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林手上提着一个证物袋, 语气轻松又兴奋。
“钥匙, 车上找到的,上面还有血指纹。”
贺辞繁没敢上手碰,透过塑料膜看了一眼,钥匙柄没有任何纹路,光滑的金属面上印着清晰暗红的指纹。
“是砖厂那把吗?指纹对得上?”贺辞繁移开视线, 看着李立林问道。
“能打得开锁, 指纹也是对的。”
李立林找到钥匙后先取了指纹,用现场的匹配仪测过, 就是于焕的大拇指指纹。然后他拿出昨天问吴广禄讨来的砖厂大门门锁, 小心翼翼地捏着钥匙两侧,很轻松就把锁打开了。
“就差上头的血, 带回去验个DNA就很清楚了。”李立林把证物袋收回箱子里。
“在车上哪里找到的?”
贺辞繁透过人影看向于焕的车子内部,市面上的车大同小异,车子里几乎没有可藏东西的地方,他心里有点疑惑。
说到这个, 李立林也很不解。
“就扔在副驾驶座上,用一个铁盒子装着,里面是一整串钥匙,我单独取了这一把出来, 剩下的另外放。不过说真的, 这个指纹挺诡异的,好像是凶手刻意沾了血按上去,不像是无意。”
真的不小心沾到, 十多天的时间早弄干净了,哪里还会特意弄个盒子给它装起来。
贺辞繁跟于焕接触过,于焕的有些行为确实很矛盾,让人捉摸不透。
“你们审的怎么样,交代了吗?”李立林转而问道。
“还没有,说要等我们找到关键证据才肯交代,那个盒子还在吗?”贺辞繁有点好奇。
“还在。”
李立林从另一个箱子里找出装有铁盒的证物袋,顺便拿了一双手套。
“可以打开看,我们扫过了,外面没有指纹,倒是盖子里头写了字。”
贺辞繁戴上手套,接过证物袋,动作小心地掏出铁盒。
盒子看起来有些年份,外面贴了很多花花绿绿的贴纸,图案是贺辞繁小时候很流行的某部动画片。贴纸的边角泛黄翘起,好像轻轻一碰就会掉落。
毕竟是铁制品,保养得再好难免会有点生锈,盒子的四个角已经被磨没了,露出深褐色的铁锈。盖子有点紧,贺辞繁手上稍微用了点力,才把盒子打开。
从闭合处的划痕看,似乎被人反复打开过很多次。
盖子里面贴了一张彩纸,稚嫩的笔迹歪歪扭扭地写了一行大字。
长大后我要当警察。
右下角画了一个形状不规则的五角星。
能让于焕保存到现在,这个盒子恐怕是于骁的。
为什么要用这个盒子装钥匙呢?
依据于焕审问时的态度,他和于骁的感情应该不错,哪怕于国良极力否认,于焕的情绪一定不会假。
这算是于骁的遗物吧,他不应该好好保管吗?
贺辞繁没理明白,他把盖子盖回去,收好盒子。
“这个证物不关键的话,回局里借我用下,等会再审问于焕的时候我想问他点事情。”贺辞繁跟李立林打商量。
李立林顺口答应:“行,你到时候打个申请就行。”
贺辞繁还了证物袋,视线转向于焕家。
“房子里还有什么线索吗?”
