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澜的心脏忽而就猛然跳动几下，像是为戚征的这个动作感到惊心。
他勉强笑起来：“捡这个做什么？橘子这么便宜。”
戚征手中动作不缓，脱口而出就又是毒舌：“说得再便宜，你有钱买吗？”
业澜：“……你是对的。”
刚才他还沾了戚征的光，用宝石来借花献佛，现在可理亏。
戚征嘴炮胜利，冷冷地哼了一声，也不嫌弃橘子脏，就这样将它握紧在手里，似乎是想要从它身上汲取温暖。
他眼中带上了越来越浓的颓意，最后对着业澜说：“可以走了吗？”
业澜知道他已经快要撑不住了，连忙点头：“好。”
等到两人从酒吧出来，外边已经淅淅沥沥下起了夜雨。
所有的街道、高楼、商铺，都湿漉漉的，酒吧招牌上，璨紫靛蓝的霓虹灯光将地面洇染成色彩鲜明的两部分，一边像缺氧的静脉血液，一边像刀刃上的冷光。
业澜很讨厌雨天，有点抵触地皱了眉，最后把自己的铁盔再次戴上，用来挡雨。
水滴打在铠甲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这让他愉快了很多，不过在他背上的洛知弦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一边是硌着胸肋的冷硬金属，一边是冰凉刺骨的绵绵雨水，洛知弦在昏睡中皱了皱眉，感觉十分不舒服。
不过他最近的两个人，一个根本看不到他的神情，另一个自己都快撑不住，因此在如此窘困的条件下，他的主角光环愣是一点都没有发挥出来。
戚征的脚步很快，只保持着沉默往前走。业澜只一边默默跟着，一边推算他如今的力量值。
他和系统看了下数据，发现戚征的剧情偏移值又降低了，虽然系统没有明说，但业澜暗自推算，估计在偏离剧情中受伤，也会影响到主要角色的数值。
戚征现在的数据越低，越是证明他的状况不好。
果然，等到两人远离喧嚣城市，来到一处黑暗拐角时，戚征就蓦地跟身体内的零件散掉一样，身形不稳朝前倒了下去。
业澜对此早有准备，赶紧拉住了他，将他轻轻放到地面靠墙休息。
戚征现在几乎已经神志不清了，猩红眼眸黯淡又疲倦，一睁一合如同垂危的龙瞳。
业澜放缓语气：“是不是想喝血？”
在听到“血”这个名词时，戚征似乎有了点反应，却依旧说不出话来。
“没事昂，我把你的救世主随身带着呢。”
业澜不慌不忙地把洛知弦放下来，然后撩开他的衣袖，将一截细瘦胳膊伸到戚征嘴边。
“喝吧，有我盯着，喝不死他。”
戚征的鼻翼微微动了动，辨认出了近在嘴边的食物气息，随后他缓缓张开嘴，白森森的尖齿若隐若现。
他喉结上下移动，发出嘶嘶的幼兽般的声音，于是业澜鼓励地再伸前些许。
不料戚征却在这时猛地抬眼，同他的视线直直对上。
业澜：“？”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他面前的血族就粗鲁地打开横在面前的胳膊，双手一揽，将穿着铠甲的业澜揽入了怀里，尖齿不管不顾地往他肩上一磕——
牙齿和金属相撞发出清脆利落一声响。
业澜光是听着都觉得牙疼。
果然，戚征立马不满意地哼哼起来，开始蛮横地想要拆掉眼前的铠甲。
业澜：“？？？”
不是说血族都很嫌弃鬼族的血吗？初次见面的时候，戚征甚至会因为误以为洛知弦和业澜结契，不愿饮用洛知弦的血，可现在怎么就放着大活人不要，偏要换口味了呢？
业澜不死心地又拉过洛知弦的手臂，结果戚征还是看都不看，跟小孩儿似的黏在业澜颈侧。
在那一瞬，业澜清晰地感知到利齿与自己皮肤相触的触感。
随后轻微的刺痛传来，业澜不适地皱起了眉。
“搞什么啊，怎么最后又是我在走剧情？”
系统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按照你上次的方案不就行了，说是洛知弦救了他。”
