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辞繁先跟学校后勤部沟通, 确定学校内没有地方使用这种长条形的煤炭, 随后将目光放到了学校周边。
学校开学的时间是3月15日,陆尧于3月17日傍晚死亡,考虑到煤炭的收集难度,初步估计要么是在学校附近取材,要么就是从居住地周边带来的。
由于案件的隐蔽性, 网络购物这么明显的获取方式, 贺辞繁是存疑的。但是出于严谨,他还是检查了陆尧的近期购物记录, 除了充值话费以外, 他最近没有其他网络交易项目。
张鹤的购物记录因为权限原因暂时无法查看,如果能确定洗手台下的指纹是他的, 届时张鹤将被列为第一嫌疑人,相关权限也会随之开放。贺辞繁试着在大数据的搜索栏里输入煤炭等字眼,得到的搜索答案皆为“无”。
基本排除了他们自己从网上自行购买煤炭这一方向。
贺辞繁看过陆尧和张鹤两人登记在学校里的基本资料,陆尧不必说, 他住在市区的某个高档小区,从电子地图上看,家附近基本是高档的商铺,基本没有店铺能跟煤炭沾得上边。
张鹤不是本市人, 从他所在的城市坐飞机到港城需要两个小时, 动车花费的时间就更久了,期间还要辗转公交车或者打滴滴才能从站点到学校。
如果凶手是张鹤,煤炭不太可能是从居住地带来。
综合来看, 现场的煤炭极大几率是从学校周边搜寻来的。
“这样,我们三个,再加上局里派来的两名干警,围绕学校周边的一些商铺,可能涉及煤炭使用的统统询问一遍。”
贺辞繁把手上打印的A3大图纸分发给在场的几个人,有条不紊地安排。
“我用电子地图规划了几条路线,之后还会有辖区的干警赶来协助,如果指纹匹配那边有了结果,我和袁湉就先回局里,高彪你主持这边的局面。”
“好,没问题。”高彪手里有一整份的电子地图,还有各个区域的好几份备份,贺辞繁在这些小事上格外细心。
贺辞繁开了警车,他安排的路线里袁湉检查的店铺就在他所在的对街,一有什么情况发生两个人能尽快上车,赶到现场处理。
学校附近最多的就是餐饮店,从早餐到中午晚上的正餐,再到各种小零食、奶茶店,整条街几乎全都和吃的有关。
临近中午,有不少学生在店里吃饭。
贺辞繁从街口第一家奶茶店开始,店面装饰一新,一眼就能看见里面的奶茶制作间,看上去不像是会用煤炭这种传统方式产热的样子。
但是刑侦从来不是警员自我判断就可以,一定要掌握证据。
贺辞繁略过奶茶店门口或排队或等待的学生,直接上前询问店员。
“不好意思,请问你们有店长或者相关负责人吗,需要和你们了解一些情况。”贺辞繁向他出示证件。
一旁点单的学生看见他一身警服,自觉地往旁边靠了靠。
收银的人看起来是学生模样,为人还是很机灵,向后头喊了一声,制作间里一名穿白灰色制服,脖子上套着浅色格子围裙的女人走了出来。
“我是店长,请问有什么事吗?”
为了不影响正常营业,也为了尽可能做到案件保密,贺辞繁往旁边多走了两步。
“王玫琳女士,是吗?”贺辞繁看见女人胸前挂着的姓名牌。
“对的对的。”
贺辞繁在一本全新的记事本上写上门牌号、店名以及接受询问的人的姓名。
“请问你们店里平时会用到煤炭吗?”
