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我给萧伯父送药来了。”
门外, 俞雁黎的声音响起, 萧轻影还没来得及出声, 就见爹爹惊恐地睁大了双眼,急匆匆地跑回他身边。
唉……
“雁黎你等等。”
萧轻影一边回应门外的俞雁黎,一边尽量安抚萧铭锋。
想必是被囚/禁在密室中那十几年暗无天日的时光, 实在是太过可怕,而俞雁黎作为施药的人, 更代表着噩梦的源头。所以, 即便是离开那里已经一个月了, 每当他听见俞雁黎的声音, 还是下意识地感到恐惧。
萧铭锋还是有些神经质地攥着凌君濯的衣袖。萧轻影见他那个样子忍不住皱眉:今晚俞雁黎来得比往常要早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又让爹爹变成这样。
凌君濯将桌上的毛笔塞到萧铭锋手里, 带着他坐下写字, 转移注意力。萧轻影则出去见俞雁黎。
“哥哥,药熬好了。”
俞雁黎端着一碗墨黑的药汁,献宝一般举到萧轻影身前。
这药的味道不太好闻, 又臭又涩, 隐隐还有一股酸酸的腥味。萧轻影拿起瓷勺,正准备跟往常一样,先试一试,就被俞雁黎拦住了。
“哥哥不用试了,我已经试过了。”
说完,见萧轻影神色有疑, 俞雁黎表情变了变,带着被一丝委屈,有些尴尬地说:“哥哥别误会,只是……只是因为这次的药特别苦,哥哥不是最怕吃苦药了么。”
萧轻影仍是舀了一勺药汁吞下,道:“你也说过,良药苦口。”
俞雁黎笑笑,将药碗交给萧轻影:“哥哥快去让伯父服药吧。我还跟之前一样在门外等着,免得伯父见了我……”
“我就在这里,等结果就好。”
“嗯,辛苦你了。”萧轻影点点头,端了药进屋。
还未进入内室,药味就飘了进去。凌君濯皱着鼻子道:“这次的药怎么这么臭?你试过了?”
“试过了。”萧轻影放下药碗,“是‘五华丹阳方’的药材没错。”
这一个月来,萧铭锋每晚都要服药。之前试过两三个方子,不见效果,这次才换了萧轻影与俞雁黎新研制的“五华丹阳方”。
若还是不成,下次就要换成俞雁黎从古籍中找出来的“贝青复明方”。
“母亲没了,瑾姨不想理我也是自然的。”萧轻影端起药碗,“若是她愿意出山的话,也许能尽快找到治愈大家的法子。”
“爹爹,来……”
话未说完,就见萧铭锋捂着鼻子躲到了凌君濯背后,还一个劲摇头。
萧轻影有些无奈,自己这怕苦的毛病,怕就是遗传自爹爹的。
“爹爹,只有一点点苦。连我都喝了!”
萧铭锋还是不愿,磨磨蹭蹭地躲在凌君濯身后。
“爹爹怕苦,要不……”凌君濯忍着笑,正想在岳父大人面前表现一下,就见萧轻影眼神不善地瞪着他,他急忙拐了个弯,
“要不还是趁热喝了,凉了只怕更苦。”
说完,还转了身,帮着萧轻影将萧铭锋按在了凳子上。
萧铭锋:???
萧铭锋最终仍是乖乖地喝了药,如今在萧轻影面前,他也就是一个听儿子话的老父亲罢了。
萧轻影又观察了一会儿,萧铭锋服药之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有些困倦,才出去将症状告诉俞雁黎。
然后道:“辛苦你了。”
俞雁黎笑得落寞:“哥哥以前从来不跟我说这样的话。”
萧轻影终于有些不耐,他正色道:“雁黎,若你还念着过去的情分,就别再与我说这样的话。”
“我开玩笑的。”俞雁黎仍是笑道,“那,我先回去了,若是伯父有什么情况,哥哥再叫我。”
萧轻影目送俞雁黎离去,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安。
回到房里,萧铭锋已经睡着了。萧轻影不放心地给他把了脉,确认一切正常。然而心中那种怪异的不安感却没有消失。
凌君濯不想见他总是皱着眉头的模样,便将他捞进怀里,在他皱着的眉心轻轻一吻:“你再这样皱着眉头,就要比我老得快了。”
“你真是……”
“幻儿……无幻,你在屋里吗?”
是方士季!
萧轻影连忙从凌君濯怀里挣出来,理了理被他揉乱的头发、领口,去开了门。
“方长老、凝霜?你们这是?”
屋外站着的除了方士季,还是曾经殷夫人的贴身丫鬟凝霜。此时他们站在门外,凝霜手里还拎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少爷,我们是来与你道别的。”
“道别?进来说话。”
几人进了屋,凌君濯也从内室出来,方士季见过他,也知晓凌君濯与萧轻影的关系,倒没有什么反应。
倒是凝霜丫头,骤然见了,一张俏脸绯红,缩在方士季身后偷偷去看凌君濯。
萧轻影给二人倒了茶:“凝霜说与我道别,你们要去哪儿?”
