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将寇临的事情解决, 也没有发生任何损伤, 除了他们三人, 其余的人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叶含真并没有危机解除的放松感觉。
星河山覆灭的危机, 只是这样，就结束了吗。
压在心里如此久的目标突然实现之后, 她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茫然。
并没有任何真实感。
说到底, 这不是考试, 没有人能够告诉她, 这份答卷到底能不能圆满。
她已经改变了书中既定的轨迹，那么，后续会发生什么蝴蝶效应，都是无可预知的。
“喂, 小丫头。”
“小丫头？”
“……叶含真！你还要把书拿反到什么时候！”
不耐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嗯？……啊！”叶含真被这声音猝然唤醒, 回过神来。
“你最近是怎么回事。”小清站在她身边，抱着双臂，脸上很是不高兴。
“你这样心神不宁, 会影响到我的！”
“对不起。”叶含真勉强地笑了笑, 将手里的书籍倒了过来。。
小清睨着眼看她，心中实在是有些烦躁。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从郦国回来之后，你就怪怪的，早说让你带我去，你也不愿意带！”
“都是些小事情, 还犯不着咱们清清大人出马。”
见叶含真并没有想继续聊下去的意思，小清顿了一瞬。
“江旻在院子里半个时辰了。”
“嗯，我知道。”叶含真轻轻地摩挲着粗麻手感的典籍。
“不去看看？”小清挑了挑眉，“看他的样子，你不去，他是不会走的。”
叶含真默然了一会儿，长长地叹了口气。
“就让他跟小雪玩会儿吧。”
“到底怎么了？”小清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这几天都绕着他走，跟见了阎王爷似的，你做什么坏事了？”
说完，小清又马上否认。
“不应该呀，如果是你做了坏事，江旻不该是这个态度才对。”
“……”叶含真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微微低下了头。
小清看着她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中更是不爽。
趁着她不注意的空隙，小清悄悄地走到了门边。
“江旻！不好啦！小丫头她昏过去啦！”
打开门，小清对着院子里正在撸小雪鸟头的人喊道。
“喂！小清你做什么！”叶含真吓了一跳，有些慌乱，低声斥了他一句。
“本大人实在是见不得你这副扭扭捏捏的模样。”小清轻哼一声，“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不就好了。”
那一边，听到声音的江旻缓缓走了进来。
“……下次再跟你算账！”叶含真咬牙切齿地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随后，只犹豫了一瞬，便往桌子上一趴，双眼一闭。
装昏迷就装昏迷吧……
哎。
小清躲在江旻看不到的位置，幸灾乐祸地对她吐了吐舌头。
“她怎么了？”江旻走了进来，微微皱了皱眉。
“啊，原本小丫头在很用功的学习呢，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昏过去了。”小清脸上绽开了一个非常纯良的笑容。
“我去找寇神医问问，你就在这里看着她吧！”
说完，小清也没任何拖泥带水，脚底抹油，一溜烟没影了。
叶含真恨得牙痒痒，只能在心里骂了一句老没良心的，硬着头皮，尽量稳住心神，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
她感觉到有人在身边坐了下来。
好闻的冷香慢慢地包裹了过来，让她心下一阵紧张。
过了一会儿，就在她奇怪江旻到底想干什么的时候，额头上忽然被轻轻地弹了一下。
叶含真被这动作小小地吓了一跳，呼吸倏忽紊乱了起来。
“还要装？”江旻清淡的声音响了起来。
“……师尊。”叶含真不甘不愿地抬起了头，揉了揉被他手指弹过的地方。
“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弹我。”
“因为你做得不好。”江旻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
叶含真有些委屈。
她也不想把他晾在外面的。
但是……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那种莫名的，从未有过的悸动，让她没有丝毫安全感。
“如果要装昏迷，至少要把御元之术给隐掉。”江旻道，“露出这样拙劣的破绽，不应该。”
叶含真愣了一瞬。
随后，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原来说的不是自己故意把他当空气的事情。
“嗯，师尊的教诲，徒儿记下了。”
这时候，她忽然看见，江旻的发丝上，躺着一片雪白的，轻盈的羽毛，在他低头的时候，微微地颤动着。
啊，应该是他方才跟小雪玩的时候，一不注意掉在身上的吧。
叶含真自然而然地伸手，想去将那片羽毛替他拿下来。
然而还没能碰到的时候，手腕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握住。
……哎？
叶含真的呼吸滞了一瞬。
“师尊，我就是想帮您把头上的羽毛取下来……”
“我知道。”江旻静静地看着她。
但他的手，没有丝毫要松开的意思。
“师尊，那个，手……”叶含真有些摸不准他想做什么，眼神躲闪。
“为什么要躲着我？”江旻的声音很平静。