“有,你跟我来。”
李立林把东西收拾好,临走前叮嘱两个工作人员:“仔细点搜,一点缝隙都不能放过,凶手大概率就是用这辆车转移的死者,头发全都收集起来。”
李立林一路带着贺辞繁绕到房子后头,这里还有个棚子,是于焕日常组装器械的地方。
“于焕应该就是在这里做犯罪准备工作,配钥匙的工具,以及和凶器内部零件相符合的一些零部件都有找到,上面也都是他的指纹。”
这里头信息量很大,李立林安排了四个人在里面搜集对应的零部件。
昨天他们跟局里请来的机械设计师拆了一下午的凶器,内部的零件分门别类地拍了照片。有些不常见特殊的零件,机械设计师给他们都作上标注。
“有这么多?”贺辞繁看着地上满满两箱的证物,不觉惊呼。
正在工作的一名工作人员停下手头的活,解释说:“同类型的证物我们只取了一件,基本都靠拍照,不然完全放不下。”
贺辞繁点头表示理解,棚子里的东西相当多,靠墙至少堆了半间屋子。难得的是棚子被于焕打理得很干净,所有东西都整齐有序地排放着,可见于焕平时就是个细心的人。
“我们还找到了水机枪的喷口,大概有四个,目测和凶器上的完全一致。这类型号的喷口据昨天的机械设计师讲,很难买,不是大工厂预定,一般都不会做这个型号。”
言下之意就是镇上买不到。
“明白了,我到时候组织人查一下于焕的购物记录。”
兜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有人给他发了消息。
贺辞繁趁有空掏出来看了眼,发信息的人是高彪。
「真被你说中了,凶器在池塘里。」
「这边痕检准备收队了。」
「我先坐痕检的车回去,还是在这儿等你一块儿?」
似乎是因为他太久没有回复,高彪自顾自地接着发。
「我先去你那边吧,这边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两三个在做扫尾工作。」
「这个于焕到底怎么回事,他扔个棍外头还套了塑料密封袋。」
「里面几乎是干的,还有好几撮头发。」
密封袋?头发?
贺辞繁越来越吃不透于焕的想法了。
「我这边也快了,你到了的话在门口稍微等我一会儿。」
消息刚发出去,高彪立即回了个OK的手势。
“能上楼看看吗?”贺辞繁提议,他得搞快一点,争取早点回局里再审一次于焕。
“当然能。”
于焕的母亲身体不好,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一个人根本扛不住,被关系好的亲戚接走了,现在整幢房子里都是痕检的工作人员。
贺辞繁被领着到了二楼北面的房间,在门口换上鞋套。
于焕的房间个人风格很强烈,像是什么工业时代,墙面是冰冷的灰色,家具一水的金属制品。铁架床对面是工作台,零散地放着一些书籍和小工具,贺辞繁稍微翻了翻,大多是机械原理方面的书籍。
工作台旁边是书架,深灰色的书架上下共六层,几乎排满了书。贺辞繁大致扫了一眼,很快觉察到了不对。
最底下的两层全都是童话故事书,和整个房间的风格截然不同。中间两排则是法律、侦查相关的书籍,最上面两层才是于焕的专业书。
“能碰吗?”贺辞繁指着书架,征求李立林的同意。
“可以,翻的时候小心点,有些书放的时间久背胶全干了,很容易散。”
他们早就检查过一遍,于焕房里就一支护手霜是贺辞繁之前提到过,被收进证物袋。再就是书架上的这些书,都得带回局里一页页检查。
贺辞繁扶着书脊尽量小心地抽出一本故事书,居然还是他小时候看过的《做木工的小猪》。
封面上被人用彩色水笔又涂又画,书里也有不同颜色的各式涂画。但是更多的是手画的卡通图案,模仿书里的图案画在旁边,笔迹不怎么顺畅,一看就不是专业。
贺辞繁连翻了几本都是同样的情况,他随便拍了几张照片就放回去,目光转向中间两层的法律相关书籍。
合同法、刑事诉讼、民法,还有一些则是法学专家对法律的解读。
于焕看得很认真,用荧光笔圈画出法条,夹了大量自己补充的案例。
贺辞繁注意到一张纸条,上面记录了某石灰厂强迫残障人士做工,被捕后判刑的案例。最终的处罚被于焕用笔重重地画上横线,纸张都会笔尖划破。
“他有个弟弟,就是因为做苦工死的吧?”李立林冷不丁地出声。
贺辞繁把书合上,放回架子。
“是。”
“蓄意报复,做的准备很充分。”李立林示意贺辞繁看刑侦相关的书。
这些书涉及的方面很广,痕迹检验、侦查学、证据调查,基本囊括了他们所有的方向。
