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拍照发过来吧, 我们正好在分析张鹤的日记。”贺辞繁节省时间不和陈洛多聊。
“好，没问题！”
陈洛马上挂断了电话，紧跟着五分钟后, 一个压缩包发了过来。
贺辞繁将压缩包解压开，扫了眼目录和命名，确认没有问题后先发给了张鹤出生地所在的公安局，以及等会为张鹤诊断的精神病学专家，做完这两件事后才仔细看其中的照片。
最顶上那几张照片拍摄的是张鹤隐藏日记缺失页的地方。
学校的上床下桌组合并非完全靠着墙，张鹤将几页日记装在一个四方的铁盒子里，顺着书桌下的空位塞进了衣柜抽屉和地面的狭小缝隙里。
为了减少灰尘的进入，正面的衣柜抽屉下方加了一个挡板, 和地面几乎没有一丝缝隙, 极好地掩藏了小铁盒。
高彪和袁湉也收到了压缩包，打开手机自行查看痕检发送来的资料。
贺辞繁按照关键词和数字命名, 他点开了命名为“案件一”的照片。
「21xx年7月19日，晴, 太阳像咸蛋黄
落水的人会很绝望吧？我站在二楼的窗口看着她一点点沉了下去，池塘里再也没有半点水花，水面好平静, 她粉红色纱裙在水中隐约可见，随着水流飘动，像是道士的招魂幡。
知了还在树上吵个不停，那些大人直到下午快四点时才回来，找不到张雨彤就一个劲的问我她去哪儿了。
怎么可能告诉他们？自己去找不就好了吗？
婶婶坐在小凳上哭得很伤心, 脸上的化妆品被擦得斑驳脱落，眼睛周围更是黑乎乎地糊了一圈，我跟那两个不知道从哪里野回来的泥猴站在一边发呆，心里暗喜，活该，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等他们找到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被捞起来的张雨彤肚子圆鼓鼓，估计里面全都是水。我们都被赶到了楼上，那两个蠢货在房间里看电视，我站在窗边看楼下，耳朵边是婶婶震天响的哭声。
呵呵，要是张雨彤有这个嗓门，倒也不至于没人发现了。
可惜她没有，她只会扑棱水花。
原来让一个人消失的方法这么简单，只需要趁那些大人不在，把她引到池塘边轻轻一推，她就再也不能出现在我眼前了。
真好，今天也是开心的一天。」
贺辞繁粗略一算，这篇日记居然是张鹤在初二时写的，上面的字迹非常稚嫩，多是一笔一划写下，和其他几页的字迹相差甚大。
贺辞繁看了下四张命名为“案件”的日记时间，大致推算后得出，张鹤犯罪的时间分别是初二升初三的暑假、大一升大二的暑假、今年寒假以及一个多星期前的这起。
明显可以感觉到，张鹤的犯罪间隔越来越短了。
贺辞繁继续点开命名为“案件二”的照片。
「21xx年8月23日，阴，雨后微风
吴跃文死了，我又杀人了。
整个过程回忆起来其实没有太多可说的地方。
我们俩在小陵山爬山，今天是高中班级的一次烧烤聚会，大家吃完了烧烤决定分开活动，有人在收拾东西，有人在溪边玩水。
吴跃文约我上山走走，正好走到了半山腰，他问我，最近家里情况还好吗？
高中时的贫困学生助学金申请就是吴跃文在帮忙弄，因为他是班长，学习成绩不错，家庭条件也好。我没想到过去一年了他还记得，笑着说还不错，比之前好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笑得太勉强，吴跃文和我提了很多在大学里可以申请的助学金，去哪个政府部门申请，要带什么材料，盖哪些公章，说得面面俱到，我才知道原来他的爸爸在市政府里当官。
啧，我也不想嫉妒他，可偏偏就是忍不住。
凭什么我爸爸就跟个废物一样只会喝酒，做最简单的苦力工，平时问他要钱都一副要了他命一样，抠抠嗖嗖。
爬到接近半山腰的时候，我往回望了眼陡峭的山坡，心里不由冒出了一个念头。
这么高，如果一直滚下去，最轻也得骨折吧。
吴跃文对我没有任何防备，我假装看见虫子朝他那边躲避，悄悄伸出手肘撞了他的肚子，他没站稳仰头倒了下去，顺着坡度一路往下滚。
我喊了他的名字，非常大声，山脚下有人问——出什么事了？
我还在喊吴跃文的名字，扶着地面碎步往下跑，装出很紧张的样子。
吴跃文一直滚了小半的路程才被一棵树拦腰挡下，他的鼻子和嘴在出血，脖子软塌塌地歪在一边。
我知道，他应该是要死了。
他的确死了，脖子断了，肋骨也被撞断了好几根，没等救护车赶到就已经没有了呼吸。
