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业澜迟疑地看着段连衡，而段连衡正张开嘴准备说些什么时，脚下却一个踉跄，直接身形不稳朝侧面倒去。
业澜赶紧伸手去扶，离得近了，他才发现段连衡不仅仅是气息不稳，面色也苍白得可怕，连嘴唇都显出缺血的青紫色。
他脱口而出：“你怎么了？”
段连衡摇摇头，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业澜作势要将他扶到墙边坐下，却被对方突然拉住手臂。
“不，不要去那边，走远一点。”
业澜看了看他口中的“那边”，反应过来那是刚才的小孩曾坐过的位置，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让段连衡如避蛇蝎。
段连衡语气变得急切：“我们不要待在走廊上，到大厅去。”
现在段连衡的状态是的确不好，因此业澜也没有即刻追问，干脆将对方的手臂架在自己肩膀上，拖着他往前走了很长一截路，直到走进空荡荡的大厅，他才将段连衡带到沙发上坐下。
很显然比起幽暗狭仄的长廊，大厅让段连衡舒适了很多，只见他长舒一口气，十分疲惫地仰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业澜默默地看了看他，放轻声响退后几步。
不过这个动作立马被对方发现，段连衡即刻睁眼，皱眉道：“你又要去哪里？”
由于契约的关系，业澜也不意外自己的意图被发现，立马回答：“我想查探下四周的环境，主人你可以先在这里歇息一会儿。”
“不用叫我主人。”段连衡听完他解释后又闭上眼睛，“最开始就是你救了我，我才是承受恩情的人。”
“哦……”业澜拖长声音回答，心想果真是远离主角光环后，这人就变得正常起来了。
反正现在系统不在这里，业澜也就不再管自己的人设，点点头说：“你先休息下，我在周围溜达一圈就回来。”
这次段连衡没说话了，安静地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累极睡着。
业澜没听到回复也不在意，加快了脚步上了二楼。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衡量距离，直到确信已经远离段连衡几十米以后，才松懈下来。
结契后主人和黑暗骑士的10米感知距离简直是他最大的阻碍，只要待在段连衡身边，他就随时有被监控的可能性。
而在离开10米范围后，又是没有系统的情况，他就有机会做一些动作了。
业澜深吸一口气，对着面前的虚空放轻声音：“贺兰玦？”
眼前的迷雾涌动了一下，像是有不知名的风吹过。
业澜等了会儿，又说：“贺兰玦，我知道你在这里。”
随即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空荡的轻笑回音，业澜沉住气，终于在片刻后看到不远处蓦然出现的身影。
他连忙上前两步，伸手准备去抓，可身影又混在雾气之中散去了。
业澜失去了耐心：“对我也要玩这种幻境把戏么？既然我们是队友，你得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吧。”
突然一只苍白的手搭在业澜的铠甲上，业澜下意识转头，正好就对上了凑近眼前的一张脸。
一句“卧槽”差点就脱口而出，业澜被吓得够呛，往往后躲了下，惊魂未定地看着凭空出现的人。
贺兰玦似乎觉得他的动作格外有趣，眯着眼睛笑起来。
“怎么这么不经吓，跟小兔子似的。”
业澜没好气道：“我只是不适应你的恶趣味。”
“哦——是吗？”贺兰玦眼眸一转，像是在思考什么，随后他又笑起来，转回话题，“你问我在做什么？还不明显吗？我在替你出气啊。”
“出气？”
贺兰玦煞有介事地点头：“没错，你看，那个人类这么欺负你，把你当狗一样唤来唤去，不就是凭着契约而已？阿澜，他有什么理由在你面前高高在上？”
“所以……”业澜明白过来，“你这个幻境是专门针对段连衡的？而不是想要杀洛知弦？”
“洛知弦？”贺兰玦眨眨眼睛，“我都已经答应过你，暂时不会动他了，这次真的就是单纯为你解口恶气而已。”
他笑了起来：“这个鬼族领域一旦认主，就能被我随时召唤，而这栋别墅，其实只是我设下的法阵罢了。”
“原来如此，所以我们现在其实并没有在真正的别墅中？”
贺兰玦赞赏地点点头：“阿澜你果然很聪明。”
业澜还是不解：“可你大费周章把我们带进这么宏大的一个法阵中，又是为了什么呢？”
贺兰玦摇摇头：“不是法阵宏大，其实我只设定了一个小小的咒术，只是为了引出段连衡心里最深的恐惧罢了，不过……”
他冷漠地耸耸肩：“没想到这位不可一世的总裁，童年阴影倒是很重，所以才形成了这么复杂的一个幻境。”
业澜精准地抓住“童年阴影”这个关键词，心想自己果然没猜错，之前看到的小孩，正是段连衡小时候的幻影。
