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女士, 你还好吗？”贺辞繁轻声询问。
接待室里开了空调, 暖融融的并没有丝毫寒意，但是姜石雪好像很冷，牙关都在打架。
贺辞繁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叫停了此次的询问。
“如果您不舒服的话，我们帮您叫医生, 好吗？”
姜石雪闻言艰难地点点头。
宋一桥见此, 快步跑出去。
警局里有坐班的心理医生，有些警方不方便询问的未成年人或者心理脆弱的人群, 一般都交给心理医生, 免得对证人造成二次伤害。
不到五分钟，宋一桥就领着一位模样和善的女医生进来。
贺辞繁小声跟她说了一下姜石雪的情况, 主要核对她受到的那两次刺激，也就是姜哲的两次异常行为。
姜石雪的证词非常重要，只要她的精神状况允许，警方必须从她的嘴里再证实一次, 确定姜哲是否存在不正常的行为。
“辛苦你了。”
“没事，你们先出去等吧。”
贺辞繁和宋一桥离开了接待室，轻轻关上门。刚一出门就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捂着手机听筒在走廊上讲电话, 她不耐烦的声音传过来。
“我说了, 石雪没有怀孕，她身体不舒服才吐的。”
王慧要被气死了。
现在的空乘职业素养这么低吗？看到乘客呕吐居然自己脑补出怀孕的一系列戏码，还发到网上去, 简直是疯魔了。
公司那边狙不到这种私人爆料，被其他媒体抢先买下来，现在网上满是对姜石雪怀孕的猜测。甚至有些人还编出了姜石雪涉足别人家庭，跟男方搞婚内财产转移，才会被警方找上的狗血戏码。
网友编得有模有样，要不是王慧天天跟在姜石雪身边，都忍不住要相信了。
“我天天跟着她，她上哪儿去怀孕？自体受精吗？”王慧气急，忍不住拔高音量，“转发早就过五百了吧，让法务给他们发律师函，还有那个空姐也是，就是她先言之凿凿说怀孕和当小三的。”
王慧气势汹汹地挂掉电话，回身看见两名警官，脸上凶悍的表情立马收敛，微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贺辞繁正好也想跟她了解一下，索性走上前。
“王慧女士？”
“对，我是，两位警官好。”王慧脸上带着真诚的微笑，看起来有些职业，但是不会让人觉得假和僵硬。
王慧快担心死姜石雪了，刚刚还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进去，她整颗心都提起来。
“两位警官，冒昧问一下询问还顺利吗？石雪状况还好吧？”
“案情相关不方便透露，我们正好想问问您，姜女士平时的精神状况如何？有没有心理疾病史？”
姜川和夏莉春都提到过，姜石雪自从一个星期前受到惊吓后，他们带她看过心理医生，反馈并不是很好。
“艺人工作很辛苦，压力也大，公司每季度都会有定期体检。就我知道的，石雪有去看过心理医生，她只跟我说身体健康，其余没多说。”王慧很关心姜石雪，身体健康这块更不用说，每季度必抽出一天带她去检查。
王慧也很尊重姜石雪的隐私，从医院寄来的报告都亲手交给她，只问她有没有哪里不健康，其他从不多问。
“您认识本案的死者吗？姜女士有跟您提起过家里的事情吗？”
“不认识，我只负责石雪的工作以及工作时的个人生活，家庭私事我们不多干预。”
贺辞繁收起本子，把笔装回兜里。
“好的，您可以在隔壁接待室坐着等。”
“没关系，我站外面等就好。”
王慧都这么说，贺辞繁也不强求，留下宋一桥在门口等待结果，自己则回到办公室里。
从目前姜家三人的询问来看，姜川和袁明岚动机很小，反而是被他们再三提到的姜哲，进入贺辞繁的的视野。
姜哲的情况很符合未成年人犯罪的几个要点。
没有同理心，没有愧疚感，极度自我，对于暴力和性有强烈的好奇心。
贺辞繁想了很久，转头问正在翻查死者聊天记录的袁湉。
“袁湉，姜哲现在在哪里？”
“送到他叔叔家了，有一位男性警员在跟。”袁湉回道。
“盯紧点，让那个警员保持警惕，别太相信姜哲。”贺辞繁语气严肃地嘱咐。
袁湉应了声好，也不问原因，从手机里翻出电话，立马跟那名警员通话。
“发现什么了吗？”高彪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盯久了眼睛有点花，他趁机缓一缓。
姜川是由高彪和宋一桥审的，事后四个人也讨论过细节，矫正调查方向。只有高彪对姜哲抱有强烈的怀疑，他从第一眼看见这个男孩子，就觉得他太怪异了。
