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居住的小区很老旧, 地理位置一般, 旁边甚至有一个开发不下去的楼盘,几幢光秃秃的烂尾楼矗立在被围墙框住的空地里,跟死者所住的楼栋仅一墙之隔。
贺辞繁在监控列表里扫了好几遍,周边真的一个监控也没有。
“死者家附近都是居民楼吗?”贺辞繁问。
“对,楼和楼之间很密集, 巷子比较多。”高彪对现场比较了解。
明天可能得挨家挨户地找证人了, 贺辞繁摸着额头,这是最吃力的工作, 还有很高概率忙活大半天一无所获。
贺辞繁瞄一眼手机, 快七点了。
他从柜子里摸出一包饼干拆开,就着保温杯里的红枣枸杞茶囫囵吞了半袋, 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继续专注于电子地图和监控。
每幢楼的楼道监控都朝里,向着楼梯,无法知道九点二十三分和十点零五分之间, 姜哲究竟在小区里做了什么。
小区朝街口的围墙是普通的铁质围墙,顶上带有尖角,不方便攀爬。
如果凶手是姜哲,想要重新回到小区又不被监控拍到, 最好的办法就是从背靠巷子的围墙或者是烂尾楼里翻进去。
贺辞繁在电子地图上圈出可能进入的区域, 发给痕检,让他们检测可疑痕迹。
可惜今天下过雨,雨水可能会冲刷掉一些痕迹。
贺辞繁手指有节奏地在桌面敲打, 来不及修剪的指甲发出咔哒咔哒的规律声响。
目前这件案子的可疑人员只有三个。
姜川、袁明岚、姜哲。
结合姜川和袁明岚的证词,法医把死者死亡的时间缩小在十点二十分到十一点之间。这期间死者所在楼栋只有一名买菜回来的阿姨上楼,监控里一片安详。
根据死者家对面的邻居反应,死者平时和大家关系尚可,没有听说和楼栋里哪一户人家闹了不愉快,基本排除是这幢楼里的某个人所为。
现场的钱被痕检收起,核对过金额,一共五万块,一张也没有少,屋内也没有任何翻动和财物丢失,凶手杀人并非为财。
死者后脑的伤经过法医鉴定,判断是小型榔头重击所致。在死者家客厅电视机柜的隔层里找到一个打开的工具箱,箱子里空了一个位置,看形状正好是榔头,直径和死者脑后的伤口直径相似。
但是在屋内没有发现那把榔头。
捂住死者面部的枕头被随意扔在床上,棉布材质上留不下指纹,没有太多参考价值。
贺辞繁的思考陷入瓶颈。
“老大!”宋一桥火急火燎地推开门,急冲冲地说,“不好了,姜石雪晕过去了。”
“叫救护车了吗?”贺辞繁赶紧站起身,高彪和袁湉闻言,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
“没有,她的经纪人直接开车带她去医院了,郝医生跟着上车了。”
贺辞繁冷静下来,吩咐宋一桥:“你通知一下姜川和袁明岚,医院那边交给你盯,和另外那两名警员轮流值班。”
姜川和袁明岚暂时住在警局附近的一家酒店,他们派了两名干警在酒店大厅蹲守,时刻掌握两人的动向。
“好,我现在就去。”
贺辞繁坐回椅子上,一脸疲惫。
“是那个女明星吗?”高彪好奇地问,“我刚还看见警局外头停了好几辆车,四五个扛摄像机的男人在蹲。”
“狗仔吧,之前不是上热搜了吗?”袁湉说,她把整理出来的聊天记录规整好,打印总结报告。
高彪站起来从窗口处眺望,外面的那些人已经走了。
“贺队,这是死者的通讯记录总结。”袁湉把报告交给贺辞繁。
死者没有暧昧的对象,除了有段时间给姜川发过语意含糊不清的消息,通讯录和好友列表里很少有男性。
不过死者倒是加了不少兴趣培训班和旅行社,她的消费账单里,旅游和购物占据了绝大多数。
“情杀的可能性很小。”袁湉最后说道。
贺辞繁赞同她的观点,把报告收到文件夹里,锁进抽屉。
“我在想,凶手到底是怎么处理这把榔头的呢。如果凶手是姜川和袁明岚,他们下楼的时候手上只拿了雨伞。袁明岚拎着的手提包我们粗略检查过,比对了长度,装不下那把榔头。”
凶手选择妥善处置这把榔头,无非是上面沾了血,木质的手柄很难把血迹擦干净,不好再重新放回工具箱里,索性将它处理掉了。
“如果凶手是姜哲,他又是怎么躲过楼道监控进入房间的呢?”
贺辞繁想不通。
“姜川夫妻俩的话,有没有可能把榔头藏在屋里了,或者从窗口扔出去?那边不是有烂尾楼嘛。”袁湉说出自己的猜想。
死者家住二楼,从窗口扔的话,不需要太用力就能扔进烂尾楼的杂草堆里。
“只有阳台、书房还有姜哲卧室里的卫生间有窗户朝着那边吧。”高彪说得随意。
贺辞繁把他们的话听进心里。
死者家的阳台上有防盗窗,姜哲如果真的是通过翻窗进来,只能是书房或是次卧的卫生间。但是外头都是平缓的墙壁,没有丝毫借力,实行起来有些困难。
“这些地方检查过了吗?”
