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if军警治

    唐治是三岁被带到队伍里的,彼时的他不过刚从孤儿院被领养出来,身体瘦弱,是个没有异能力的普通人,因此并未被人看重。

    如今想来,当初被人带出孤儿院,也可能只是领养人的一时兴起罢了,毕竟从那以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人。

    在训练营的生活说不上有多好,甚至于,身为普通人的唐治在其中备受欺凌也是常见的事情,然而在这里的时光却是他唯一有机会接受“教育”的。

    训练营每天都会告诉少年们,“人存在的一切意义便是为了国家献出宝贵的生命”,以及“一切为了国家”。

    此类话语是否真实有据暂不可考,但所有的人都会将这些“思想”作为新的人生理念树立起来——包括唐治。

    后来的唐治觉得这更像是一种变相的“洗脑”。是将人原有的信念打碎,然后硬生生地给他套上一个并不合适的信仰。

    或者说是在毫无道标的地上树起一根坚硬的路标,将它深深地插入地基之中,永远也没法拔下来,或者是砍倒。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成为军警的日子几乎占据了他人生的所有时间,相对于毫无目的、犹如游魂一样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树立一个“一切为了国家”的信仰对他而言不过像是知道了“牛顿发现了万有引力”,并把这件事记为“稀松平常之事”一样。

    因为他记得歌德曾经说过:我们的生活就像施行,思想是导游者;没有导游者,一切都会停止。目标会丧失,力量也会化为乌有。

    如果人的一生必然要有“某个思想”作为牵引力的话,唐治觉得用“一切为了国家”这个思想也并无不可。

    一切于他并不坏处,虽说也并无好处就是了。

    如果没有森鸥外的话,唐治想,自己大概会一辈子都是政府“最有力的鹰犬”,也只会是“鹰犬”罢了。

    虽然有着尖锐的爪子,但却只把目标对准所有与政府为敌的人。

    因为这是唐治从小便接受的思想——一切为了国家!

    为了国家,即使是要做出不符合自己心意的事情,也要以生命为底去坚实地完成——

    比如保护某个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虽然知道森鸥外恐怕是和上面的人达成了某种交易,或者是森鸥外挟持了上面的人,才能够迫使政府放出他来保护森鸥外。

    然而,若是上面的命令的话,唐治想,自己应该会毫不迟疑地去执行。

    一切为了国家。

    正这样想着,唐治将手机放到外套口袋里,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

    “守卫任务”的确切执行时间是在明天,在此之前,唐治并不觉得自己会有心情见到一切与森鸥外相关的事情。

    所以虽然来之不易的“假期”是上面为了让他能够有时间去了解森鸥外——因为常年奔波任务,而对港口黑手党一知半解,但他更宁愿耗费自己宝贵的生命在街上游荡。

    因为现在看到一切和森鸥外相关的事情,都会让他犹如见了蛇的竹鼠一样,汗毛倒立,即使只是带着他名字的几张纸。

    唐治很少逛街,或者说是“完全没有”,因为几乎是从训练营一出来,他便被交付了各式各样的任务,毫无假期可言。

    更经常的事情则是和坂口安吾在半夜三四点的时候,一起坐在电脑面前,端着咖啡,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打完任务报告。

    所以当此时的唐治一身军装出现在街上,备受关注的时候,他只觉得十分别扭。

    他不是很少受人注意,事实上,身为“最强鹰犬”,他所受到的注视是难以预计的,几乎只要是他出场的场合便会不自觉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这其中,“不屑且嫉妒”的有,“好奇”的有,“崇拜”的有,“轻视”的有,但是像这样毫不掩饰的、无害的打量的眼神,是他从未遇见过的。

    像是骤然一下子从满布碎石的路上走到了柔软的云间,虽然没有痛苦,那种毫无实感,却要将人生生沉溺进去的感觉才是最致命的。

    仿佛一切都脱离了掌控——这并不是唐治所希冀的。

    还是回去吧。

    唐治在心里如此想着,手指微微按着帽檐向下,尽量挡住自己的一双眼睛。

    然而却突然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唐治看着与自己相隔了十多米、穿着白大褂的、不修边幅的森鸥外,由衷地感叹了一声“横滨真小”。

    好在森鸥外似乎正在和他身边那名叫作“爱丽丝”的幼女说话,并没有看见他,所以唐治决定装作没有见到这个人一样,立刻离开这里。

    然而在经过森鸥外身边时,唐治却忽然看到了一辆银白色的小轿车飞速地朝着这个方向奔来,而驾驶座上却是毫无一人!

    目标是森鸥外!

    唐治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确认了这件事,然后在人群抑制不住的惊呼声中拉着森鸥外将他抵到墙上躲过轿车,紧接着一脸冷漠地掏枪,将车辆的轮胎打得漏气。

    “都避开!”

