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谦身上多处骨裂, 沈唯手指粉碎性骨折,术后复原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即使愈合了,也不会再如以前灵活。
他一个玩乐器的,手是最重要的, 这相当于是废了他一只手, 再想弹奏钢琴吉他……楼谦几乎无法往下想, 音乐这条路已经终止在这一刻了。天台上的那首告白曲, 他还没来得及听第二次。
沈颖推开病房门, 歇斯底里的声音紧随其后窜入楼谦的耳朵, 这已经是这几天沈唯醒着时的常态了,楼谦颤声道:“把我俩安排到一个病房。”
沈颖眼睫还是湿的, 显然刚在那边哭过, “不行, 我哥情绪不稳定,会伤到你。”
“他不会伤我的。”
“他会,他现在谁也不认。”沈颖抹了抹眼睛,让开些许, 道:“我爸来了,他想见你。”
沈涛从他外甥跟女儿口中, 早就知道楼谦的存在, 他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对这种关系并不意外,只是放在身边人身上, 就有点不太能赞同。即便颖颖一再跟他强调楼谦是不一样的,他也认为两人走不长远,不过是年轻人图一时新鲜。
直到这次市区行凶的事情发生,他才对素未谋面的楼谦有所改观。
在小辈面前,沈涛说话没必要拐弯抹角,“这次谢谢你护着我外甥,否则他伤的会更严重。”
“我若真有能力护着他,他现在就不会变成这样。”楼谦受不起这句谢谢,事情在他眼前发生,他无法释怀,这会成为他心中永远的痛,他没保护好沈唯。
沈涛说不出太多安慰的话,长叹一声。
“调查有结果了,那伙人是外地的,作案之后就立刻出城了,警-方已经去追查了。至于是谁指使的,目前很难说,得等抓到人后审。”沈涛示意颖颖把东西给他,是一只称得上古董的怀表,“这是从姚青那里拿到的沈唯母亲的遗物,是早年她跟段信龙结婚时的一件信物,追算起来,应该是清朝年间的物件。”
“怀表已经停走,精密的内部构件里有一枚极小的芯片,信息已经读取出来了,是沈晴掌握的关于你父亲死亡内幕的证据。这罪证本来是要交给景树云的,但是被姚青截了。”沈涛神色严肃道:“段信龙之所以能那么快架空沈晴的权利,堵她耳目,是得到了姚青的助力。他这个人对于危险非常敏感,隐藏的也深,但也正是这份敏感多疑,导致他这么多年都没有想过把怀表拆零,没能勘破其中深意。且一直瞒着段信龙,后者还不知道有这东西的存在。”
“这俩人一个害妻,一个反主,都是七窍玲珑心,不是轻易任人摆布的人,所以他俩的结盟注定长久不了。互相捏着对方的要害,利益当前时暗中勾结,各取所需,结束后就分道扬镳,闭口不言。这些年一直维持着这种默契。”
“他之前一直拖着不给,就是想让沈唯知难而退,以免查到他跟段信龙的这层关系。但这次沈唯突然被袭,我们的第一怀疑目标肯定是他或者段信龙,为了摆脱嫌疑,也是为了向我示好,他才主动把东西交了出来。他的预感没有错,这份罪证确实很重要,还有关于他的内容,可惜他没解出来,只能把自己的罪证也双手奉上。我待会让颖颖把内容放给你看,里面涉及的不止是你父亲的事。”
楼谦牙根紧了紧,“那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沈涛摇头,“不太像,这种手段太粗糙低俗了,在燕京市区行凶,打的还是我沈涛的外甥,有点脑子的人都不敢这样做。”
因为一定会被查出来,都不知道该用肆无忌惮、还是愚不可及来形容。
“之所以把这样东西给你,是觉得你应该知道真相。至于如何抉择,是继续下去结束一切,还是事止于此,你自己来定。”沈涛站起身,准备离开,“小唯情况很不好,我安排他转院了,如果继续恶化下去,将在半个月内出国。”
——
沈涛离开不久后,沈颖去而复返,储稳提着手提电脑进来,把芯片里读取出来的信息都拷贝到电脑上了。
画面最开始,就是一段摇晃的影像,是无人机拍摄的。
烈日高阳下,激愤的人群与浩泰开发商派来协调的人吵作一团,渐渐演变成了动手,顶层一户的玻璃窗脱落,砸死了一对夫妻。严路的讲述没有作假,那玻璃窗确实是人为撬开的,普通人可能还没有这个手劲。
画面暂停,拉近,在无人机的高清镜头下,没有烈阳的刺目阻隔,年轻时候的姚青闯入眼帘,无动于衷的看着下面乱作一团。大概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亲自动的手,谋杀两条人命后,看不出任何慌乱的背影抬步离开,那家的户主点头哈腰的把人送出门,然后一把火将痕迹烧的干干净净。
第三个片段是在海信集团驻星海市分公司的画面,年轻时候意气风发的楼谨舟,走进了海信集团的大门。这是海信集团最后一次单独约谈,藏在领夹卡里的针孔摄像头记录了约谈时的情况,对方言语之间威逼利诱,让楼谨舟投靠己方。无果后,答应给予业主们足额补偿,按当时的市价七千至八千一平折算,但要分三年付清。画面的最后一个镜头,录到了段信龙的身影,他在场。
