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洗好了吗？”陆尧在桌子边看教辅书, 听见洗手间的门打开的声音, 抬头问张鹤。
“洗好了，你要洗的话早点进去吧，不然等会就没热气了。”张鹤头上盖着一块毛巾，额角有水珠滑下。
乍暖还寒的天气，在没有取暖设备的宿舍洗澡, 全靠水蒸气增温。
“好。”陆尧也不磨蹭, 收拾了衣服和洗漱用品进了洗手间，不多时, 洗手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张鹤把头发吹干, 打开电脑继续写毕业论文，之前的一个要点被老师驳回, 他不得不上网重新查找资料。
不知道过了多久。
王季麟和魏贤在外面吃完饭回来，王季麟站在门口喊了一句：“张鹤，陆尧在里面洗澡吗？”
张鹤戴着耳机隐约听见王季麟的声音，他摘下耳机, 问：“你说什么？我刚没听见。”
“里头是陆尧？”王季麟指着洗手间。
“对啊，他在洗澡，还没有好吗？”张鹤看了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八点十五了。
王季麟苦恼地摸摸脑壳：“他几点进去的？”
“七点半吧, 我头发吹完看过时间。”
张鹤继续看面前的电脑, 移动鼠标下载了一份文件。
“陆尧？你好了没？能不能放我进去上个厕所！”王季麟拧了下门把手，是锁上的，他拍拍洗手间的门。
晚上啤酒喝多了, 王季麟憋了一路，早就快忍不住了。
里面没有人应声。
“你要不到隔壁借个厕所吧？”魏贤从他身边经过，回到自己座位上把包甩下，脱了外套。
王季麟不喜欢借用其他寝室的卫生间，觉得不卫生，不死心地继续喊。
“陆尧？陆尧你听见了吗？”王季麟手上哐哐地拍门，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里头的人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哗哗的水声隔着门板传来。
张鹤被这两声拍门声吸引了注意，暂时保存文件，起身问：“他不应吗？”
“靠，怎么回事，陆尧！”王季麟有点急了，以为陆尧在跟他开什么玩笑，“你再不开门我生气了啊！”
“会不会……出事了？陆尧不是那种乱开玩笑的人，而且他进去也太久了点。”张鹤心里冒出担心。
陆尧已经洗了快一个钟头了，和他平时的习惯完全不同。
魏贤听见，放下手机也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洗手间门前。
“陆尧，你听见了就说话，不然我们踹门了！”
没有得到回话，魏贤和王季麟相视一眼，两个人极有默契，纷纷后退一步助力，抬脚就往门上踹。
踹门的声音很大，连带着宿舍门和阳台门也不停摇晃，张鹤缩着肩膀在一旁看。
洗手间的门还算牢固，但是也顶不住两个成年男人接连不断地踹，哐当一声，门被踹开了。
王季麟和魏贤迫不及待地进到洗手间，里面站不下太多人，张鹤就在门口看着。
水汽弥漫了不大的空间，隐隐感觉到浴室里有些闷，还有奇怪的味道。
他们掀开淋浴间的浴帘，陆尧没穿衣服靠着墙躺在地上，头顶的花洒还在不断地喷水，他身上一片粉红，看起来十分怪异。
王季麟伸手关掉水龙头，大家都是男生，谁也没介意，魏贤拽着陆尧的胳膊，费了一番功夫把他背出浴室。
“快拿个东西铺地上。”魏贤指挥傻站的张鹤。
张鹤不知所措地爬到床上拽被子，王季麟动作更快，从浴室里拿了陆尧的浴巾出来在地上铺好。两个人吃力地把陆尧放平在地上，浴室和外面的温度差了许多，魏贤怕陆尧冷，给他盖了自己的外套。
“你站着不动干嘛？打120啊！把阳台窗户打开！”魏贤看张鹤傻傻地抱着一床被子，急得不行，陆尧这样子像是缺氧导致昏迷，一定要保证空气流通。
“哦好。”张鹤放跑到桌前放下被子拿了手机，一边拨号，一边打开阳台门。
冷门猛地灌了进来，激得众人一机灵。
自始至终，陆尧都没有半点反应。
王季麟伸手在陆尧的鼻子下试探，手指不由哆嗦，求助地看向魏贤。
“怎么好像……没有气了……”
魏贤不敢相信，他背起陆尧时明明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他趴在陆尧的胸口，又用手指按在陆尧的脖子上。
没有心跳，没有脉搏。
“陆尧！”魏贤拍拍陆尧的脸，他只学过一点急救知识，尝试地给陆尧做心肺复苏，“季麟，打学校医务室的电话，我不怎么会急救，你们有谁会？”
张鹤捧着手机跟120报地址，摇了摇头。
“我们这幢楼二楼住的是不是医学系的学生？”王季麟脑子清醒，没有昏头。
