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过来一下, 开个小会。”
贺辞繁结束审问的第一时间就是找高彪和宋一桥开会, 共享刚刚获得的信息。
“不等袁湉吗？”高彪边拉椅子坐下边问。
贺辞繁在复印机前一阵捣鼓，顾不上回头：“不等了，两份证词的整理会交给她做，到时候再看也一样。”
复印机咔咔地往外吐纸，贺辞繁取出印好的文件, 纸张触手还有些温热, 他依次分发给围坐在桌边的两人。
“我让袁湉传唤章先旭到局里问话，现在估计已经在半路上了。之前的询问里章先旭隐瞒了真相, 他有可能跟十五年的那起事故有重大关系, 十分可疑。”
“章先旭之前说雇佣的都是成年男人，和于国良的证词出入太大了。”
宋一桥结束审问后特意研究了各方证词, 吴蒙和邻居王波的证词暂时是最公正可信的。
正好说到这个话题，贺辞繁提前给宋一桥布置任务。
“一桥，章先旭到局里后由你主审，袁湉辅助你。问题提前准备好给我看一眼, 注意审问的目的始终围绕当年的真相还原和知情人，章先旭说不明白的，就想办法从他嘴里问出当年涉及到的人员——工头、工人、家属，明白吗？”
宋一桥顿感压力倍增, 还是毫不犹豫地接下：“明白。”
贺辞繁坐下, 摊开笔记本。
“这次开会主要跟你们讨论下，案情里面是否有证物遗漏，还有什么突破口是我们没找到的。”
“护手霜和指纹算吗？”宋一桥再次提及那个疑点。
“算, 我跟痕检上报了，让他们试着提取残留指纹上的化学成分，你买的那支护手霜也给他们了，记得截图付款页面报销。”
宋一桥难得独自找到一个关键线索，贺辞繁不吝夸奖：“这次做得很好，继续保持。”
宋一桥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整个人的状态慢慢回笼，逐渐跟平时接近。
“好！我会努力进步的！”
贺辞繁转头，继续刚刚的话题：“我目前发现的线索遗漏，一是凶手是用什么敲晕的死者，痕检搜索死者家附近，并没有发现合适的棍棒，那这件凶器在哪里？”
“肯定扔了呀，话说回来，凶手是背着吴永姚到车上，还是拖着？”高彪突然提出疑问。
“背着的。”
贺辞繁给高彪找到了死者脚部的照片，解释说：“死者穿的是宽松的棉布鞋，如果是拖着走，农田里那么不平坦的路况，很大概率会把鞋子磕掉。仔细看脚尖和脚后跟都没有明显泥土堆积，应该是背着走的。”
“死者看起来不怎么轻吧，有没有可能用那根棍棒作搀扶，用完放车上，或者扔在田里了？”高彪猜测。
宋一桥看了眼报告：“死者的体重在一百六十斤左右，于焕好像有一百五十斤，看起来人挺健壮的，一千来米的路，不至于背不动吧？”
“说不好，那时候天黑，田里还有稻茬呢。”
经过高彪提醒，宋一桥也意识到了。
背着一个一百六十多斤的人走平路并不难，但是路况不明的农田，确实需要一些辅助。
“那就让痕检往农田和于焕车上查查。”贺辞繁在笔记本上做笔记，“死者家门口的池塘……能抽水的话也抽掉看看吧。”
“头儿，你怀疑凶手把凶器扔进去了？”高彪探头看他记的内容。
贺辞繁的视线落在前方的桌面上，似乎在想什么。
“已经过去十多天了，如果是棍棒类凶器被随便丢弃，没准会被不知情的小孩子捡去玩。但凡凶手妥善处理过，要么是被带离现场，像你们刚刚猜测的那样。要么就是就地解决，扔进池塘里对于凶手来说还算是不错的选择。”
但对警方来讲绝对不是好消息。
“然后就是第二点。”贺辞繁不再纠结，往下推进，“死者身上的打火机、香烟和手机都去了哪里？”
“井里？”
宋一桥脑筋一转，立马联想到了井边那半个脚印。
“有道理，水机枪上的水是从砖厂的水阀里接出来的，根本不需要去井边，那半个脚印也很奇怪。”高彪完全宋一桥的想法。
贺辞繁皱着眉，写字的手停下：“如果是井里的话，打捞起来有难度，说不好井下的情况如何，没准已经顺着地下水冲走了。”
“是，尤其现在天气还冷，下去打捞不是要命吗？”高彪光说着就觉得冷。
“沿途再找找吧，这一点先放着，然后是最后一个，废弃砖厂的大门门锁上有蜡的痕迹，凶手可能复刻过钥匙，找到钥匙也很关键。”
高彪越听越头大，累得瘫倒在椅背上，说出口的话都有点飘忽：“本来以为人抓到了，但是怎么感觉距离结案，好像还有很远啊……”
贺辞繁从笔记本上撕下刚正在写的那页纸，拿去复印。
