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酒醒酒时间一般为半小时到两个小时,时间太短不起作用,时间太长留不住酒香。”
太宰治单手托起高脚杯轻轻摇晃,当他放弃那些夸张的动作和搞笑的言辞后,行动间便不自觉展露出优雅的韵味来。他专注地凝视着杯中深红的液体,仿佛正在用目光进行品尝。
“琴子小姐取酒的过程中没有拔出木塞的动作,可见这瓶酒是事先准备好的。我手中的酒现在还残余些许醉人的香味,说明醒酒的时间不算太长。结合用餐时间来考虑,很可能她出现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打开这瓶酒。”
“不是很奇怪吗?一个时间紧迫到连伪装都只能草草了事的女人居然有闲情逸致开酒不说,还准备了明显精致过头的篮子。”
我特别捧场地“哦——”了一声,不是因为他的推理有多高明,而是敬佩于他的处事态度。
得是啥家庭才能养出这种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思维模式啊?莫非他的全名是太宰治·揍敌客?
别说,产生这个猜测后,我再看对面这少年熟悉的配色方案以及偶尔深不见底的眼眸,居然产生了一种诡异的亲切感。
据说奇犽有个弟弟来着……
揍敌客家新鲜出炉的四公子高贵冷艳地放下酒杯,蛄蛹着挪到桌子边缘,像名画《创造亚当》里触摸亚当的上帝一样竭尽全力伸长手臂,嘿呦嘿呦着勾到提篮边沿,然后又像没上油的机器人一样连卡带顿地将篮子一点一点挪到自己面前,长舒一口气,抽出放在里面的酒瓶。
他对着光源的方向举高酒瓶眯眼观察,冷酷一笑:“果然,酒里有东西。”
简直没眼看。
我一巴掌拍在脸上,打散不着边际的幻想。
杀手家族要是养出这种体术的孩子,别的不说,至少得把他另一条腿也打折。
我轻咳一声,吸引到他的注意力后,说:“那个……如果你想知道酒里有没有东西,没必要搞得这么麻烦的。”
太宰治愣了一下。
我示意他看向我面前的酒杯,里面的液体仅剩浅浅的一层:“你们聊天的时间有点久……不知不觉间就喝完了。”
大家应该懂那种感受吧!看电影入迷之后,无论面前摆放的食物是什么都会下意识塞到嘴里不是吗?太宰治和琴子小姐表现得那么优秀,堪比高分推理电影,我在旁边美滋滋地吃瓜,散场后一低头发现连瓜瓤带瓜皮都没了。
太宰治的表情从口_=变成口_O,又从口_O变成口_-|||。
“也就是说,”他艰难地开口,声带滞涩,每个字都像在嘴里嚼碎了才吐出来似的,“你在我想办法支走琴子小姐的同时,明知道酒的主人身份有异,对你心怀不轨,还是把她倒给你的酒喝下去了?”
眼珠从右转到左,再从左转到右,我在逐渐降低到零度以下的气氛中迟疑地说:“……yes?”
太宰治安静地闭上眼睛,睫毛轻颤,不知情的人看来是青葱少年闭目养神的美好画面,但我莫名觉得他离当场爆炸就剩那么一点。
我确实懊恼于自己的不小心,但总觉得和他生气的原因不太一样,想了想,我说:“其实就算那时候没有喝,我现在也会把它喝下去的……因为这是琴子小姐倒的酒。”
太宰治沉默,不知道是在平复心情还是在心里偷偷扎小人,过了一会儿才不咸不淡地说:“刚才可没见你这么真情实感。”
“啊……你说出卖的事吗?那个无所谓的吧。”琴子小姐是否泄露我的行踪姑且不说,最重要的是,“我没有在意的理由。”
“说到底,救人和杀人对我来说是一样的。无论她怎么认为,救助她这一行为只是出于我的私欲,里面不曾蕴含任何善良的品德或者美好的祝愿,本质上和在便利店里买东西没有什么不同。”
“你会在意买东西时遇到的店员怎么看你吗?”
