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死死的盯着电梯门缝。可是外头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纪盟的罗盘疯狂的转动了起来, 他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却捕捉不到具体哪儿来的灵体在干扰。
他燃起一张符箓, 符箓点燃的瞬间, 阴风四起。符箓的气息惹怒了外头的邪灵, 整个电梯像是被悬挂在细绳上的果实, 报复式的疯狂摇晃了起来。灯光在头顶忽明忽暗, 三元害怕极了,转身跳上了白祤的肩头瑟瑟发抖。
电梯里的温度骤然下降,深谙的蓝色笼罩在每个人的脸上,三人面面相觑, 紧紧贴着电梯门,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这样的震颤大约持续了五分钟, 最终安静了下来,电梯依然停格在13楼。那个不存在的楼层。
纪盟试了试电梯的紧急报警电话, 信号切断,手机也是如此。
白祤试图用手掰开门,可是无论他与纪盟怎么使劲都无济于事。
他们被困在了这个两平米不到的空间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电梯的温度越来越低。进来时只是阴凉,现场已经彻彻底底成了一个冷库。
“靠, 这鬼想要冻死我们!”纪盟搓了搓手, 睫毛已经结了一层霜。
白祤的体温较为恒定。他牵住了翟小溪,拉住了纪盟,三人紧紧靠在一起想办法。三人之中,唯有翟小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套, 三元极为乖巧的跳了过来,把长长的尾巴圈住了翟小溪的身体,像是一条小小的围巾。
它的小身子很暖和也很软。三元的安抚镇定了翟小溪的心。
“实在没有办法的话……我试试这个。”
翟小溪最后把目光投向了电梯的天花板。
电梯自带一个通风口,黑乎乎的冲着外面,看不清电梯上面有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在传送着冷风。
纪盟一把拉住了她:“不行!上去要是有危险怎么办?”
翟小溪反问:“难道呆在这里就能活下去?”
纪盟松开了手,白祤看向翟小溪:“我上去。”
“不行,我需要你们殿后打掩护。另外,你伤没有好,我不可能让你涉险。”
翟小溪下定了决心,不想浪费时间,没等队友们再争执什么,她说了一句“借一下肩膀”直接踩在白祤的掌心,一个跃步跳上了他的肩头,再借着队友的身体发力,抬腿踢向了电梯的通风口。
一声闷响,通风口的金属罩被翟小溪踢飞——让三人惊讶的是,那飞出去的金属罩不知道落在了哪里,久久没有传回来任何声响。
翟小溪在起跳时就牢牢的攀附住了洞口的边缘,此刻她与三元的头同时探出了电梯的顶部。三元吓得“呜咽”了一声,小脑袋蹭在了翟小溪的颈项里不敢看。
电梯井消失了,电梯的牵引绳也消失了,海腾大厦保安室统统消失不见。除了黑夜,只有彻头彻尾的黑,这样的黑雾吸附了所有的光芒,深不可测,无边无际。电梯的上层是一个独立的世界。
翟小溪随手从自己的坤袋里取了一块鸡血石扔了出去。
那块小石头在接触到夜空的瞬间就碎裂成了许多段,然后零散的飞向了不同的地方。同样没有回声。
“小溪……上面有什么?”纪盟和白祤在底下托着翟小溪的脚问道。
“你们……自己上来看看。”
翟小溪摸索着爬了上去,固定住自己以后,转身去拉白祤。两个人的手在空中还有十厘米就要触碰在一起,可是下一秒,陡然拉开了一段距离。天地晃动,整个电梯再次震动了起。
“小溪!”
白祤起身跳跃想要够住翟小溪,然而两人之间已经拉开了两米开外的距离。
黑雾弥漫在三人的面前,再睁开眼,白祤纪盟视线中,三元与翟小溪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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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安静了下来。翟小溪离开后,电梯上方的金属罩神不知鬼不觉的还原。电梯依然停留在13层,除了少了三元翟小溪一切和原来没有差别。
纪盟把镜妖揪了出来。本在打盹的镜妖不情不愿的伸了个懒腰,探出身子的一瞬间来了精神。
“这里是不是幻术?你看看能不能打破出去?”纪盟发了命令。
镜妖若有所思的环顾着四周,摇摇头:“这可不是幻术。有意思……我已经有些年头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了。”
纪盟失了耐心:“如果不是幻术,小溪去了哪里?!”