在理清思路后，这栋别墅就没之前看上去那么阴森了。
业澜神色缓和下来：“那你也该闹够了吧，还是把法阵撤掉吧。”
不料这句话却惹到了贺兰玦：“为什么？我明明是在为你好，你却不领情。”
业澜失笑：“可我并不觉得戳别人痛处是在为自己解恨啊。”
贺兰玦怔了下，脸色一沉：“我不高兴了。”
业澜没反应过来：“什么？”
贺兰玦接着说：“我不高兴了，所以也不能让别人高兴。法阵既然已经设下，那自然是要等整个法术循环完成才会停止的。”
“法术循环停止？”业澜从中听出点不祥的意味，忙问，“那要到什么时候才停止？”
贺兰玦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自然是要要等重历最害怕的事情之后，在此过程，受术者会越随着事态的发展，受到的精神攻击也会越严重，希望你的那位主人能好好撑下来，否则……”
“否则怎样？”
贺兰玦退后两步，一身黑袍渐渐被雾气遮住：“会发疯的哦。不过这对阿澜来说倒是好事吧，以后就不用担心他用契约来束缚你了。”
话音刚落，贺兰玦的身影再度消失。
会……发疯？段连衡吗？这位总裁在原书中不可一世，掌握整个城市的经济命脉，要是落成发疯的下场，那整个苍原市都会轰动吧。
业澜还没从这个结论回过神来，楼下突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刺耳声音，他忙往回走，径直从二楼栏杆一跃而下，在落地看清眼前景象的瞬间，几乎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大厅拐角处的镜子已经全然破碎，旁边还散落着陶瓷碎片，显而易见是有人用花瓶砸碎了这面镜子。
刚才还在沙发上休息的人已经不见踪影，业澜有点担心，正打算闭眼感应段连衡的位置，就用余光瞥见了沙发背后的一截布料。
——那明显就是段连衡的西装布料。
“段连衡？”
业澜试探地喊了声，随后就看见那截布料动了动。
于是业澜作势就要走过去，可在他才踏出一步的时候，就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喝住他：“别过来！”
那明显就是刚才的小孩的声音！
但刚才幻影中的小孩不是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么？那么现在为什么又要叫他别过去呢？还是说……那小孩是在喝止幻境显现的其他人？
业澜已经有点搞不懂虚实了。
他犹豫了下，还是咬咬牙走到沙发背后，果真看到那个小孩正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在听到他的脚步后抬起头来，竟露出个与年龄完全不符的苦笑：“我不是叫你别过来吗，业澜。”
“……”业澜倒吸一口冷气，在头盔面罩后的表情瞬间拧成一团。
那个小孩，叫他业澜。
只有长大后的段连衡才会认识他啊！
这可就真的是捡到鬼了，他真傻，他单知道贺兰玦很恶趣味，却没想到那人能恶趣味到这种地步！
业澜堪堪找回语言：“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小孩沧桑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他身上还穿着大人时穿的那身西装，因此长长的袖子和裤腿都堆叠在一起，看上去竟然还有点可爱。
“我在沙发上突然睡着了，醒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你在笑？”
最后满含威胁的问话让业澜紧闭着嘴连连摇头，可就算是变成了小孩形态，段连衡和他的契约关系也依然存在，于是业澜听见小孩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别笑了！我感知得到！”
“哈哈哈哈！”业澜彻底装不下去，笑声几乎呈一号字体形态朝穿大人衣服的小段连衡头顶砸去。
“你——”段连衡气结，可凭借现在的身高根本拿业澜没办法，只能站在原地生闷气。
最后还是业澜好歹止住笑声，将面罩打开抹抹眼泪，真跟哄孩子似的蹲到段连衡面前。
“好啦好啦，我不笑了，你别哭鼻子哦，我先带你去换身合适的衣服，等等，你现在方便走路吗？要不要我抱？”
段连衡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没回话，直接上手一巴掌糊在了业澜欠揍的笑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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