何西就关上门，啧啧两声，“行了行了，别腻歪了，赶紧办正事，等回家了你们姐弟爱怎么抱怎么抱。”
程安安转头怒瞪向他，“你脸皮是用猪皮做的么，怎么还有脸说，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在这里天天提心吊胆的，受这么大罪，你倒好，心里不说有一点愧疚，还跟个长舌妇一样在这儿阴阳怪气……”
何西就一向没皮没脸，说话不经脑，这会儿被这么指着鼻子一通骂，因理亏在先也不好回嘴，讪讪摸了摸鼻子，“行行行，姑奶奶，我错了行不，我错了行不，你放心，为补偿你的损失，等一回去，我就立马给您付双倍的劳务费，行不行？”
“嘁，谁稀罕你那臭钱，”程安安翻眼，“不过该给的钱你一分都不能少。不止是劳务费，还有误工费，精神损失费都要算。”
何西就自是没话说，连连举手投降。
“A36呢？”程安安眼睛在两人身后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个人，忍不住疑惑。
“这儿呢。”何西就拍了拍伸手的一个银色的行李箱。
他弯腰将拉链打开，只见一个穿着短袖长裤的女人蜷曲着身子叠在里面。
“A36。”程柏林轻抚了下女人的肩膀，那张与程安安一模一样的小脸微微朝上扬起，她弯了眼睛，笑道，“林林，已经到了吗？”
程柏林嗯了一声，朝她伸出手。
她便将手掌递过去，借力缓缓从行李箱里站出来。
程安安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
眼前的女人真的是跟她一模一样。
一样的身高，一样的面孔，她悄悄与她站在同一水平线上，视线在她胸脯上扫过。
额……
好像连胸围都差不多。
想到什么，她脸不觉红了红。
但片刻后，她的视线又立即被女人的表情吸引过去。
那天虽然在实验室也见过，但当时A36只是僵硬地坐着，没有任何的动作和表情。
而现在，她正在笑，嘴角向上仰起微微的弧度，眼中似乎还有光亮闪烁，凑得近了，甚至能看到她眼睛中的倒影。
倒影中是她的脸。
她心中升起一种奇异般复杂的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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