“煤炭?不用啊,我们店里用的都是通电的设备,用煤炭不符合店内卫生标准,有灰尘。”
似乎是害怕涉及营业不规范,她的回答往店内运营方面挨。
贺辞繁也没有详细解释,让她在本子上留下了电话号码,顺着这条路一间间地问下去。
很多时候刑侦的工作都很枯燥重复,查看监控、走访案发现场附近的住户、摸排嫌疑人等等,侦破案件靠的从来不是谁的臆想,一定是切切实实的证据。
记事本上满满记录了两页,贺辞繁兜里的手机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
他和店铺老板说了声抱歉,退到旁边先接听了电话。
“贺队,洗手台下的指纹匹配出结果了,是那个叫张鹤的学生。墙壁和过滤器都是,就是左手的指纹。”
陈洛回到局里第一时间就是整理现场的指纹,他知道这关乎之后的案件性质,连口气都没喘,马上就做了匹配。
结果足够让他们惊喜。
“明白,我现在就和他们交接工作,再带张鹤回局里问话,你们顺势弄张搜查证,检查张鹤的个人物品。”
“没问题,我带一小队人去。”陈洛没急着挂掉电话,叫住贺辞繁,“对了,二楼的平台我们检查过,都是掉落下来的衣服和衣架,没有可疑物品,下水道里剩余的煤炭我们也尽可能打捞上来了,一切正常。”
陈洛语气平常,完全没提收集下水道里的煤炭时有多困难。
“辛苦了,我们这边也会跟上,尽快把案子破了。”
贺辞繁跟新派来的干警交接完工作,吩咐他记录方式按照他之前的样式就可以,注意写清楚是否使用煤炭,如果使用则记录清楚煤炭形状,最好拍照留证。
再次见面是在警局里,考虑到现有的逻辑链尚不完整,还有煤炭收集这一环没有确认,贺辞繁打电话给张鹤,传唤他到警局问话,避免了警方直接到学校可能给他造成的不良影响。
询问的地点是在审讯室里,贺辞繁和袁湉并排坐着,趁张鹤赶过来的这段时间,他们整理出了现有的疑点,准备逐一进行攻破。
“张鹤先生,你承认自己的罪行吗?”贺辞繁不再向之前询问时那样顾虑颇多。
明亮的白炽灯照出张鹤惨白无血色的嘴唇,他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贺辞繁正想开口再问他一次时,张鹤张了张嘴唇:“什么意思?”
没有润过的喉咙撕扯着发出声音,在空旷安静的审讯室里略有些突兀。
“直白地说,是你杀了陆尧吗?”
张鹤猛地抬起头,黑色的瞳仁剧烈收缩,一张脸上写满了惊恐,审讯室里安静了片刻,张鹤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吼:“没有!我没杀他!”
声音说着说着就弱了下去。
“我为什么要杀他……”
贺辞繁没在这个话题上多逼迫他,跟他说明审讯须知,一步步铺开了审讯的网。
“之前忘记细问,你之前说关上隔间便池的窗户,是怎么个关法?”
“就是拉紧了,具体我不记得,过去这么多天了。”
张鹤说得含含糊糊。
“你在回忆一下?窗户应该是可以上锁的吧,上锁的话是要怎么弄,想想自己有没有做这个动作。”贺辞繁一步步地引导,刻意模糊调查方向。
“锁的话得把窗把手往下按,那我应该没有锁,就是拉上了。”还真叫张鹤回忆起来了。
“了解,之前你说用去污剂打扫了洗手间,都打扫了哪些地方?”
“地面。”
“哪里的地面?”
“洗手间所有的地面。”
贺辞繁从记事本上抬起头:“便池隔间有吗?”
“有。”
“淋浴间有吗?”
“有。”
“洗手台下面呢?”
张鹤不正常地停顿了一下。
“有的。”
贺辞繁盯着张鹤看了许久,直看到张鹤不自在地别过头,才继续进行接下来的询问。
“你之前说你用过那瓶去污剂是吧?”
“是。”
“在你用完之后,陆尧还在用吗?”
张鹤停下来,思考了很久,语速比之前放缓了许多:“应该在用吧,他在洗手间很久。”
“你把去污剂用在哪个地方了?”
又是停顿。
“洗手台下面,那里很脏。”
“能把具体的打扫过程和我们说一下吗?用了多少剂量的去污剂,用什么打扫的,都具体打扫了哪里,最后的余量,剩余还有哪些地方没有打扫,麻烦全部都告诉我们。”
贺辞繁一字一句施放出无形的压力,张鹤的手心全湿了,偷偷在袖子上蹭,也被贺辞繁捕捉到。
张鹤组织了好久,慢吞吞地说:“当时,我在写毕业论文,正想休息一下去上个洗手间,就看见陆尧在打扫洗手间的卫生。他说是刚研究出来的成品,已经在淋浴间和便池隔间试过,非常好用,邀请我在洗手台下面试试,那里很脏,最容易看见效果。”
张鹤顿住,喉结微动。
“我就挤了五六管试试,用拖把去拖,确实很干净,然后我就洗了手去上厕所,继续回去写毕业论文了。”
贺辞繁没有在现场看见拖把,连翻了好几张痕检拍的照片都没看到拖把的影子。
“拖把呢?现场没有。”
“在我们现在的寝室里。”
张鹤并不知道这样做有问题,毕竟洗手间里其他属于他们的东西全都收走了,他们以后也要拖地,想当然的就把拖把带走了,也没有人阻止他们。
可能存在的一项证据被带离了现场,贺辞繁心里叹气,接着往下问。
“你全程都是站着拖的?”
“是。”
“那为什么洗手台下面的墙壁上有你的指纹。”
贺辞繁从一沓资料里取出痕检的指纹匹配报告,无视张鹤脸上剧变的表情。
“你说谎了。”
贺辞繁的语气无比肯定。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45059814小天使的1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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