镜妖摇头:“翟小溪?她现在就在你们眼前,只不过那人不让你们相见罢了。”
“这到底是在哪里?”白祤鲜少有不知道的领域,他开了口,纪盟便知道情况并不妙。
“帅哥,你知道,对一盏灯而言,哪里最冷也最暗么?”镜妖冲着白祤眨了眨眼,媚笑着钻进了坤袋里。
……
翟小溪匍匐在地上,睁开眼之前,三元舔着她的脸颊,拼命用小脑袋顶着她的胳膊。
她醒了过来,看到自己在一户小小的村庄前。
路过许多农夫乡妇,却谁也看不见她的样子。翟小溪四处打量,并没有看到白祤纪盟的身影。
电梯消失了,她恍惚间来到了另外一个时空。翟小溪抱起了三元,往村落里走去。
村子不大,总共只有十来户人家。土路边的一套小茅草屋里,传来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哭声。
许多村民围在年轻男人屋门口往里看着,脸色都有些凝重。男人二十上下的样子,秀才的打扮,屋内的木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的女人。
翟小溪看去,那女人脸色苍白,身形削瘦,一看便是久病在床,奄奄一息的模样。
“这刘秀才也是可怜!花那么多钱成家,新娘子却一病不起!哎,年纪轻轻就要做鳏夫……”
村民们的议论声传到了翟小溪的耳朵里。
而让翟小溪意外是,那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女人,从七窍处溢出了薄薄的魂魄,白色的雾气汇聚在头顶,下一秒就要彻底离开女人的身体——这一幕,与裘紫舒被打了镇定剂躺在床上无知无觉时发生的一幕一模一样。
翟小溪穿越过人群,来到了刘秀才的身后。她学着白祤的方法,嘴里默念定魂咒,想要把刘秀才老婆的魂魄也压回去。谁知道,她刚刚出手,那些白雾就绕开了她,散去。
翟小溪试着用手推了推刘秀才,刘秀才也成了幻影,她的手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在这个世界里,翟小溪不过是个幻像,不具备任何改变的能力。
三元趴在翟小溪的肩头,突然低声吼叫起来。翟小溪回头,看到了一个黑袍老太太从人群中走了过来。
她满脸沟壑,老的像是一块树皮,颤颤巍巍的走向了沉浸在悲伤中的刘秀才。路过翟小溪身边时,她的眼睛扫过了翟小溪所站的地方。
翟小溪心里被寒意填充,哆嗦了一下。
“年轻人,让开。”这句话是对着刘秀才说的,可是翟小溪却下意识的往后让了让。
老婆子的嘴角扯出了一个冷冷的笑。她伸出手,脏兮兮的袍子袖口遮住了床上女人的脸。翟小溪看的分明,从她的袖口掉出了一块心脏。
那个心脏呈灰色却还在跳动着。老婆子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做法,神婆模样唬住了在场所有人,除了翟小溪。她眼睁睁的看着婆子把心脏从女人的嘴里塞了进去。
那一个瞬间,女人的身体呈透明状,灰色的心脏在婆子手势的引导下,填充到了女人的身体里。
一炷香的时间后,女人翩然苏醒。她的眼睛木木的瞪着前方,对丈夫的呼喊没有任何回应,但人,确确实实是活了过来。
“救苦救难的菩萨!谢谢老夫人!敢问老夫人何方神圣!我刘中和这辈子没齿难忘,多谢您救了发妻一命!”
老婆子阴测测的笑了起来,她伸出手,并没有问刘秀才讨要银子。在她斑驳的掌心里躺着的,是一具小小的木头人像。
“我救了你夫妻二人的性命,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才行……”老婆子凑了上去,对着秀才的耳边说了几句。
那秀才脸色大变,全身颤抖了起来。
翟小溪听不清楚老婆子到底对秀才说了什么。她直勾勾的盯着醒过来的新娘。
新娘瞳孔里没有任何波澜,翟小溪弯腰与新娘平行,四目相对的一刻,她恍然间明白了老婆子给新娘安上的,是什么样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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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去了两个小时。
电梯里成了冷冻仓。翟小溪与三元依然没有踪迹。
幸好白祤纪盟在咒术上有些真功夫。两个男人把坤袋里所有的符箓拿了出来,在空中划开了一个阵法,把那些符箓点燃,悬浮在两人的上方以供取暖。
原本被翟小溪轻轻松松就踢开的电梯上方现在坚如磐石,不管他们怎么努力都无法破局。
“小溪还活着。”纪盟开口安慰白祤。
三个人在地狱酒店里结伴,手腕上的红绳铭牌只要维持银白色,就代表队友们安然无恙。
从小溪离开,两个男人时不时的低头查看,确保铭牌依然没有变化颜色。
“什么地方最暗……”白祤环视着四周,手碰了碰冰冷如铁的电梯壁,重复着镜妖说的话。
纪盟茫然的看着白祤。
白祤转过身:“我们在一盏灯里,换句话说,整个大楼是一座灯。”
“啊?”
“镜妖说的,灯最暗,火焰温度最低的地方,是灯芯。我们在一盏灯的灯芯里,破火势得用水。”白祤淡淡的说完,瞥了一眼纪盟,“你也别藏了。现在小溪不在,有什么本事都亮出来吧。”
纪盟脸色一变,挠挠头:“白哥你在说什么?”
白祤双手抱臂,靠在墙边:“一目五先生原本是水鬼。百年前被水师困在迷奇潭潭底。你能轻轻松松驾驭它们,必然要深入千尺寒潭底部。水性如此之好,要么是能避水破云的天兵天将,要么,是水师计蒙本尊。”
空气安静了下来。
纪盟嘴角抽了抽,半晌后挤出了几个字:“你、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白祤耸耸肩膀:“一目五先生只是让我对你起疑,真正露出马脚的是你和螭吻的关系。”白祤轻笑了起来,“人人皆知,水师计蒙一贯是龙族的座上宾。”
作者有话要说:又一个掉马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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