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医生变得奇怪了。
……抱歉,措辞不严谨是我的错,我没有暗示他之前不奇怪的意思。
应该说,他奇怪的地方发生了改变。
之前的森医生令人好奇,现在的他我只想远离。
“早苗君,来试试这件裙子吧!”森医生举着一套能让穿衣恐惧症的人立即心脏衰竭而死的繁琐裙子,把我堵在墙角里。
我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心中有些犹豫——究竟该用上几分的力气才能在推开他的同时不改变属于他的量词。
一个森医生总比几块森医生听起来更容易打扫些。
当然后来我想出了更好的主意——
聚光灯打下,森医生如同舞台剧上的女主角一样跌坐原地,捧着裙子的尸体双手颤抖:“虐、虐杀?我……我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挑选出来的裙子啊……
看看这个荷叶边,看看这个蝴蝶结,明明早苗君可以打扮得更加可爱的,为什么要拒绝更加可爱的自己呢……”
“我想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我冷酷地说:“我对自己没有意见,我拒绝的是你。”
森医生哭得很大声:“叛逆期吗?这就是传说中的叛逆期吗?我是听说过小孩子长大之后就会离开家,也做好了迎接这一天的心理准备,可是早苗君不觉得现在太早了吗?难道你不想在爸爸的怀抱里多待几……多待几十年吗?”
“我不知道什么是叛逆期,但如果森医生希望,我可以表现得更叛逆一点。”
“早、早苗君?”森先生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和你的裙子过去吧,我不会再回来了,”我警惕地看着他:“在你打消这个愚蠢的主意之前。”
说完,迅速退出房间,摔门而去。
我沿着走廊急走,直到找到一个卫生间,打开隔间门躲进去,掏出手机。
仿佛亲眼见到我的动作,在手机屏亮起的瞬间,一道消息传了过来。
【森医生:早苗君,这次的结果依旧是——不及格:)】
单手撑住额头,我深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没错,刚刚发生的那些事情,全部,都是演戏。
我们在的地方也不是森医生的私人诊所,而是港口黑手党的总部。
……
“早苗君,如果只是看着的话,是无法真正理解人类的。”
森医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们正对坐着一起嗦面。
我不太理解为什么他连吃饭的时间都要用来思考人生,但当这句富含哲理的话出现后,善于捕捉关键词的我还是立即抬起头。
然后因为动作太快被嘴里还在嗦的面抽了一脸。
当时森医生正摆着POSE伪装自己是一名方便面国王,惨案发生后,他立即破功,瞬间变回了家庭主妇。
“哎呀,早苗君还是一个小孩子呢。”这个干啥啥不行,煮面第一名的失格主妇这么说着掏了掏口袋,我本来以为他打算掏出手帕给我擦脸,连仰头的姿势都摆好了,没想到他掏啊掏啊掏出了一个便携式照相机。
如果我的心中有一座火山,那么当时喷涌而出的一定都是问号。
森医生嘴里说着“哎呀哎呀”,动作倒是截然相反的迅猛,用堪比影分身的速度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围着我拍了一圈。
……我默默起身走到水池旁边洗脸。
回到原来的座位上,他还在检查手中的照片,看我走近后把相机的屏幕转了过来。
“有什么感想吗?”他问。
我随意瞥了一眼上面的人影,诚实地说:“拍糊了。”
简直太理所当然了。森医生当时本人都快晃出残影,更何况他手里的相机,想要不拍糊除非我做出同步的运动和他保持相对静止……除非我也有病。
“就是这样,”他将手中的相机随意往桌子上一放,仿佛刚刚攥在手里生怕被抢的是别的东西一样,将手抵在唇边,红色的眸子微微下压,压迫感便从这微小的动作中倾泻下来:“为什么不生气呢?”
我想了想,说:“因为是森医生,所以我不会生气。”
森医生这次没有露出被融化的表情,那双锐利的眸子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情绪:“不如说,是‘比起内心的情绪,观察我的行为并分析出原因更重要’,以至于分不出精力生气吧?”
这次我没有回答。
反倒是森医生先软化下来,他露出无奈的表情:“早苗君还是一个小孩子呢,”随即,他又轻描淡写地说,“其他人对你来说,恐怕是蚂蚁吧。”
“蚂蚁?”是那种通过吞噬来进化、胃口一级棒、念能力与生俱来、差点毁灭了一个大陆的生命体吗?人类在我眼中是这么危险的存在吗?
一无所知的森医生并没有停止布道:“早苗君就像是蹲在树下观察蚂蚁的小孩子——因为对这种物种感到好奇,所以能不自觉看上一整天。偶尔心血来潮,也会撒下一块糖果,随意更改它们的行动轨道,而不会考虑是否会砸伤谁,也不会考虑那是否是它们想要的。即使被爬到身上或者咬上一口,也很果断地无视了,因为那对你来说不痛不痒。”
我仍然没有回答……这次是因为槽点太多,我觉得自己需要整理一下。
感觉再被他说下去下一步我就要登上神坛了。
话说森医生挺有想象力的,不去搞文学创作是不是有点可惜。
“但是早苗君,如果只是看着的话,你最后可以通过经验分析蚂蚁的行为,预测蚂蚁的方向,甚至可以比蚂蚁更了解什么才是对它们最好的行为模式——但是你永远无法了解它们的情感和思想。”
我下意识坐直了。
虽然森医生的认知歪得一塌糊涂,但他确实戳中了我心中所想。目前为止我遇到的人已经够多了,好人、坏人、强壮的人、柔弱的人、有才华的人、无能的人、循规守矩的人、肆意妄为的人、统治别人的人、被别人统治的人……如果我是一台计算机,现在输入的样本量足以生成能模拟任何一种人格的模型,然而事实是现在的我仍然还会因为一滴眼泪中蕴含的情感而困惑。
森医生笑着探过身摸了摸我的头,后来像是觉得不够,干脆把我从座位上捞到自己怀里,拿着我的手把玩——就像现在我仍然无法理解,明明戒备到了快要将自己裹起来的程度,为什么他偏偏热衷于贴到我身上。
他的声音带着温热的气息,缓缓垂落到我的头顶,降落在我的耳边:“人的喜悦,人的悲伤,人的恐惧,人的愤怒,人的痛苦,人的爱恋……本来就是私有而无法共享,只有这些情绪的主人才能够真正理解的东西。有人觉得自己能和别人共情,但那往往也只是因为他们被唤起了情感的记忆罢了。
就算用上异能力也是一样,即使将身体完全模拟成对方的状态,无法理解的还是无法理解,这一点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吧?”