太宰治不再闭着眼睛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他注视着我,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仿佛终于意识到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人,而不是长着人脸的模型玩具,于是细细地打量着,想要看出究竟哪里不一样。
说实话,他这个样子怪慎人的,我差点忘了自己想要说啥,缓了会儿才继续说下去:“但是这杯酒却是另一种情况。”
“因为过去的某些原因,我对辨别虚情假意颇有心得,所以我可以百分百确定琴子小姐言语中的真诚。她的感激之情毫无虚假,她的心意洁白无瑕。”
“既然如此,只要是她倒的,无论这杯酒里有什么东西,我都会喝下去。”说到这里,我不由得微笑了起来,“毕竟对我这样内心空虚的人来说,他人倾注过来的感情,是值得用性命来捍卫的宝物啊。”
我看向太宰治,这是我第一次不带负面情绪地看他,不知为何他也怔怔地看着我:“就像现在,这些话我本来不会说的,但是因为太宰你担心我了,我才解释给你听。”
太宰治瞪大眼睛:“担心?你觉得我在担心你?”
我歪歪头:“不是吗?”
他想了想,突然改口:“没错,我确实有点担心……毕竟我不知道草履虫会不会溶于酒,如果你溺死在里面就太麻烦了,我可没有钱用来打车啊。”
“我改主意了。”我站起身,摩拳擦掌,说:“我今天就要替揍敌客家清理门户。”
“揍敌客是谁?等等,你走过来打算做什么?你揉手腕是什么意思?雅蠛蝶——”
等我终于爽完,太宰治像破布娃娃(?)一样滑落在地,自抱自泣呜呜咽咽:“没想到这一天还是到来了……黑手党果然都好可怕……我不纯洁了……”
我:?
我发一个问号不是代表我有问题,而是你有问题。
不就是挠痒痒么,怎么哭得跟我糟蹋了你似的。
太宰治在地上哼哼唧唧了好一会儿,见我不理他,才不情愿地按着桌子爬起来,一秒钟切换成严肃脸:“既然你到现在为止都没出现异常,看着药的作用还需要带回去化验才行。”
“没那个必要,”我捡起被他挣扎中踢飞的拐杖,递到太宰治手里,“早发作了,在你和琴子小姐聊天的时候。”
我现在浑身都在疼。
琴子小姐加在酒中的毒我很熟悉,毕竟我曾经被它放倒过一回。
那还是我刚到港黑不久,和森医生一起凭借着上实验课的名义在总部上上下下地晃的时候,我负责开发异能力的各种用法,森医生负责利用我的异能刷别人好感度。
那次他带我去的是刑讯室,森医生把我往被审问对象前一放,然后自己去和刑讯组组长尾崎红叶小姐交流感情。
男人啊,无论嘴上说控什么,身体还是很诚实地选择漂亮的小姐姐。
审讯工作结束得很快,虽然我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好人,但架不住我曾经结交过几个热爱审讯事业的朋友,耳濡目染间学会了许多实用的小技巧。
见森医生没有接我离开的意思,我闲得无聊,挨个琢磨放置在一旁的刑讯工具,而那独树一帜画风迥异的毒药首先映入眼帘。
据说这是武器开发部研制中产生的副产物,原本目的需要保密他们没说,但失败品在破坏人体机能的同时又不夺人性命的特性尤其适合刑讯部,于是被红叶小姐姐要来作为刑讯工具使用。
出于好奇……就像有人想知道魔鬼辣椒有多辣一样,我也想知道这个据说超级疼的药有多带劲,便趁森医生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往嘴里倒了一份。
果然很疼。
身体上的疼痛倒是其次,我在原本世界偶尔也会受一些伤,这个毒没有超出承受范围。更何况我的异能力对于毒药具有一定抗性,只要在身体被破坏的同时快速产生新的细胞,甚至连伤口都不会留下。
主要是听说能在我身上施展医术的时候森医生那兴奋的表情更让我脑瓜子疼。
就像现在听我解释完毕后周身气温重新降回零下的太宰治一样。
“值得用性命去捍卫?你的性命还真是廉价呢。”他微微一笑,语气冷得像是西伯利亚吹来的寒风,“只是因为异能太强了吧。因为你的异能过于强大,不需要谨慎,不需要思虑,即使像只蟑螂一样横冲直撞,也能凭借着蟑螂般的生命力顽强活下去。然后在身后留下一群不明真相的傻瓜,讴歌你的勇敢,赞扬你的情义。”
我张口结舌:“我没这么想过……”
“嗯?没错,你当然不会这么想,毕竟你根本没把别人放在眼里嘛。”他故意曲解我的意思,“活在大型便利店的早苗客人。”
……真是令人头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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