他们学校的奇葩安排，每幢宿舍楼都会安排一层给医学生住，这时候却起了作用。
“对！你去问问，他们肯定有人会急救！”魏贤手上按压的动作没停。
王季麟一路冲了下去，宿舍门都来不及关。
“120在来的路上了，我现在给医务室打电话。”张鹤也冷静下来，尽量往旁边站，不敢挡住阳台的门。
他们的动静太大，附近几个寝室的人都好奇地聚在走廊，看见王季麟飞奔出来，来不及叫住他，人影就跑没了。
他们顺着没关的宿舍门往里看，只见有人躺在地上，魏贤动作不顺畅地给那人做人工呼吸。
大家纷纷想进来帮忙，魏贤吼退了凑热闹的人，只允许会急救的进来，走廊里有人给辅导员打了电话。
“之后有一个医学系的同学上来帮忙，然后救护车来了，学校的老师也赶过来，我们连夜被老师安排了新寝室。”张鹤提起当时的场景，依旧有些惊慌，不安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贺辞繁用会议室里的一次性水杯给他接了杯水，张鹤说了声谢谢，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陆尧是七点半左右开始洗澡的是吗？”
“差不多，我吹完头发打开电脑的时候是七点半整，那个时候他已经在洗了。”
因为时间很好记，张鹤一直没有忘掉。
“他平时洗澡要多少时间？”
“我感觉很快，洗头加洗澡，一般不会超过十五分钟。”张鹤认真地补充，“他经常要去实验室，所以会压缩洗漱的时间。”
十五分钟，甚至是更短的时间，陆尧已经在洗手间昏迷。
“他跟你们提过他的洗澡习惯吗？”
张鹤茫然地摇摇头。
“你们把他从淋浴间带出来时，他头上或者身上有泡沫吗？”贺辞繁想通过这个大致确定陆尧昏迷的时间。
“没有吧，好像是干净的。”
贺辞繁仔细地标注上，接着问：“陆尧洗澡的这段时间你都在准备毕业论文，还带了耳机是吗？”
“对，我喜欢写报告的时候听歌，不然我写不下去。”
“声音开的大吗？”
“音量条一半多点。”
这个声音不小，如果音乐声没有间奏，很可能会漏掉外界的声音。
“也就是说，如果说中途陆尧在洗手间向你求救，你是听不见的对吗？”
张鹤脸色煞白，睁着一双眼，呆愣地点点头。
“应该是听不见的。”
“明白了，你刚刚还提到过，站在洗手间门口闻到了奇怪的味道？可以形容一下是什么味道吗？”贺辞繁抓住这个关键点。
“应该是陆尧研究的那个去污的东西的味道，我们之前在洗手间用过，想试试清洁效果。”
贺辞繁知道自己问到了关键，全神贯注。
“都有谁用了？”
“就我和陆尧，一开始是陆尧一个人在清理洗手间，反正我在宿舍就是写写毕业论文，不差这么一小会，就帮他一起弄了。”
“其他两个人呢？”
“他们不在宿舍，一般都在图书馆。”
贺辞繁敏锐地捕捉到张鹤话里的不自在，追问道：“你们关系不好？有宿舍矛盾？”
“啊？”张鹤被问得一愣，挣扎了一会，还是诚实地交代了，“他们好像不怎么喜欢我吧，觉得我很土，但是跟陆尧关系不错。”
从刚刚三个人到行政楼的方式，以及坐在外面等候时的氛围，贺辞繁也能隐约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感情一般。
张鹤看起来相当普通，王季麟和魏贤则显得时髦得多，确实不像是能和张鹤玩到一块儿的样子。
“那你和陆尧的关系呢？”
“还可以，陆尧对所有人都很好。”
张鹤的表情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至于说的是不是实话，再和另外两个室友核对就很容易弄清楚，贺辞繁把话题转回到那款去污产品上。
“你们都在哪些地方用了那个去污的东西？”
“主要是地面，陆尧说尽量别在台面上用，也不要沾到洗漱用品，这个东西有毒。”
“是怎么个有毒法，陆尧跟你详细说过吗？”
张鹤咬着嘴唇，仔细地回忆：“尽量带手套操作，免得碰到伤口。小心不要误服，如果不小心吃下去太多要及时去医院。”
张鹤表情纠结地仔细回想，终于又叫他想起来。
“里面的有毒化学成分不会随着水蒸发，只会沉淀下来，遇到高温才会消失在空气里，但是浓度太高也会中毒。”
“高温是几度，他提过吗？”
“没有说。”
张鹤一脸认真。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柠七小天使的1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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