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大会回来后, 周女士的心情持续美丽, 体现在之后每晚餐桌上的菜又多了一道，客厅里的音乐声几乎没停过。
只要周女士不在贺辞繁耳边叨叨，这个年简直是他近两年来过得最舒心的一个年。
“年后你有什么安排吗？”周女士趁整理茶几的空档，打听贺辞繁的新年计划。
“警校的同学约了聚餐，现在局里的几个同事也说要出来聚聚。”
贺辞繁的交际圈相当窄, 身边算得上是朋友的大多是警察, 活跃在各个科室。大家平时很难聚在一块，也就年节这段时间能稍微凑凑。
但是他们运气不好, 聚餐前几天正好有人碰上案子, 连带着七八个人都来不了，再往下就到上班的时间, 凑不出完整的时间来，聚餐自然而然黄掉。
高彪提议的四个人出来吃饭，也因为宋一桥太忙暂时搁置。
贺辞繁就在家一直宅着，幸亏他买了一台新的跑步机放在公寓的客厅里, 每天的运动量基本可以保证。
周女士对贺辞繁宅家的忍耐度有限，没过一个星期就开始嫌弃他总不出去呼吸新鲜空气，把遛柯基这件事交代他手上。
别的不说，贺辞繁和柯基的感情突飞猛进, 只要贺辞繁在客厅露面, 小柯基就表现得非常兴奋热情。
放假的时间本来就不长，贺辞繁不打算拖到最后期限才去上班，周女士工作的学校也快开学了, 他们都要回归到正常的工作节奏。
贺辞繁在房间里收拾衣服，预备明天搬回自己的公寓，稍微打扫一下卫生，后天就去上班。
“你都不准备学点什么新技能，当成兴趣爱好，也省得天天在家里无聊。”周女士看着贺辞繁收拾的背影，他整天捧着书从心理学看到精神病学，比上学那会儿用功多了，但就是怎么都看不顺眼。
“不用了，刑侦的书都没看完，哪有时间学别的技能？”贺辞繁随口拒绝，把衣服放进小行李箱里。
“木头。”周女士嘴里碎碎念，不准备帮忙，让他自己收拾。
近一个月没住人的房间里积满了灰，贺辞繁光是打扫就花去了一天的时间。
没有周女士动感的音乐，没有小柯基欢快的叫声，房间里空荡荡了无生气。
贺辞繁翻开书，让自己的心静下来。
原本以为10号还没有人会来上班，毕竟大家的放假时长十分充裕，如果局里没有案子，大可以等到三月末再来。
所以当贺辞繁看见坐在办公桌前的袁湉和高彪时，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你们不继续放假了吗？”贺辞繁放下背包，里面是昨晚收拾好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
高彪和袁湉不约而同地面露苦涩。
“要是天天让我去相亲，还不如上班呢，上班使我轻松。”袁湉面前摊着一本记事本本，正在做一本专业书的笔记。
“我也算了，在家老是夹在中间受气，还是上班好啊。”高彪算是醒悟过来，他和同事间关系不错，但是解决家里的小矛盾还是他爸在行，这块他还得学好几年。
贺辞繁失笑：“行了，真来上班就好好看点案例，登录内网可以看到每年的全国典型案例，这个你们知道的吧？”
“袁湉跟我说了，我电脑刚打开准备登。”高彪指指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他们每年经手处理的刑事案件都会上传到公安部的内网上，各个城市的公安局还会选出当年的典型案例挂在最上面，以供全国各地的警方学习借鉴。
今年港城市选出的典型案例里有两起是贺辞繁组里侦查的，伪装精神病犯罪的李炜光案和未成年人犯罪法条修正后的姜哲案。
两起案件都具有广泛的社会意义。
“头儿你怎么也这么早来上班？”高彪有些不解，贺辞繁应该没有他们的烦恼吧。
桌子上有一层薄灰，贺辞繁用湿纸巾擦过，把背包里的东西一件件整理出来。
“我习惯了，在家无聊，还不如在办公室里待着。”
从进港城市公安局起，贺辞繁基本没用过剩余的假期，攒久了就变成一百多天。
贺辞繁看了眼办公室里空着的那个工位，埋头继续整理东西。
年前贺辞繁提出的法律知识普及讲座和防身术教学的建议，通通受到上级的重视，初步文件已经下发，正在内部广泛征求意见。
为了能让讲座尽快普及，贺辞繁花了十多天的时间跟进度，最后终于敲定从4月1日起正式实施，由各辖区公安局配合行动。
贺辞繁没来得及缓上一口气，前方拨来一个电话，港城大学的宿舍区发生一起命案。
情况有些特殊。
“什么意思？人几天前就死了吗？”袁湉系好安全带，照例给贺辞繁弄导航。
“对，本来以为是意外死亡，死者家属因为一些原因申请解剖了尸体。尸体上发现有不对，法医那边看了之前的调查报告后，和死者家属建议，他们又报了警。”
贺辞繁插上车钥匙，启动车子开往港城大学。