贺辞繁照例翻了下,每本书上都有于焕做的笔记,最旁边有一本笔记本,里面记录的全是于焕作案的初步准备,镇上的监控分布,废弃砖厂踩点,凶器设计……
“这本不带上吗?”贺辞繁不知道痕检的安排,疑惑地问。
李立林想起来就苦恼:“整个架子的书都得带回去,页数太多,拍照费时,储存还不一定够。”
他啧了声,这么多书不知道要加几天的班。
贺辞繁站起身,蹲久了腿有点麻,他姿势奇怪地走两步缓缓。
“行,辛苦了,你们先忙。我去找于焕的母亲聊聊,等你们整理好的资料。”
最后一句话含蓄地催促了李立林。
痕检的车坐满了,高彪也不麻烦他们,小跑着过来。
“头儿,现在我们去干嘛?”高彪见贺辞繁从门口出来,迎上去问他。
“见一下于焕的母亲,录个证词。”贺辞繁脚下带风,几步就走到了邻居家门前,跟他们打听于焕母亲现在在哪里,能不能联系上。
于焕的母亲叫蒋梅,此时住在自己哥哥家。
家里的两个男人都进了局子,蒋梅失去主心骨,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算起来,蒋梅和于国良有点血缘关系,按道理是不能结婚的,当初领证的时候他们偷摸伪造了证明,才顺利蒙混过关。
老一辈的人都说近亲结婚的小孩容易缺胳膊少腿,于焕还在肚子里时蒋梅也担心过,这些担心在看到全身通红,哪儿也没少的于焕时全消散了。
于焕长到四岁已经会背不少古诗,和同龄的小孩比一样聪明,也不像其他人担心的那样是个弱智。
蒋梅和于国良商量着,就想再要一个孩子。
他们发现不对是在于骁三岁的时候。
于骁不会说话。
不管他们怎么教,于骁还是连爸爸妈妈都不会喊。
蒋梅和于国良四处求医,两个人奔波了几个月,头发都快愁白了,最终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他们的二儿子于骁,是个傻子。
于焕那时刚上小学,人还懵懵懂懂,只知道带着弟弟一起玩,两兄弟的感情自始至终都很好。
于国良做木工赚不了太多钱,偶尔蒋梅还要在家里做点小手工补贴家用,正好可以看着点于骁,他人傻,就不必浪费那点学杂费,也省得给学校添乱。
吴永姚找上门来说了缘由后,于国良是真的动心了。
家里没钱啊,焕儿再过两年就要上大学,以后还要娶妻生子,这些钱肯定不能少,他平时对骁儿也不错,让骁儿做点牺牲怎么了?
在吴永姚的再三保证下,于国良背着于焕,让于骁到厂里做工。
说到这里,蒋梅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后悔,真的后悔,就是再苦一点,也不该相信杀千刀的吴永姚……”
高彪即时给她抽了张纸。
后续的赔偿都和于国良说的一样,一次性赔一百万,不对外说每年再给一万。
只有一点,于国良没提到。
“焕儿一直以为骁儿到他大伯家玩去了,他爸骗他,说这样方便他好好学习。他知道骁儿没了以后快气疯了,还打过报警电话。”
蒋梅用纸巾捂着脸,痛苦不堪。
“于焕报警了?然后呢?”贺辞繁飞快地在纸上写。
蒋梅抽噎了两声:“他爸哪里会同意他这样,一百万啊,十五年前的一百万多值钱啊。派出所上门来调查,他爸和吴永姚对好口径,这事就不了了之。”
小客厅里静了一会。
“他心里还有怨啊……都怪我,我就不该同意……”蒋梅突然爆发出一阵哭声,扯着贺辞繁和高彪的袖子,哭诉道,“孩子是无辜的,都是我们做大人的错,你们抓我行不行?把焕儿放了吧。”
蒋梅手劲不小,贺辞繁和高彪不好跟她拉扯,喊了蒋梅的大哥大嫂过来,总算给她拉开了。
“您如果没有其他线索提供,我们就不多留了。”
贺辞繁走到门外,又依次跟蒋梅的大哥大嫂聊了两句,他们知道的不多,于国良为了每年的一万块钱,真正做到了守口如瓶。
作者有话要说:【高亮】
近亲结婚不可取
【一块曲奇饼的制作方法】
想要制作香酥的曲奇饼,从食材选取到最后烘焙大约耗时两个月(也有可能三个月?),把压好的饼饼放进jj牌的烤箱里,此时要尤其注意曲奇饼的着色情况,要经常打开烤箱翻面(页),不然一不小心曲奇饼就会糊掉。
已经糊掉边角角的曲奇饼:“翻面啦!今天有4000个小饼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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