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石雪特别累。
赶了通宵的夜戏, 好不容易杀青有了一个短假, 为了能马上回家，她马不停蹄地赶到飞机场乘飞机回港城，一路上断断续续都没有睡好。
踏进家门，姜石雪顾不上袁明岚女士劝她吃午饭的话，蹬蹬蹬地跑上楼, 凭着女明星的自我修养, 撑住一股气卸妆、洗澡、做基础护肤。
捣鼓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换上宽松的睡衣躺上床了。
家里的床就是比酒店的舒服, 姜石雪更喜欢软中带硬的床板, 睡起来不容易腰酸背痛。她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合上眼。
厚实的窗帘阻挡住窗外明媚的阳光, 屋里一片昏暗。午后的微风悄然掀起窗帘一角，在地板上落下一块块光斑，室内一片安静祥和。
袁明岚昨天收到姜石雪要回家的消息，马上把衣柜里的被子抖出来晒晒, 如今被子里还藏着阳光的气息，手感蓬松绵软。
姜石雪侧躺着，右手枕在脸下，恨不得把整个人都缩进被窝里。被子盖住她小半张的脸, 露出小巧的鼻子, 鼻翼微微翕动，呼吸平缓地沉睡。
睡得好好的，姜石雪突然觉得很冷。
冷风从被子的缝隙中灌进来, 姜石雪意识模糊地往里缩肩膀，试图把整个人埋得更深。身上冰凉的触感更加明显了，落在她的肩头。
姜石雪皱着眉头，哼哼地睁开眼，视线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脸，是姜哲。姜石雪猝不及防地撞进他如死水般的眼波里，一下子就被定住。
意识回笼后，身上的感觉也变得格外清晰，肩上冰冷的触感不是冷风，而是姜哲从她的睡衣领口里伸进来的手。
一瞬间，姜石雪的脑子里空白混沌，恐惧从脚尖一路窜到她的头皮。
姜石雪愣了很久，她想呼救声音却哽在喉间，努力了几次都没能发出声。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一样，她想推开姜哲，但是手和腿都软得动不了。
似乎是她顺从的样子给了姜哲勇气，他伸在睡衣里的手握住姜石雪圆润的肩头，粗粝的指腹带着暗示意味反复地摩挲，身体也随之压了下来。
不要，不要。
姜石雪惊恐地睁大眼。
千钧一发之际，她想起了剧组武术指导教过的格挡和翻滚动作，她屈起手肘对哲姜哲的喉结狠狠一撞。
见姜哲吃痛后退，她连滚带爬地逃到床尾，焦急之下，姜石雪手上没扶住，身体不稳地重重摔倒在地板上。
痛，生理性的眼泪随之蓄满眼眶，姜石雪捂着膝盖看了一眼站在床边的姜哲，片刻也不敢停留，磕磕绊绊地跑到房门口。
她连拉了两下门把手，都没能推开。
她忽然意识到房门被姜哲锁上了，哆嗦着手去拧门把手上的锁珠，反复尝试着开门。
快一点啊……
姜石雪几乎没有上锁过房门，根本不知道往哪边转才能解锁。她腿软地滑坐在地板上，着急地左右来回转动，不停回头地看姜哲有没有追过来。
拐角处出现半只男士拖鞋，露出姜哲黑色的牛仔裤。
咔嗒。
锁舌终于弹了出来。
姜石雪撑在门框上借力站起来，扶着墙壁光脚往楼下跑，二楼家庭室里传来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妈，我……”姜石雪喘着气，定睛看见坐在沙发上笑容夸张的夏莉春，所有的话哽在喉咙里。
“怎么了呀？”袁明岚看见自己女儿脸色惨白，头发丝凌乱地在头上炸开，眼眶红红地站在门口。
她放下手中正在打的毛线针，拉着姜石雪坐到自己身边，给她扣好睡衣上的纽扣，打理头发。
夏莉春见她穿着睡衣，惊慌失措的模样，半开玩笑地说：“小雪啊，你都这么大了，不会做了噩梦还找妈妈吧。”
从果盘里抓了一把瓜子，捏起一颗放进嘴里。
“我爸呢？”姜石雪没理她，视线落在搁在果盘里的水果刀上。
“在房间里呢，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怎么了？”袁明岚云里雾里。
姜石雪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没直接说出口，她怕自己绷不住情绪，等会儿失控。
“我不舒服，想去医院。”
“啊？这么严重，我去喊你爸过来。”袁明岚脸色一变，作势站起身，被姜石雪拉住手臂。
“你给他打电话吧，我想靠着你。”
姜石雪靠在袁明岚的身上，垂着头不让她走。
“噢好。”袁明岚看她难受的样子，心疼得不行，不管她说什么都依了。
打完电话，袁明岚不好意思地跟夏莉春笑笑：“弟妹啊，今天不好再招待你了，改天再来玩吧。”
“行，那我和姜哲就不打扰了。”夏莉春看了一眼茶几上的东西，只有这罐茶叶最值钱，“我最近正好迷上喝茶了，我拿一罐茶，你不介意吧姐。”
“你拿吧，反正我们也不喝。”袁明岚懒得跟她掰扯，一心盼着她赶紧走。
夏莉春拿了茶叶，提上挎包扭着腰走了，姜石雪只听见她大嗓门地喊姜哲的名字，姜哲的声音出现在楼下。
前脚夏莉春刚下楼，姜川就披上外套走进家庭室，一边问：“哪里不舒服呀？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呢？”
他伸手想探探姜石雪额头的温度，被她无情地躲开。
“怎么了？”姜川也不知道女儿为什么是这个反应，迷惑地看着袁明岚。
袁明岚同样不解地摇头。
