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咱们到了。”容枝柔声示意。
此时的林木棠正在小憩,双眸紧闭,眉心微蹙,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这副样子让容枝也不敢大声将对方唤醒,只能尽量得放软声音。
女子睫毛颤动,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投向容枝的眼神带着迷茫和疑问,好似在问对方现在在哪儿。容枝瞅见对方这个模样,尽力压下自己上扬的嘴角,公主平日里都是冰冰冷冷的,能看到她犯迷糊也只有这种时候了。
宫女搭好马扎,容枝先从马车上踏着马扎走到地面,再伸出手去搀扶林木棠。林木棠刚走下了马车,秦子骞就骑着马儿来到了旁边。
“已经到了两国交界地,地处偏僻,实在没什么好住处,棠儿多加担待。”秦子骞越下坐骑,扯过缰绳交给身后的小厮。
林木棠看向眼前的住所,在此之前他们居住的都是官家府邸,这个客栈虽说比不上各个官家府邸,但却谈不上简陋,客栈后还有一片竹林在沙沙作响,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点点头与秦子骞并排走入客栈内。
不知何时,薛祁也纵身下了马匹,来到两人身旁,听到秦子骞对林木棠的称呼挑眉而道:“如今二皇子与六公主还并未正式成亲,还是唤昭庆公主较好。”
走在前方的林木棠脚步顿住,对薛祁有些嗤之以鼻,与其逞着一时的口舌之快,倒不如做点实际的,随即又继续向前走去。
倒是一旁的秦子骞扭过头来,修长的凤眼玩味的凝视着薛祁,两人对峙而立,待到林木棠先行进了客栈,这才开口,刀砸斧砌的声音一改平时的散漫:“护送昭庆公主前往云秦国真是陛下的旨意吗?”
“二皇子这是怀疑我假传圣旨?”薛祁将问题又抛回去。
秦子骞笑笑,又恢复了以往的玩世不恭:“子骞不敢,舟车劳烦,明日又得赶归途了,薛将军还是也好好休息吧。过了这座城池就是我们云秦国境内了,没有文书实在不便请将军入内,还望将军体谅。”
薛祁身为一国将军又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他确实没道理继续跟下去了,于情于理都不和规制。
深夜——
一向浅眠的薛祁双眸乍然睁开,眼神中带着些许疑惑。
往日里隔壁房内的呼吸都是平稳的,偶尔会掺杂着些许咳嗽声,但刚刚呼吸声突然加重,甚至变得急促起来。
仓促地穿上靴子,快步走到房门前拉开房门,就瞥见对方门前已经矗立着一个男人。
秦子骞。
在云秦国除了太子外最大的党派就是二皇子党,薛祁猜测到对方不是像表面那种玩世不恭,却没想到对方竟如此警觉。
“公主怎么了?”房内传来阵阵隐忍声,薛祁正准备推开房门,前往查看。
刚伸出的手被右侧的男人拦下,对方不赞同的摇摇头:“女子闺房,深夜岂可随意闯入?”
此时若是林木棠在场,必然会问他还记得那天从窗户爬进来的是谁吗?
被制止住得薛祁不耐地皱起俊眉,犀利的眼神扫过秦子骞:“若是公主有危险你可担待得起?”
挑起对方制止住他的手臂,冷哼一声,身朝后方回旋,覆手为掌向门拍去。秦子骞见状抬腿挑飞即将要拍中门的手掌,两人就在门外狭小的过道处一招一招地过起手来。
“咯吱”一声,门被从房内打开。两人同时收回招式站定朝房内看去。
一个圆脸清秀的丫鬟站在门口,不悦地看向他们,语气带着不满:“薛大将军和二皇子若是想要过招,烦请前往客栈外,公主身体不适,莫要惊扰了公主。”
若是普通的丫鬟敢这么说话,早就被拖了下去,此时两人却没有在意对方的大不敬,反而是听到对方说的身体不适,心里一紧。
薛祁上前一步,言语急切:“公主为何不适?可有请大夫?”
“这深夜荒郊野岭的哪儿去请大夫?再者公主这是幼疾了,宫内的太医都没法子。”
房内的声音传来:“容枝。”
不似之前的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此刻女子的声音透露出虚弱无力。
被唤到的容枝匆匆挥挥手,示意两人离去,双手按在门框上就要关上门。
即将关上的门被一只手给抵住,只是这次并不是薛祁,而是秦子骞。
“可否见见公主?”秦子骞声音有着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紧张,又想到了什么,问道:“莫非是寒毒?”