“没办法，如果我们找不到关键线索指向于焕就是凶手，哪怕其他证据能够推导得出结论，法院那边即使受理，也会影响最终的审判结果。”
出于保险起见，很可能会让原本是死刑的判决降至无期徒刑，甚至更轻。
贺辞繁也很头大。
“一桥，你先写等会审问的问题，我去痕检科室那边一趟，回来就要检查。”
打印机里缓缓吐出纸，贺辞繁仔细确认无误，全部收好。
“高彪，下午我们去个现场，等我从痕检回来吃了午饭就走。一桥有不会的，你先帮一帮。”
“成，那我让隔壁档案的小陈帮忙食堂带个饭吧，他们差不多到午休时间，头儿你吃什么？”
“随便弄个套餐吧，我不挑食。”
“没问题。”
贺辞繁说完就转身离开办公室，去了痕检的科室。
高彪掏出手机，准备给小陈发信息，顺便问宋一桥：“你吃不？一块儿买了。”
“我不吃了，一会再看吧。”
宋一桥忙着想问题，哪有分得出心思吃饭。
“你早饭也不吃，等会没力气工作，给你带碗粥吧，食堂阿姨煮的皮蛋瘦肉粥还蛮好喝的。”
宋一桥想起肉还是有点反胃，连忙阻止高彪：“青菜粥吧，不要肉。”
他的表情很认真，高彪是过来人，顿时就明白了。
“行，那我让小陈帮忙带碗青菜粥。”
高彪低头发完信息，看了眼宋一桥，宋一桥才二十出头，看起来还跟刚进大学一样。平时挺用功的一个小孩，还有很好的前途，高彪想了想，还是不希望他被昨天的事影响。
“其实挺正常的，大家都是普通人，我以前被现场吓到，还要我老婆晚上唱歌哄我睡觉。”
一大老爷们还要女人哄，高彪回忆起那段黑历史都怪不好意思的。
“咳，看在我们是兄弟份上才告诉你的，你得保密啊。”
“保密什么？”袁湉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高彪惊觉转身，连连否认：“没啥，没啥，章先旭带回来了？”
他迫不及待地转移话题。
“回来了，我去食堂打包盒饭去了，你们要带吗？”袁湉把挎包放进柜子里锁上，只带了手机和饭卡。
“不用，我托人帮忙了。”
“行。”袁湉也不废话，时间紧张地很，没空在这磨叽。
高彪终于有空教宋一桥整理审问的问题，其实每个人的行为处事方式不同，连带着审问的风格也会有差异。但是只要把关键问题问全了，能从嫌疑人嘴里得出重要信息，这场审问就算成功了大半。
宋一桥在学校里是分院辩论队的成员，逻辑思维能力没问题，审问的基础知识和套路学校教过，他又在组里耳濡目染了大半年，整套问题写下来非常流畅。
“真可以啊，你之前写总结不还乱七八糟的吗，怎么写审问的问题又怎么强呢。”高彪看了赞不绝口。
这套问题交到贺辞繁手里，同样让他眼前一亮。
“高彪没帮你？”
“绝对没，他初稿就写成这样了。”高彪竭力作证。
“挺好的，那我下午就放心了，袁湉你稍微帮衬一把，中途话题歪了纠正一下就好。”
“OK。”
贺辞繁吃完午饭就和高彪开车去慈丰镇，局里的事情交给袁湉和宋一桥，无非是审问章先旭，外加痕检的化学成分检测报告。
高彪坐在副驾驶跟痕检的工作人员联系，得到的回答是除了水井暂时没法下去，案发现场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如果还要查看现场，建议直接到于焕家和死者家。
“头儿，你去哪个？”趁着红绿灯，高彪连忙问道。
“于焕家吧，我开车先送你到死者家。之前的那些猜测我都跟痕检说过了，你跟着一块儿查，如果有了解情况的人，就在现场问问。”贺辞繁指着后面，“纸笔后备箱都有，没带等会自己拿下。”
“没问题。”
车子开到死者家门前时，池塘前围了好几个不是痕检装扮的男人，脚上也没有套鞋套，吴蒙也在其中。
“好像在抽水。”
高彪看了眼地上呜呜作响的机器，以及那根不断往外排水的管带，绕到车后头拿了纸笔。
“那我先去了。”高彪指指前方。
“去吧。”
贺辞繁熟练地倒车，于焕家他没有去过，但是高彪已经贴心的给他开好定位，只要听着上头的提示就好。
李立林领着两个人在检查于焕停在家门口的车子，贺辞繁一下车就跟他打了个照面。
“你来的正好，我们找到关键证据。”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初晴小天使的 地雷和90瓶营养液【啵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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