    轿车哀鸣了几声,然后难以控制地撞到了不远处的一家店上,半个车身嵌进玻璃橱窗中。

    不过好在唐治及时发现并出声提醒,并未有其他人受伤。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眼神之中,唐治掏出了自己的证件,道:

    “我是隶属于第一部队的军警,还请大家不要惊慌,稍后将会有专业人士前来处理事情。”

    然后拿出手机给相关部门打电话。

    做完这一切,唐治才有心情关注一下自己解救的森鸥外,然后便看到森鸥外一脸纠结地叹着气,地上是一个蛋糕盒,不过因为刚才的冲力,被完全摔在地上变成了一团糊。

    “啊……这是爱丽丝酱的蛋糕啊,好不容易才排队买到的……”

    幼女爱丽丝在他的身边叉腰赌气:“哼,林太郎这个大笨蛋!竟然连蛋糕都守不住,笨蛋笨蛋笨蛋!”

    “呜呜呜,爱丽丝酱不要生气好不好,”森鸥外一脸委屈,“下次我再带爱丽丝酱重新买好不好?”

    “这次的蛋糕是草莓限定版的啊,下次就没有啦!林太郎这个大笨蛋!”

    “呜呜呜,爱丽丝酱……”

    唐治忽然后悔,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把森鸥外直接推到车子上,让他被撞死呢?这样做的话,还能给世界减少一个祸害。

    当然这只是很忽然的一个想法而已,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森鸥外现在是自己的“雇主”,若是他受到了什么危险,唐治是有义务去解救他的。

    纵然前提是要付出自己的生命也一样。

    这样想着,唐治将手插在兜里,冷漠地道:“既然这样,森先生,我便先告辞了,还希望森先生等会儿能够配合警方完成调查。”

    森鸥外和爱丽丝两个人齐齐抬头看向唐治,一个脸上带着怒气,一个眼泪汪汪地,一脸委屈。

    唐治直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然听到爱丽丝叫道:“唐治是个大坏蛋!还我蛋糕!还我草莓限定版的蛋糕!这可是为了很重要的事情才去专门排队买的啊!!!”

    唐治愣了一下。

    “很重要的事情?”

    森鸥外站起来,将自己身上的灰尘打掉,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无奈且忧愁。

    “是啊,今天本来是中也君的生日啊,所以爱丽丝酱希望能够买来蛋糕为中也君庆祝一下,可惜完全被打烂了啊……”

    唐治忽然感到了一种浓浓的负罪感。

    他从未有过生日,也没有人会留意他是否有“生日”这种东西,只是一年过去了,年岁便加了一岁,然后在自己记着又过了一年后,继续重复着无聊且乏味的生活。

    他不清楚“过生日”是什么感觉,只是从森鸥外和爱丽丝的表情来看,觉得这应该对寻常人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所以是因为自己刚才莽撞的出手才变成了这个样子吗……

    唐治叹了口气,道:“既然这样的话,作为歉礼,我可以替你们再买一份蛋糕。”

    爱丽丝叉着腰气鼓鼓地看他:“早就已经卖完了!这可是我和林太郎好不容易才买到的!!”

    唐治忽然觉得事情棘手了起来,他可以对敌人冷酷,对自己无情,却对现在发生的事情感到一股无力感。

    森鸥外忽然拍了拍爱丽丝的头,笑道:“不可以对小治这么凶哦,爱丽丝酱。”然后对唐治道:“很感谢小治啦,不过蛋糕已经售罄,虽然很遗憾,但也只能另买一个普通的送给中也君了呢。”

    说着,眉眼间满是遗憾和愧疚地叹了口气。

    那种负罪感更强烈了是怎么回事?!

    唐治觉得自己的行为好像被一条暗线完全操控了一样,偏偏他还无法摆脱,只能咬着牙任凭他人摆弄。

    于是拿出手机,用牙齿咬着右手食指将手套脱下来,露出一只因为常年被手套包裹,显得有些惨白的修长的手。

    唐治抬着眼皮去看森鸥外,发现后者也正在看他,于是举了举手机。

    道:“知道那家蛋糕店的电话吗?”

    森鸥外似乎愣了一下:“小治问这个干什么?”

    唐治啧了一声:“废话,当然是订蛋糕啊。”

    “很感谢小治就是了,不过现在的话,应该早就已经卖完了吧。”森鸥外有些迟疑地道。

    唐治莫名感到了一种被看低的感觉,于是冷冷地一勾嘴角,偏着头看他,笑道:“你以为我是谁?”