“我们想……”凝霜看了一眼方士季,见他没说什么,便继续道,“我们想去东岳。夫人葬在那里,我们想……为她守墓。”
这下,萧轻影也有些感动。凝霜是陆天机特意为了照顾殷夫人买来的丫鬟,她能够在上次武林大会时,假扮殷夫人,帮助殷夫人出逃,就已经尽了主仆情分。
如今还要去为母亲守墓……她还那么年轻。
想是猜到了萧轻影的心思,凝霜笑笑说:“少爷别一脸难过,守着夫人是凝霜自己愿意的。我本就无父无母,夫人就像我的母亲一般。”
“再说了,我也没说要守一辈子。等过几年,也许我也会想四处走走,这大千世间,我也想去看看。”
“好吧。”凝霜态度洒脱,萧轻影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问,“一定要今晚走么?何必等到明天白天?”
“就今晚吧。”方士季说道,“北斗清明,紫微星明亮,是个好日子。”
“临走前,我还有一事想要与你说。”
“这些日子,我与凝霜反复回忆合计,我们总觉得,武林大会之时,殷夫人突然出现在正殿,不是偶然。”
“什么!”
萧轻影大惊。
那日殷夫人本该被方士季护送着,离开沧浪派,与等在外面的欧阳瑾的人接应。但是,她却突然出现在正殿,还闯入了萧轻影与陆天机的战团中。
导致她为了救萧轻影,被陆天机失手所杀。
萧轻影一直以为这是个意外,难道……不是吗?
“是谁?”萧轻影声音有些发抖,凌君濯握住了他的手。
“不知道,”凝霜摇摇头,“那日,我见是方长老进屋来接夫人,还说带夫人去找幻儿,夫人便跟他走了。”
“可是,前些日子我与方长老说起,他却说,他赶来的时候根本不是在屋内接到的夫人,而是在院外。”
方士季点头:“我带着大小姐往后山门走,可是没走多久,大小姐便不见了。我这才找到了正殿……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凌君濯:“你们的意思是,有人假扮方士季接走了殷夫人,还有人假扮成殷夫人,假意被方士季接走。”
“中间打了一个时间差,真正的殷夫人就死在了陆天机的剑下。”
“为什么……”
谁会处心积虑要害死一个病入膏肓的弱女子?!那人若真的要杀她,何不将她带走后偷偷下手,为什么要把她带到大殿呢?
难道是那人也知晓殷夫人与陆天机的关系,想要报复陆天机?
方士季长叹一声:“凶手究竟是谁,目的为何,如今的我也没有力气去查了。我告诉你,只盼着你有朝一日弄清楚,到大小姐坟前上柱香就好。”
“也许对大小姐来说,那人并不是仇人,而是帮她解脱的人呢。”
说完,方士季便起身与萧轻影二人告别,准备离开。
临出门,凝霜忽然凑到凌君濯身边,悄声问:“我为少爷梳妆的时候,他曾说过,有一个人装扮起来比他更加好看。那个人就是你吧?”
萧轻影还跟小丫头说过这话?
凌君濯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凝霜笑道:“少爷说的没错,你实在是好看极了。可惜,我是没机会见到你装扮成女儿家的模样了。”
凌君濯轻笑,只觉得这个小丫头着实胆大。
“你跟少爷的事,我已经听说啦,真是了不起,能让少爷当着天下人的面说出那样的话来。”
凝霜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道:“少爷最喜欢美人。他曾经为了见一见天下第一美人莺莺姑娘,在红袖招外面的树上藏了三天,就等着莺莺姑娘开窗抚琴。”
凌君濯:???
“因为那个时候他身上没有银钱,连红袖招的门都进不去,更何况是见莺莺姑娘了。他又舍不得夫人送他的青玉簪。”
“你放心,你这样好看,少爷定然一辈子都喜欢你。”
凝霜说完想说的话,终于心满意足地跟着方士季走了。她满心欢喜,只觉得自己最后帮少爷做了一件大事。
那样的美人,要让他对少爷死心塌地可不容易呢。
“君濯,你觉得会是谁要害母亲?”
萧轻影满脑子还都是刚才方士季和凝霜说的话,心中疑窦丛生。
“凶手显而易见,暂时不用管他。”
“显而易见?是谁?”
“啊——你做什么?”
萧轻影腰上一紧,骤然间天旋地转,整个人就被凌君濯扛在了肩上,大步往他的住所前去。
“凌君濯,你放我下来!你发什么疯?”萧轻影莫名其妙,忍不住挣扎起来。
“啪”地一声,臀尖一疼,萧轻影脸一下子红透了。
“我发疯?”凌君濯扛着萧轻影,颇有些咬牙切齿,“我才知道,你在红袖招外面的树上藏了三天,就为了看那个天下第一美人?!”
“额……”萧轻影整个人僵在了凌君濯肩上,一动也不动了。凝霜真是……怎么什么都说!
半晌,萧轻影才捏了捏凌君濯的耳垂,小心道:“那个……你听我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凌君濯:不听不听我不听!生气气·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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