“你怎知……”容枝吃惊地张开嘴,众人皆知六公主身体不好,却只认为是体弱,公主患有寒毒的事早被皇后压了下去,并没多少人知晓。
秦子骞抿紧唇没有说话,薛祁却开口:“什么寒毒?”
容枝扶着门的手紧了些许,原地踌躇面露难色。
“容枝,让他们进来吧。”
将门打开,容枝转身走回房内,薛祁和秦子骞也相继走入。
只见床上的女子身上压着两床棉被,牙齿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喊出声来,本就不是很红润的下唇被得更是苍白,一向清冷的眼尾此时也染上一抹红晕,倒是将女子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散去了几分。青丝散落在枕边,与苍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薛祁几步走至床榻边,凝视着女子精致的眉目,扭过头朝身后的容枝沉声问道:“六公主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虚弱?”
“正如二皇子所说公主这是寒毒犯了,公主每半个月就会犯寒毒。”容枝捏起帕子坐在床榻旁擦拭着林木棠额间冒出的冷汗。
薛祁虽不是后宫之人,但对当初后宫之中的碎事也是略有耳闻,一直传言说六公主的母妃舒妃是被人害死,如今看来倒也不是传言。
秦子骞也走上前来,看着林木棠盖着的两床被子:“为何盖着两床被褥?”
容枝摇摇头沉默不语,只是擦拭着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着。
“我无碍。”宛如昙花初现,林木棠难得地朝容枝露出一抹安慰的笑魇,强撑着不痛呼出声来。
见对方强撑的样子,容枝再也忍不住,声音逐渐小了下来有些啜泣,“从小,公主就患有寒毒,冬日还好各宫都烤着炭火,还能有着那么几分热气。一到夏日奴婢连火都不敢生,就怕惊扰了后宫那位主子,只好多盖些被褥。”
薛祁看着床上不住颤抖着却不敢痛呼出声的女子,心中也逐渐明了,深宫之中她一个丧母的公主又岂敢喊出声来。刚刚容枝话中的后宫那位他也隐约猜到了是谁,在后宫里能只手遮天的除了后宫之主还能有谁。
既然对方能将此事压下,自然有的是法子对付他们。当年舒妃的死,莫非也是因为寒毒?
这么一想倒也能说通,若是女子喊出声来被太监宫女得知,各种流言就会在后宫之中蔓延,从而牵扯出一些前尘往事。
这个想法让薛祁看向林木棠的视线中染上了几分心疼。
同样站在一旁的秦子骞虽然知道对方身患的是寒毒,却也没有应对之法,站在原地和薛祁一样不知如何是好。
只能安慰道:“公主不必担心,既然是毒就必然有解毒之法。待回京后,子骞必寻遍天下名医为公主医治。”
林木棠一边压抑着体内的剧痛,一遍暗自笑道,毒自然是能解的,但是想不想解就得看她了,要是这么轻易地就解毒了,她怎么装病美人啊。
她没有让系统完全把痛觉关闭掉,而只是下调了一部分。仅是如此她已经有些受不了了,林木棠不敢想象原主那一世是怎么熬下来的。
表面却还是不露声色:“木棠身体已经没刚刚那么难受了,若是薛将军和二皇子无事就不必在此守着了,早些回去歇着吧,这里有容枝一人即可。”
容枝闻言也是点点头,只是床榻旁站着的二人谁都没有动。
见二人执意要守在此地的样子,林木棠也不想再管,现在的她累的不行,闭上眼睛就能睡着。
再次睁开眼睛,外面的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窗槛洒进来,床边也只剩下容枝一人趴在床榻旁睡着了。
只是翻了个身,容枝就骤然醒来,看向她,言语有些紧张:“公主,你身体好些了吗?”
“无碍。”
听见主子同往常无二冰冷的回答,容枝反而是将悬着的心放下,一把站起身来:“奴婢来伺候公主洗漱。”
配合着容枝站起身坐到梳妆台前,林木棠转念想到昨夜的两人,出言问道:“薛将军和二皇子昨夜可曾回去了?”
容枝手法熟练地将林木棠的秀发挽成一个个精美的发髻,摇摇头:“昨夜两人都守着公主呢,今日一大早薛将军先回了,说是陛下召他回京,二皇子倒是堪堪才走。”
林木棠敛目没有说话,这次他前来护送本就是自己胡诌的,又怎么会被下旨召回。
“不过这二皇子倒是对您挺上心的,奴婢还怕我们到时候在云秦国会收到冷落呢。”容枝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抬眸凝视着铜镜中倒映出的精致玲珑的样貌,只可惜这一切的结局都已经定好了。云秦国不久之后就会……她和秦子骞之间注定着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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