“啊？没有，我没有躲着……师尊……”在江旻那样清澈的眼神直视下，叶含真肚子里那些圆场的话，最终都说不出口。
“在我面前说谎，有意义吗。”江旻的语气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师尊我错了。”叶含真放弃了挣扎。
反正自己在他面前，一向都讨不到什么好。
就算她在外人面前再怎么样八面玲珑，游刃有余，在江旻面前，却总是像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一样，只要他想，轻轻一戳，就破了。
“如果不愿意我插手你今后的生活，你可以说出来。”似乎觉得哪里不妥，他接着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不一定会听。”
叶含真：……
那我说不说又有什么意义。
像是看清了她的想法，江旻眨了眨眼。
“自然是有意义的，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
“对星河山，还有对我。”
“师尊，星河山的事情，徒儿以前也跟您说过了，没有这个资格去继承……”叶含真连忙回答。
“那我呢。”江旻一针见血地问。
叶含真苦笑了一声。
“师尊上次不是都知道，徒儿暗恋您，还被您拒绝了……”
“哦，但那是我的想法。”江旻面不改色，“但你从来没有说出来过。”
“……不论说不说，您不是都知道了嘛。”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江旻握着她的手依旧没有松开的意思。
……江旻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直在跟她车轱辘。
叶含真认命地叹了口气。
“嗯，师尊，徒儿心里，的确对您有一点想法。”
“哦，什么想法。”江旻的语气依旧很平淡，但尾音似乎微微带着些上扬的意味。
叶含真：……
这厮是玩上瘾，没完没了了是吧？
“要说什么想法……”叶含真状似为难地抿了抿唇，“这，徒儿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呢……”
“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为师又不会怪你。”江旻轻咳了一句。
看看，这骄傲的，连“为师”都整上了。
“……嗐。”叶含真似乎做了一番剧烈的心里挣扎之后，才犹犹豫豫地开口。
“师尊，您在徒儿的心中，那可是上天入地独一份的良师益友，救命恩人啊！”
“说是再生父母，都不为过！”
见江旻的脸色骤然一僵，叶含真不由自主地弯起嘴角，反手将他的双手握住，面上摆出一副感动的神色。
“您对徒儿的恩情，真是一辈子都还不完呐！”
“只要您不嫌弃，徒儿愿意一直侍奉您，直到您不需要为止！”
“您可千万不要嫌徒儿烦！”
“……”
江旻看着她桃花眼中浮夸的感动，还掺着淡淡的狡黠，微微垂下眼眸。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上她的脸颊。
“真的想侍奉我？”
“那是自然！徒儿对您的心意天地可鉴，日月可昭！”被他的手抚过的皮肤带着淡淡的战栗感，叶含真心中莫名浮上了不好的预感，但还是下意识地演了下去。
江旻的视线定定地落在她脸上，漆黑的丹凤眼宛如静谧无边的深海。
“或许你自己有没有意识到，每次快要触碰到真心的时候，你都会习惯性地用谎言来掩饰。”
江旻的手指自她的脸颊，轻轻地滑落到她圆润可爱的耳珠上。
“但……谎言听多了，即便是我，也会当真的。”
“一辈子，你真的想好了吗。”
耳珠被他轻轻地摩挲着，叶含真的大脑忽然一片空白。
她逐渐开始感觉到呼吸困难。
那种被人迫近的惶恐，不安，又一齐涌了上来。
她非常，非常害怕这种心门被人打开的感觉。
想逃开。
要逃开。
心中的警铃不停地叫嚣着，让她难受不已，下意识地想要偏过头去。
但很显然，江旻并不想让她逃。
修长有力的手指微微抬起她的下颌，让她不得不面对他的眼睛。
江旻的语气里，带着些无奈。
“明明是你说谎在先，却好像是我在欺负你似的。”
叶含真有些茫然，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她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已经失控了，说不定哪一刻就会骤然停止。
“只是没有想到……我居然也会有因为谎言而欣喜的这一天。”终于，江旻松开了她的下巴。
叶含真还没回过神来，就又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感觉到头顶上，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我一向自诩随性，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对于既定的生死，一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但是……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想要好好活下去。”
他身上的冷香极淡，带着让人浑身舒爽的水元素气息。
而叶含真的胸腔里却像是有两股不同的强大力量在使劲地拉扯，让她鼻尖酸楚，几乎要落下泪来。
“含真……”
江旻的语气，像是轻柔的羽毛一般，缓缓地骚动着她的神经。
“我不放心把你交给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他A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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