“……”
我垂下眼帘,注视着不知不觉间被单手扣在一起的两只手腕,这个姿势应该很方便扭断我的脖子吧……心中闪过这道念头,我试了试,还是没有产生什么类似于恐惧的情绪。
“都怪森医生太弱了。”我指责道。
森医生回以满脸问号:“是、是我的错吗……?等等早苗君,我们现在正在说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打断他,“说出你的计划吧,我会配合的。”
“哎呀,小孩子太过聪明的话大人是会很苦恼的……”森医生放开我,脸上的表情绷不住了,POSE也不摆了,团在那里一个人嘟嘟囔囔。
“我看着你的时候可不是在发呆啊。”我叹了口气,坐回座位上,桌子上的面太久没动,已经不能吃了。
“森医生不是蚂蚁。”
我没有抬头,自然也看不到森医生的表情,只觉得耳边的声音柔软了一些。
“……啊,我知道。”
……
森医生的主意是即兴情景剧,恕我直言,这计划可能是用脚想出来的。
可是他不但觉得这个想法很好,还兴致勃勃做了打分系统,却完全没打算告诉我评分规则,唯一知道的就是最后的结果。
他明显热衷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完全不分场合不分时间,有的时候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兴奋/悲伤/羞涩(?)……然后拉着我一起演戏。
不是我不想配合……但是他发挥的都是些什么玩意?说好的剧本是【叛逆期的儿子和慈祥的老父亲】,在他眼里别人家的父子关系是这样的?
经过他的不懈努力,我的演技确实在上涨——至少现在扮演精神病院护工是越来越熟练了。
据说表现出色的话会有奖励,但是现在为止奖励我没见到,因为不及格而打扫卫生的次数倒是越来越多。
我坐在马桶盖上表情深沉:“该不会这就是森医生的目的吧,请个免费的清洁工?”
手机再次传来震动,打开一看——
【森医生:损失的道具就从早苗的工资里扣吧:)】
我继续表情深沉:“……现在居然还要我倒贴钱了吗?”
·
从卫生间里出来,有人和我打招呼……最近主动和我打招呼的人好像变多了。
对方的眼中带着深切的同情:“早苗君还真是辛苦啊。”
“啊……没错,是很辛苦。”森医生家务能力不咋行,捣乱效果倒是一级棒,拆起家来随意的姿态完全让人搞不清楚那究竟是他家还是我家。
闻言,对方对我大加安慰,然后用状似不经意的态度聊起我的生活。
……是这么回事啊。
有点无聊,我口中随意地应付着。
——我宁愿他和我聊一聊自己收到小学同学情书的女儿,不知道被着急上班的老爸撕掉情书后又被丢在家里,女孩子心中转的是什么念头呢……这么想着,我顺手把卡在他腰间的纸屑摘了下来。
用铅笔书写的字迹歪歪扭扭,但是好歹用上了汉字而不是平假名,还挺有骨气的嘛,看来那小子是认真的,同事桑回家之后有得头疼了。
随手将纸屑丢到垃圾桶里,这个插曲很快被我遗忘,而那丑陋的字体却不知为何仍在脑中跳跃。
喜欢……吗……
……
掐着时间下班,我躲开森医生的行动路线,一个人向诊所里走去。
我真的怕了他了。
什么时候提个建议吧,以后要是不及格就改为由我做饭怎么样?反正他除了咖啡煎蛋和泡面之外做什么糊什么,应该会同意的。
正好玩家给我的做饭秘籍还没用完。
打开诊所的大门,“我回来了——”这句话还没说完,我下意识顿住脚步,有血腥味,血量不大,还有药剂的味道,陌生的气息……有病人上门了啊。
走下台阶,果然在我住的病床上正躺着一个缠着绷带的男孩子,黑发黑眼,表情郁郁。
他用尚且完好的眼睛扫了我一眼……然后又深深看了我一眼。
片刻后,仿佛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他露出了难以忍受的表情,猛地转过头去。
“医生,”男孩的声音里还带着奶味,“我同意了,但是有一个条件——不要让他出现在我面前。”
被讨厌了,毫无疑问。
可是为什么?
就因为我进门的时候先迈的左脚吗?
——
充当作话:
森鸥外在忽悠早苗,早苗知道森鸥外在忽悠他,只是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当然森鸥外也是知道早苗知道他在忽悠自己但最后还是会同意的……
所以大家不要被骗了!
PS:三次元准备毕业论文,以后更新就真的随缘了,大家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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