得，这还真是“洛知弦该吃的苦我来吃，洛知弦该有的功劳我帮他拿到手”了。
业澜无奈，只好认栽，可随后就见戚征突兀远离，脸朝旁边：
“呸。”
业澜这下没辙了。
就从来没见过这么挑食的血族！人血也不喝，鬼血也嫌弃，是想绝食而亡吗？
就在他准备一鼓作气，直接把自己的手腕塞进戚征嘴里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
“谁？！”
系统当机立断：“宿主，在你上方！”
业澜警惕地望上看去，却只看到无灯的二楼，有一个一闪而过的漆黑人影。
楼顶的人似乎往下丢了什么东西，业澜赶紧伸手接住，定睛一看，却发现是一袋医用血袋。
“这是……”
他迟疑地再度看去，刚才的地方却已经空无一人了。
“系统，你能查出来那人是谁吗？”
系统在那头捣鼓许久，最后回答：“系统只能查阅剧情占比大于2%的角色踪迹，其他人并不能完美监控，必须在看清对方长相后，才能实行追踪。”
业澜好歹把一句“要你何用”吞回肚子里，转而说：“那你检查下这血袋有没有问题，总能做到吧？”
这次系统很快就给了答复：“完全没有问题，是血族日常必备的东西。”
业澜陷入思索，既然如此，那么就是有人在暗地帮助戚征？
可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角色觉醒了？还是单纯的剧情设定呢？
不过看原书中，这段献血剧情也并没有出现过这么个人……
业澜眼神变幻，最后笑了笑，什么都没有再继续说。
不论如何，出现一个在系统掌控之外的人，对他来说是件好事，说不定以后还能联合翻盘？
他不再管这件事，故作轻快地打开血袋口：“既然没问题，那我就直接用了啊。”
他毫不将就地直接把血袋口塞进戚征嘴里，戚征立马像吃果冻的小孩一样，津津有味地进食起来。
等到他一口气食用完，他脸上的青紫纹络终于消退了下去，血红虹膜边缘的泛金也明显起来。
可算是把人给救回来了。业澜松了口气，搞这么一出累得半死，深觉这任务不是人做的。
而这时系统提醒道：“宿主，别忘了计划。”
业澜会意，知道它是在警告自己把功劳让给洛知弦，于是趁着现在两个人都还没醒，干脆地站起身来，拍了拍铠甲上的灰尘。
“过了这么久，我也该回去看看段总了，免得他以为我跑路了。”
他在最后调整了下两个人的姿势，让洛知弦呈现出依恋依偎在戚征怀里的姿态，随后才满意一笑，化作一道黑雾于雨中消散。
在他离开后不久，戚征缓缓睁开了眼睛，随即就察觉到自己身边还有其他人，当即警觉低头，看到了怀中虚弱昏睡的少年。
在他看到少年面容的一瞬间，他瞬间动容：“竟然是你救了我吗？”
洛知弦被他吵醒，揉揉眼睛，看着陌生环境有点不知所措。
而这时戚征握住了他的手，沉声说：“我不会忘记你的恩情的。”
洛知弦一怔，面露茫然，但最后又像是释然了一般，笑着点了点头。
戚征看了看泛白的天际，心知再多的话不能说了，于是垂目看了下洛知弦胸前的铭牌：“你叫……洛知弦对吗？我们以后一定会再见的。”
说完，他身形一转，快速离开了这里。
只是，在戚征全速往自己的城堡赶去时，他心里又生出点疑惑。
如果自己是被那个少年所救的话，为什么嘴里会感知到隐约有些熟悉的鬼族气息呢？
又为什么在他手里会拿着一个普普通通的橘子？
戚征犹豫了下，准备把碍手碍脚的水果扔掉，但手在半空停了许久，最后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算了，不想了。”
戚征忌惮地看看天空，加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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