    他当然不可能会和什么蛋糕店有联系,只是看盒子上的标记,似乎很像是队里常被人提起的那家店。

    据说很受欢迎,而且其中一人似乎和店老板有着很深的关系,如果是拜托他的话,应该能够另外要求店老板重做一份。

    然后便听到了森鸥外惊讶的呼声:“难不成小治是准备用自己的身份来强迫老板吗?这样会是很不好的事情哦,最好还是不要这样做吧。”

    唐治:“……”

    唐治难以抑制额间不断暴起的青筋,如果不是看在好不容易把他救了的情况下,他发誓自己会立刻掏枪给他脑子上开个洞,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于是挑了挑眉,没好气地道:“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形象吗?”

    “啊……倒不是这样啦……”森鸥外笑道,“只是觉得小治会是一个为了‘完成任务’而不惜一切代价的人。”

    唐治愣了一下,帽檐挡出的阴影遮住的眼睛微微垂了垂。

    不惜一切代价的人……吗?

    然后语气若常:“放心吧,只是拜托他重新做一个而已,我有一个队友和老板似乎是亲戚。”

    “是吗?”森鸥外兴高采烈地道,“那真的十分感谢小治了!小治还真的是个好人呢!是吧,爱丽丝酱?”

    “林太郎真没用!还要拜托别人才能买到蛋糕,哼!”

    “嘛,嘛,爱丽丝酱,就原谅我一回吧。”

    “哼!”

    唐治忽视掉这两个人,打电话拜托队友这件事情,后者很愉快地答应了,等到陪着森鸥外拿到了新的蛋糕时,已经是下午了。

    明明讨厌得要死,不仅在街上遇到了森鸥外,还不得不陪他等到蛋糕到手……唐治真心觉得今天绝对是他最倒霉的一天。

    不过似乎这种感觉……

    也不错?

    和森鸥外的相处相较于他与其他人的相处来看,是十分不一样的,因为森鸥外几乎并不会将他当做“政府的鹰犬”,或者是“自己的敌人”来看待。

    如果硬是要形容的话……

    唐治也不知道如何形容,但是对于“和森鸥外相处”这件事,他似乎并不反感。

    这样想着,唐治决定告别二人,却在准备开口的前一秒被森鸥外抢先了。

    森鸥外逆着西斜的阳光,半张脸都隐在模糊的阴暗之中,洒下的影子落到唐治身上,几乎要将他完全吞噬。

    森鸥外笑道:“小治有时间吗?来一起和中也君过生日吧!”

    唐治愣住了。

    “我也可以吗?”

    森鸥外理所当然地道:“当然可以啊,毕竟小治现在也是我的朋友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治总觉得森鸥外故意将“朋友”这两个字咬得很重,以至于他的心狠狠地一颤,脸上冷漠的表情差点崩掉。

    “如果小治能够来的话,我想中也君一定会很高兴的吧!你说是吧,爱丽丝酱?”

    “为什么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要我来回答?你不是也很希望小治能够来吗?”爱丽丝怒气冲冲地看着森鸥外。

    森鸥外一脸的笑意。

    希望我能够来吗……

    还真是新奇啊,这种事情,之前完全没有经历过呢,连训练营也没有告诉过他遇到这种情况应该如何处理。

    唐治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突然得到了糖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装纸,想要确认里面是不是真正的糖,却在打开之后又不敢相信,害怕这一切都是假的。

    于是顿了顿,有些迟疑地道:“我真的可以来吗?”

    “当然哦。”

    森鸥外对上他的眸子,嘴角弯起一个愉快的弧度。

    “我们都很希望小治能够来哦,而且这是小治自己的事情,小治可以自己做主。”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笑声变得低沉起来,仿佛要消散在空气中似的。

    “这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

    唐治忍不住握紧手里的手机。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唐治道:“好啊,我去!”

    森鸥外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惊诧:“不需要向上司报备吗?”

    唐治勾了勾嘴角,笑道:“不是你说的吗?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自然应该由我自己做主。”

    森鸥外愣了一下,然后无奈地轻笑了一声。

    “小治果然很可爱呢~”

    唐治忍不住吐槽:“我早就想问了,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这个的?”

    “诶?!小治没有被别人这样说过吗?明明小治真的真的很可爱的啊!”

    “唔……是……这样吗?”

    “对呀对呀,我很喜欢小治呢~”

    夕阳在唐治的侧脸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模糊的光晕,那张旁人眼里或是桀骜,或是冷淡的眉眼变得柔和下来,仿佛要融进温暖的夕阳之中。

    这大抵是青年22年的岁月中,最高兴的一天了。

    他第一次被人说是“可爱”,第一次被人“邀请参加生日”,第一次能够毫无防备地和人说话……

    上帝从不会亏待一个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地赐福于一个人。

    *

    我发誓,将对所爱至死不渝。

    I will be faithful in love.

    愿上帝保佑你。

    God bless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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