这个承诺最终没有兑现,当时签署的文件也不知所踪,留下的身份信息被伪造了海信集团的内部卡,用于构陷楼谨舟贪取大家补偿款。段信龙出现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就锤实了天权与海信的暗通曲款。
片段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楼谨舟死亡前一夜,上天台上录下的一段自述。
因为楼谨舟的突然拜访,坐实了段信龙在背着沈晴做事,那时候沈晴得到的消息都是真假掺半,身边一个人都信不过,所以才跟楼谨舟私下多次会面,逐渐得知连跟随沈老爷子多年,深得她信任的姚青,也已经暗中反主。
段信龙发现两人私下调查他的事,遂联合姚青,构陷楼谨舟,使他无法翻身。
录这段自述的时候,楼谨舟已经预感到自己一定会身陷囹圄的死,因为对方的计划实在是太□□无缝了,玩弄人心、贿赂业主、百口莫辩的“贪款证据”,他找不到可以突破的缺口。他在自述中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理了一遍,是事实,却也是空口无凭。
自述的最后,他提醒沈晴,万事小心。如果有机会,麻烦帮助一下他的妻儿,不要让人去打扰他们。
这些证据都被沈晴收集起来,或许她如楼谨舟所委托的那样,在许素带着儿子回老家后,确实没有任何讨债的上门打扰他们。
但最终,她还是没能破开这张密集带刺的网。在某种境遇上,她跟楼谨舟一样,把临终嘱托交给最值得信赖的人。可惜景树云没能赶上,这份加密过的藏于怀表中的芯片,被姚青所截获。
而景树云在调查沈晴之死一事中,得知了某些线索,随即“车祸意外死亡”。
有些事或许就是这么巧,姚青当年截获这份极其重要的东西后,因其过于谨慎小心的性格,始终没能拿到里面的芯片。却又因为与段信龙面和心不合,而一直将东西偷偷藏匿,即便以后受制于人,也可以先发制人,留了后手。
如今,为了撇清袭击的嫌疑,主动示好,将东西交给了沈涛。或许他知道里面有对自己不利的信息,但更多的肯定是针对段信龙的,但能想到,自己那部分的信息虽少却致命。在暗害严家夫妻时,他对自己定是有绝对的把握,了无痕迹。
芯片中读取的内容被三人重复看了多遍,沈颖问:“你有什么打算?”
楼谦看着电脑中的画面,没有回答。
储稳冷声道:“查,继续!都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们,哪有这么好的事!”
这也是沈颖的想法,“储稳说得对,我哥的手不能白废,姑母与楼律师也不能就这样白死,还有严加夫妻、景树云……这些人被白白牺牲,是时候沉冤昭雪了。我们已经派人去找当年受贿的业主及代表了,浩泰那边已经联系上了几个。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绝没有退缩的道理,你要代替我哥完成他的意愿,否则等他好了,他会看不起你的。”
楼谦头痛欲裂的闭上眼,“他是段信龙的儿子……”还是天权的继承人,海信的大股东。
“我哥如果怕被牵连,从一开始就会袖手旁观,绝不会挣个鱼死网破。不仅是为了你,也为了他自己能得到自由,不受束缚。”沈颖露出一个苦涩的笑,“他的手伤成那样,段信龙来看过他吗?你观念里的亲情,在我们这种人身上并不合适,只是我跟储稳相对来说,原生家庭更为幸运罢了。这些盘根错节的藤蔓,已经缠绕他人生二十多年了,他所遭受的罪,哪一样是他自己的错导致的?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上一辈的恩怨与利益。”
“如果没有这些阴谋重重的过去,你们本应该恩恩爱爱在一起,他跟景深也会是最好的兄弟。可世上没有如果,这些创伤会永远的伴随着你们,能做的只有修复,无法消除。楼谦,替他斩断这些毒藤,告别你们的过去吧,我哥想干干净净的跟你在一起,你明白吗?”
“——即使他会因此一无所有,但他有你,是一生中的可遇不可求。”
作者有话要说:恃宠而骄时的沈唯:每天都在出-轨的边缘疯狂试探。
楼谦:……腿都给你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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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沈唯:手疼(眼巴巴)。
楼谦:什么都听你的,想出-轨是吗?带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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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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