既然是法医方面建议报警，必然是尸体内部存在不合理的情况。
袁湉和高彪大约明白了情况，没打扰贺辞繁开车。
死者家属拿了法医的检验报告，正在学校里跟几个领导沟通。
贺辞繁他们驱车到的时候，几个人正说到关键的地方。
“我的儿子，刚拿到一家国企的实习机会，生活态度积极，从来没有展露半点轻生的念头。他的学习成绩十分优异，每年都拿一等奖学金，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化学物质带来的反应。”一名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有理有据地跟坐在对面的校方代表们辩驳。
他身边坐着一位衣着得体的妇女，双手始终紧攥着放在腿上。
港城大学是全国排得上名号的大学，校方对这件事高度重视，他们专门成立了小组跟警方以及死者家属直接沟通此事。
“陆先生，您给的这份法医报告我看过，作为陆尧同学的专业导师，他的专业水平毋庸置疑。至于生活上有没有压力，是不是可能产生轻生的念头，这个还需要警方进一步调查。当然，我们也不能排除是否中间出现了什么意外，导致了事故的发生。”穿格子衬衫的青年老师也冷静地分析了情况。
贺辞繁就是在这时敲响了会议室的门。
“打扰各位了，港城市重案组。”
在场的两位死者家属和三个校方领导由他们分批调查，贺辞繁负责死者的父亲，袁湉负责死者的母亲，剩下几位学校领导由高彪一一了解情况。
“陆旻先生？”贺辞繁看着手上的报告，他借用学校的打印机打印了先前辖区公安局的调查结论，以及全部的证人证词。
“我是，这位警官怎么称呼？”陆旻是个很斯文的人，说话的时候微收下巴，面部表情很柔和。
“贺辞繁。”
“贺警官好。”陆旻表现得不卑不亢，言辞间的距离掌握得很到位。
贺辞繁瞟了眼报告上陆旻的职业，港城荣越化学药剂公司实验室药剂师。
“接下来我会问陆先生一些问题。”贺辞繁把询问的事项跟陆旻强调了一遍。
“死者和您的关系是？”
“父子，亲生的，有血缘关系。”
“死者的死亡时间和地点是？”
“地点是在我儿子寝室的洗手间里，时间是3月17日，五天前，室友是在晚上八点十七分左右发现不对。我儿子锁了门在里面洗澡，水还在放，但是外面的人叫不应。几个男生怕出什么问题，就把门撞开了，这个时候大概是八点二十分。他们发现我儿子躺在淋浴间里，据说当时人已经没有气息了。”
陆旻条理清晰地叙述了当时的情况。
贺辞繁看了一遍，信息都对得上。
“您是什么时候接到消息的？”
“当天晚上八点三十二分，分院辅导员打电话给我们，我和他妈妈马上赶到医院了。”
“陆先生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吗？为什么想到让法医解剖尸体呢？”
说到这个，陆旻不自觉挺直了腰杆，嘴唇紧抿。
“因为不合理，根据当时唯一一个在寝室的同学回忆，我儿子是在七点半左右进去洗的澡。虽然说洗手间的通风做得不好，但是还有好几个下水道是畅通的，我儿子洗澡前没有喝酒等行为，意识清醒，如果觉得浴室很闷，他完全可以打开窗户，没道理会窒息死亡。”
报告里有寝室洗手间的照片，进门口的左手边是洗手台，洗手台并列往里是淋浴间，带浴帘，淋浴间对面则是便池，墙上有一扇小窗。
案发时这扇窗户是紧闭的。
贺辞繁多少了解过窒息死亡的条件，浴室里因为缺氧昏迷的情况倒是有，但是现在也非常少见，各家各户的洗手间都有排气装置。
“陆尧同学身体健康吗？有没有什么过往疾病？”
“健康的，寒假的时候他还去做过一次体检，也是因为这个体检，我和他妈妈对死因相当怀疑。一个健康的成年男人，会在洗澡的时候窒息死亡吗？”陆旻的面部肌肉绷紧，情绪有些高涨。
贺辞繁看了眼报告上死者的死亡特征，口唇黏膜呈樱红状，眼睑上有出血点等，都是一氧化碳中毒的症状。
一氧化碳？浴室里不该是二氧化碳吗？
与此同时，死者的鼻腔里有出血症状，血液里检测出有毒硫化物。
涉及到化学领域，贺辞繁有些地方没有看懂，但是不影响他看最终的结论，死者死于一氧化碳中毒，血液中检测出的有毒硫化物可能是造成初步昏迷的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案件里涉及的行凶手段和化学物质都是我造的，现实里不可能实现嗷
【不过也提醒一下大家】
注意燃气使用安全～
感谢枔离小天使的20瓶营养液
【茁壮成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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