严格来说，姜哲现在已经失去双亲，母亲还是被人恶意谋杀，但是姜哲却表现出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平静，他脸上的表情几近冷漠。
贺辞繁摇摇头：“暂时没有直接证据，监控里有发现吗？”
高彪目前的任务是看小区门口和楼道的监控，排查可疑的人员，追踪姜哲沿途的监控，确定他的行踪。
“我感觉这里有点不对。”
贺辞繁走到他桌前，拉了张椅子坐下，顺着高彪的手指的方向看。
“按照姜哲的说法，他今天早上九点左右吃完早饭，收拾东西后就出门了，理由是想出去逛逛。”高彪想起来还是无语，早上下了雨，雨水夹杂着寒气不知道多冷，真不知道这小孩出去干嘛。
高彪把当时楼道和小区门口的监控放在屏幕上给贺辞繁看。
“死者住的是老式小区，没有电梯还是半开放式的，整幢楼只有一楼楼道口有一个监控。姜哲下楼的时间是早上九点二十三分，头儿你注意这里，姜哲出门是带伞了的。”
监控里，姜哲穿一件灰色的卫衣，浅色的牛仔裤，在楼道口撑开伞。
“下雨了他出门肯定要带伞，这有什么问题吗？”
“接着看。”高彪指着小区门口的监控，“死者住的是最边侧的房子，离小区门口大约两三百米，头儿你看，姜哲出现在小区门口的时间，十点零五分。”
虽然早上在下雨，路面积水可能会难走一点，但是短短两三百米，姜哲没道理走这么久。最关键，姜川和袁明岚坐车来的时候，是十点零三分。
贺辞繁瞳孔一震，顺着高彪的思路接着往下看。
“我不知道这半个多小时他在小区里干什么，总归是有疑点。之前询问的时候他说自己去了一个什么公园，一路上走的全是小巷，一个监控都没有。那个公园很老旧，开放式的，门口有家便利店的监控拍到了姜哲，时间是十一点十二分。”
高彪调出电子地图，上面按照姜哲说的画出了几条可行的路线。最长的一条也只需要走二十分钟左右，再绕远路的话，一定会被路面监控拍到。
但是姜哲走了一个多小时。
“最重要的是这个，头儿你看便利店门口的监控，姜哲的头发是不是湿了。”高彪截取出画面，放在屏幕上。
姜哲的头发确实是湿了，灰色的卫衣颜色也变深，不排除是监控色差的可能。
贺辞繁神色愈发凝重。
很诡异。
姜哲一路上走得慢也就算了，总不能把伞收起来淋着雨走吧？也不能是伞顶漏水了吧？
“不够直接，没办法靠这个推断他是凶手，只能说他有作案的时间。”贺辞繁还是很公允，他承认姜哲确实很可疑，但是没有凶器上的指纹那样确凿的证据。
贺辞繁一顿。
在警局见到姜哲的时候他穿的是什么衣服来着？
黑色的毛衣，黑色的休闲裤。
贺辞繁跟高彪确认：“我们见到姜哲的时候，他穿的一身黑吧？”
“对。”
高彪也意识到了，他一拍脑袋，刚才只顾着看姜哲湿掉的头发，没注意到他换了衣服。
“把这套衣服发给痕检，让他们在死者家里找找。”
“OK。”
高彪发完消息，最后给贺辞繁看了姜哲回小区和进楼道的时间，分别是十一点五十七分，十二点二六分，一切正常。
从楼道监控看，姜哲身上淋湿的情况更加明显，卫衣几乎全部湿透。
镜头里，姜哲迈着步子，匀速走上楼梯，手上握着雨伞有规律地前后摆动。
“停！”贺辞繁的眼睛捕捉到了异样，从高彪手里抢过鼠标亲自操控，把监控往回退了几秒。
在姜哲浅色牛仔裤的后侧口袋处，有一个深色的圆点。
“这个是血吗？”贺辞繁不确定。
高彪凑近了看，监控设备很旧，画面有些模糊，他实在看不出来。
“不知道，看起来像。”
贺辞繁抿紧嘴唇，心里再一次拔高了对姜哲的怀疑。
“没关系，让痕检找到这条裤子，做个检测就知道了。”
高彪撇了一眼手机，痕检发了消息过来，他吞吐地说：“好像已经找到了……”
“在哪儿？”贺辞繁着急地问。
“阳台，姜哲已经洗了。”高彪举起手机。
消息里是痕检拍的照片，那条牛仔裤挂在阳台上，后侧口袋上一片干净。
那件灰色的卫衣就挂在牛仔裤的旁边，也洗过了。
“我感觉是他了。”高彪一脸笃定。
“证据，我们缺少证据。”贺辞繁看着手机上悬挂起来的衣服，排除脑子里的杂念，一心只想凶手如果是姜哲，那他的作案手法是什么。
小区门口的监控只拍到他一次进出，那姜哲是怎么回到家的？
贺辞繁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找出痕检拍摄的现场周边的照片。
秘密一定藏在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Zzz小天使的雷【啵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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