我作为唯一在他身边的人，被轮番问了好几遍当时的情况，我只说不知道，他突然就摔下去了，故意把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没有任何人追究，他们好傻。
我突然觉得，在这种事上，我好像还挺有天赋的。」
贺辞繁穿着长袖的警服，竟然感觉到森森冷意顺着手指一路爬上脖颈。
之后两页记录的是张鹤的父亲张喜年和室友陆尧的死亡，不像前两件那么详细，日记里还掺杂了一些日常的琐事，似乎是习以为常了。
除了命名为“案件”的日记照片外，还有几张命名为“预谋”的照片，里面的内容是张鹤日常突发奇想的死亡方式，全都是意外的致死方法，后面紧跟着写了几个名字。
这些名字贺辞繁一个也不认识，索性全输入内网里，由大数据判断分析张鹤身边叫这些名字的人是否还活着，同一个名字下有好几个人，不过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他们都还存活着。
“都看完了吗？”贺辞繁直等到高彪和袁湉放下手机才出声。
高彪把手机往桌上随手一扔，先一步感慨道：“我靠真不是东西，哪怕他爸喝再多酒也没碍着他上学工作，其他人就更不用说，都没招他惹他莫名其妙就被杀了，真就是个变态。”
“无语，把这些东西写进日记里就是为了炫耀呗，真以为警察抓不到他了？还敢预谋下一次犯罪，吐了。”袁湉也气得难受，胃里不停地泛酸水。
贺辞繁早就平复了心情，把这些证据传到内网的权限申请处。有了被害人的姓名，以及案件发生的时间和作案手法，权限开通的速度很快。
“袁湉，这边交给你跟，把你的联系方式报给技术那边，他们会帮你办妥，涣城公安局方面有什么消息你及时记录。我申请了并案调查，涣城公安局会给我们提供协助，争取今明两天内让张鹤认罪。”
贺辞繁把笔记本电脑交给袁湉，招手让高彪过来。
粗略算算他们至少有四次提审张鹤的机会，得好好安排。
“还有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足够我们写一套完整的审讯问题，关键是怎么击碎张鹤的心理防线让他认罪，尽量节省我们的时间。”
目前的证据足够了，只要张鹤没什么精神疾病，定罪完全没问题，但是为了尽快结案，他们得费一番功夫让张鹤主动认罪。
高彪摸着下巴：“头儿，你说张鹤的犯罪心理是什么？单从日记里看，仇富和嫉妒的成分占了很大比例。”
“杀害吴跃文和陆尧应该是嫉妒为主，弑父是因为他认为父亲导致了自己出生就不如人，以及可以获得一笔意外死亡保险，至于第一案的那个小女孩……”
贺辞繁转过头：“袁湉，张鹤的婶婶家条件如何？”
袁湉手握在鼠标上，灵活地移动，一只手在键盘上迅速地敲打，轻点鼠标搜索。
“条件不错，她十二年前就注册了服装公司，投资金额八十万，购房数量2，记在她名下的车子有2台。”
“了解。”
贺辞繁转回来，继续和高彪分析。
“这样看来第一案的小女孩很大可能也是出于嫉妒，我个人认为仇富的成分低，因为张鹤在张喜年死后收到那五十万时的态度。张鹤想要钱，他羡慕别人有钱的生活，以及一出生优渥的环境，你看看除了死者父亲以外的三个人，不都是家境优越的人嘛。”
“是这样没错。”
高彪又仔细读了一遍相对应的日记片段，认同贺辞繁的分析，转而问道：“不过他为什么要记日记呢，虽然张喜年不识字，但是他还有弟弟妹妹，不怕被他们翻出来看到吗？”
“不清楚，张鹤日记里的态度和他平时判若两人，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他一定会妥善保管，看他在寝室里藏的位置就知道了。”
日记本塞在床板和衣柜的缝隙里，日记关键页又单独放在一个地方。
“还有一点，我始终搞不懂他为什么要在墙壁、下水道过滤器和玻璃瓶上留下指纹，还有那个煤炭，如果他再做得干净点，不说我们查起来困难得多，法院那边定罪也难。”
随着线索逐渐清晰，贺辞繁把自己的违和感归结于张鹤想法和行为的前后不一。
在陆尧这起案子里，张鹤的最初想法一定是想通过密室，让警方和医院判定是意外死亡，在众多证据之下，他才改了口。
“写吧，这些问题都得问张鹤本人才能解决了。”
贺辞繁提笔，整理审讯中的套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咸鱼倚北辰小天使的1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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