“只检查了阳台、死者的卧室和客厅,今天痕检人手不够,都去跟宁湖的碎尸案了。”高彪翻了痕检发来的压缩文件夹,暂时只有这三个分类。
叮叮叮。
办公桌上的座机一阵响,打断三个人的思绪,贺辞繁立马接起来,电话那头语速极快地说了一通,他的神色瞬间变了。
“怎么了头儿?”高彪见他挂掉电话,追问道。
贺辞繁来不及给他解答,快步走到袁湉桌前,问:“盯着姜哲的那名警员电话是多少?快打给他!”
袁湉连忙从手机里翻出号码,拨出去之后递给贺辞繁。
“喂,袁湉?”那人的语气有些松散。
“是我,贺辞繁,姜哲还在吗?”贺辞繁开门见山地问道。
电话那头的警员没想到是贺辞繁,不由自主地把身板挺直,神情严肃地说:“我一直在楼下等,姜哲没出门。”
“你现在进屋,务必确定姜哲还在,我们马上赶过去!”
贺辞繁啪地挂掉电话,拿了车钥匙和衣服外套。
“你们跟着一起来。”
高彪和袁湉随手拿了手机,立马跟上来。
走廊里的灯不怎么亮堂,为了响应上面节电的号召,警局里全换了低瓦数的节能灯。
三人昏暗的影子在脚下交错重叠,步履匆匆地往楼下停车位赶。
“我刚接到电话,有个市民报警说自己就住在姜哲家对面,今天早上看见他搭了竹梯子从靠南边的窗口爬进二楼。”贺辞繁扶着楼梯,省了好几级台阶直接往下跳。
“卧槽,他胆子也太大了吧?不怕被当成贼吗?”高彪惊呆了。
“还真的没有,那人说看姜哲的脸很熟悉,以为他忘记带钥匙了。直到今晚吃完饭听爸妈闲聊,说对面楼死人了,她才意识到不对,马上打电话给警局了。”
话音刚落,袁湉的手机响了,她停住脚步,接起电话。
“袁湉!姜哲跑了!艹!这小子把床单绑在厕所马桶上跳窗跑了!”
袁湉开了扩音,声音大得贺辞繁也听见了,他直接折返回来,接过袁湉的手机。
“跑了?什么时候跑的?”贺辞繁一脸怒气。
听见贺辞繁的声音,电话那头的警员头皮发麻。
“不清楚,我一直守在楼下正门,他从二楼背后的那个厕所跑的。”
“知道了,你在四处转转,注意地面的脚印,看看他往哪边跑的。”贺辞繁啧了一声,不耐地挂掉电话。
袁湉主动申请留下。
“我在局里监控姜哲的行踪,如果有什么消息及时跟你们反馈。”
“成。”
贺辞繁小跑着到停车位,夜间肃杀的冷风灌进衬衫领子,好歹没有再下雨,空气里湿气很重。
高彪冷得一哆嗦,赶忙钻进车里。
临启动前,贺辞繁不忘对高彪说:“你让痕检重点检查一下靠南边的那个窗台,在附近找一找竹梯子,这么大件的东西他不可能毁掉。”
“南边?那不就是姜哲房间的厕所吗?”
“应该是吧,我先开车了。”
姜哲暂时被警方安置在他叔叔姜流家里,也就是姜川的二弟家。
房子建在农村,是一栋四层的自建房,贺辞繁一路通畅地开到目的地,姜流和那名警员就站在门口等。
“找到什么东西没?”贺辞繁一下车就迫不及待地问。
“没有,倒是发现姜先生卧室里丢了一些现金,金额在一千元左右。”警员找不到外面的痕迹,只能从内部找线索。
快八点半了,农村习惯早睡,此时路上几乎没有半个人影,各家各户只剩下零星几盏灯亮着。
“打扰您了姜先生,方便我们四处看看吗?”
“你们自便。”姜流一看就是常干农活,皮肤黝黑,指节粗大。
贺辞繁首先看了姜哲跳窗而出的卫生间,床单被他剪成细条,拧成一股绑在马桶底座上,垂下来的长度并没有够到地面。
“这小子胆真大。”高彪看一眼高度,落地的稍微不小心,很可能会崴到脚。
贺辞繁转到姜哲的房间,房间很简朴,脚下甚至还是水泥地。四周一圈白墙,整个房间里就摆了一张床,床上散落着黑色的毛衣和休闲裤。
姜哲的行李箱大开着摆在床边,里面凌乱地放着衣服,行李箱边歪歪斜斜地倒着一双鞋,里面塞了一双袜子。
贺辞繁招呼高彪一起检查姜哲的东西,贺辞繁大致看了姜哲的行李箱,不嫌弃地拎起他的鞋子翻看鞋底。里面的袜子没塞紧,从鞋子里掉出来,在行李箱上滚了两圈。
贺辞繁本想帮他把袜子塞回去,却看见袜子的脚尖部分,沾了血。
他眯着眼小心地拎起来,把袜子翻到内里对应的位置,冬天的袜子很厚,里面并没有血。
这个血点是从外面沾上的。
怀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贺辞繁掏出来,也没看来电是谁,直接接通。
“贺队。”是袁湉,她语气焦急,“姜哲打了一辆滴滴,起始点是为阳街48号,目的地是港城市第一人民医院!”
医院?
“姜石雪在的那家医院吗?”贺辞繁神色一凛。
“对!”
作者有话要说:温馨提示:不要和驾驶员聊天,要系好安全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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