姜石雪竖着耳朵，听见楼下大门关上的声音，她终于憋不住了。
“爸，我今天最后说一次，我们三个人的家里，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们两个了。有他们就没有我，你自己选吧。”
姜石雪坐在沙发上，冷静下来后越想越害怕。
如果姜哲刚刚带着一把刀上去，她现在还活着吗？如果她一直拧不开房门，姜哲又会怎么对她？
姜石雪抱紧袁明岚的手臂，扯过一条毯子盖在自己腿上。
“又怎么了？你总归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才能做判断啊！”
姜川急了，这才回来没几个小时，凑巧碰上夏莉春带姜哲过来玩，怎么就这么严重了。
“我不想说，你就做决定吧，要我还是他们。”
姜石雪倒不是因为羞耻不敢开口，她更怕父亲接受不了。
姜哲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又是叔叔唯一的儿子，真让他知道姜哲已经完全长歪了，他心里肯定得难受。
“我一直跟你说，做事要讲道理，讲依据，你这没缘由的，让我怎么做决定？”姜川有点不高兴，怒气凝结在眼里。
袁明岚瞪了姜川一眼，轻声细语地安抚女儿：“别怕，你跟妈妈说，只要有道理，妈妈肯定站在你这边。”
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姜石雪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她坐直身子，客观公道地说：“我在房间里面睡觉，姜哲进来反锁房门，趁我睡着解了我的睡衣纽扣，摸我的肩膀，还想有进一步的企图。”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
“畜生！”
袁明岚把手边没织好的围巾扫到地上，指着姜川骂：“你看看你给钱养出来的东西，歪心思都动到你女儿身上了！早当初那件事的时候，我就说他品性有问题，你还反驳我！”
袁明岚说的是米球被姜哲折磨死的事，她怕女儿心里不舒服，没有直说。
“姜川，我今天也给你一个选择，你真想养着他们，就去跟他们过吧，反正夏莉春对你也有这个意思。我们离婚好了，今天就离！”
袁明岚气冲冲地想去卧室拿结婚证和户口本，被姜川拦住，好声好气地劝：“我没有这个意思，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了先！”
“行，你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名堂来。”袁明岚坐回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双手环胸，面色不善。
姜川知道女儿不可能说谎，姜哲一定是对她做了什么，她才会说出这么决绝的话。姜川也很震惊，之前出了那档子事，他还特地给姜哲报过各种军训营，美德讲堂课，再三跟夏莉春强调过教育问题。
谁能想到姜哲今天做了这样的事，他十七岁，快要成年了。
姜川没办法欺骗自己。
“爸爸相信你，你具体说说你的想法，只要合理，我一定同意。”
姜川知道妻子和女儿的心里一直有怨气，他自觉理亏，也萌生出不再管的心思。实在是心累，他真怕再这样下去，他自己的家庭都要被拆散了。
“港城的房子卖了，你们跟我到珩城住，从此以后断了跟夏莉春的联系，我们家的日子还可以过。”
姜川手肘撑着膝盖，垂着头思考了很久，终于沉声说：“好，听你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贺辞繁问道。
“一个星期前。”袁明岚面露疲倦。
“这期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没有，我们把重要的东西收拾了一下，然后联系中介卖房，一直到前天才收拾得差不多，然后买了今天的机票。”
“了解了，您刚刚还提到过，死者对您的先生有意思，具体指的是什么呢？”贺辞繁听的时候很仔细，没错过这个细节。
“她给姜川发过暧昧信息，你们查姜川手机上的聊天记录就知道了，我不想提这个事情。”袁明岚别过脸，紧抿的嘴唇是她内心拒绝的外在表现。
贺辞繁最后问道：“您是怎么处理的呢？这个方便透露吗？”
袁明岚嗤笑：“能怎么做？姜川又不是真的傻子，察觉到夏莉春那点小心思，他躲都来不及，难不成还凑上去吗？”
“谢谢您的配合，暂时还无法完全解除您的嫌疑，您接下来的行动都会在警方的监控之下，这一点请您谅解。”
“没关系，你们尽早破案吧。”
夏莉春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就这么被杀了，袁明岚也觉得心里有点闷的慌。
“对了。”袁明岚出声喊住贺辞繁，“如果你们要询问我的女儿，能不能拜托你们，不要提那些事情，不要刺激她，姜姜的精神状况不是很好，我怕她受不了。”
贺辞繁应下：“您放心，必要时候我们会联系专业的医生进行询问。”
作者有话要说：磨刀【霍霍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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