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的京城, 人们都开始瞩目于丞相府, 众所周知,太子娶妻的吉时就在明日,届时势必会热热闹闹, 引众位世家女艳羡围观。
相府一直门庭若市,除了与林丞相交好的同僚们争相道喜示好,礼部的人来商议大婚细节,还不时有各家商人纷纷献上贺礼,想要在这万众瞩目的京城大婚里占上一席之地, 毕竟林家千金用过的东西,总引得众女效仿, 等她当上了太子妃, 便更能引领京城潮流。
“曹记绸缎庄送来新织蜀锦十二匹, 宝玉坊送来种水色皆为上乘的翡翠碧玉头面六对……”
丞相夫人缪氏听着管家汇报, 皱着眉头摆手让他退下:“这些东西你记录在册就是了,不用一一汇报,大小姐如今也无空挑拣这些, 到时候一并送进东宫。”
林秋芙从门外进来, 闻言叫住管家:“不必了, 这些再怎么好, 也比不上东宫里太子殿下给我准备的。”
缪氏一见女儿,喜气更甚:“芙儿,你不是在后院跟着教引嬷嬷学规矩么?”
“女儿将宫中规矩学得透彻,嬷嬷都忍不住一再夸赞, 您就放心吧。”
林秋芙虽还未出阁,举止做派都已有了东宫女主人的架势,比以往更加小心谨慎,迈出的步子大小都要仔细度量,毕竟宫闱之中那些娘娘的眼睛都成了一把尺子,但凡哪一点稍稍出格,落在她们眼里便是她配不上太子妃之位。
她从小克己,怎么会容忍他人看低?
“明日就是大婚了,芙儿,到时候你就是全京城最耀眼的女人,娘真为你高兴……只是一想到往后宫门一锁,娘再难见到你,便有些……唉!”
林秋芙见娘亲伤感,神色淡然,握了她的手安慰道:“娘,熬过这一时,等我在东宫站稳脚,便求皇后太子准您自由出入。”
缪氏拿绢帕掩了掩发红的眼圈,忙劝道:“这个等你诞下皇家的嫡长孙再提,莫要操之过急,惹了皇后太子厌烦。宫中不比家里,你一定要如履薄冰,记得娘教导你的话,不可感情用事。”
林秋芙眸中已没了之前的迷惘,只是也没多少羞涩与喜悦:“娘亲放心,我已想通了,太子终究不是寻常男人,是我先前太天真了,感情虚无缥缈,实实在在抓在手里的权力,才是真的。”
缪氏赞许地点点头:“你心里明白最好,偶尔吃醋尚可怡情,若是一味嫉恨,落在男人眼中,只显得你是个德行不堪的妒妇。除了撼动你地位的,其他红颜也罢妹妹也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方能冷静处事。”
林秋芙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腹,想到明日即将登上那个梦寐以求的位置,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她迎来的不是幼年所向往的喜结连理,而是奔赴战场的紧张。
“娘,我不会让你和爹爹失望的,我会光耀林家的门楣,成为林家的骄傲。”
她说着,绣满合欢的袖口掩住了她紧紧攥成拳的手,无人能从她眼底看出那一丝挣扎与焦虑,京城千万世家女都觉得,她如今应该是喜悦的,兴奋的,因为她明天就能成为太子殿下的枕边人,九五之尊的儿媳妇,那是千万人谋求不来的好姻缘。
与此同时,东宫之中。
太子李珣听礼部的人上报种种流程,听得并不是很专心,上辈子他经历过两次大婚,虽说第二次娶容氏为继室并没有第一次那般繁琐,但流程已经熟悉,没什么要学的了。
打发了聒噪的嬷嬷和官员,李珣闭上眼按了按太阳穴,尽管林秋芙对他来说是心尖所爱,即将娶她也确实令他欢喜,但他脑海中却被另一件事占了篇幅,引得他心神不宁。
一阵脚步声渐近:“殿下,廉王终于从府中出来了。”
李珣眼眸兀地睁开,蹙起眉头:“可有异样?”
来人摇头:“廉王府戒备森严,属下的人无法混进去一探究竟,只是单单从外面看,没有闲杂人等进出,是一切平静,并无异常。”
“这么多天闭门不出,本宫几度邀请都推辞,甚至到他府上都闭门不见,谁知道他这鬼鬼祟祟的在忙些什么……”
李珣冷冷低语,仍有提防,再下令:“继续盯着,一旦有任何异常,立马来向本宫汇报。”
“是。”
他每每午夜梦回,想起上辈子被廉王叔打压暗算的种种,仍窒息得惊起,他可是太子,将来的皇位继承人,怎能放任这么一个隐患肆意生长?
他已经决定,寻个由头,定要连根拔起,让这王叔没有机会再兴风作浪。
正当他稍稍平息了心绪,打算传膳,殿外宫婢进来通传道:“太子殿下,廉王在外求见。”
这话无疑让李珣多日来的紊乱心神掀起巨浪,他瞬间从座位上弹起,却不立即应下,来回踱了两步,理了理衣襟宽袖,重新坐回去,才沉声道:“请进来。”
宫婢应声,退出去朝廉王行礼:“太子有请,王爷请入殿。”
待廉王进了殿,那宫婢才小心翼翼抬眸望了眼他的衣角,据说这位王爷曾经也是位风云人物,甚至差点被封为辅政王手揽大权,然而这些年却鲜少入宫,越发清闲散漫,却因是皇上宠信的弟弟,无人苛责。
她站在殿门外当值,束手低头,实则做起了白日梦,听说这位王爷至今未曾婚娶,府中也无妾室,若是有幸被他看上,当个宠妾也能享尽清福了。
东宫正殿常年点的应该是如意香,近来被李珣换成了龙脑香,提神是提神了,味儿也有些冲人,廉蔚李崇蔚一进门,便觉得鼻子有些痒,不耐地皱起眉头。
李珣见状,先发制人:“廉王叔多日不见,怎么神色郁郁?”
李崇蔚瞥了眼那轻烟袅袅的鎏金九兽香炉:“哦,你这儿的香燃得太浓了,呆久了会咳嗽气逆,我不大喜欢。”
李珣笑了笑:“是么?本宫很喜欢。王叔此来何事?就为了点评本宫的熏香?”
李崇蔚察觉到了这侄儿莫名其妙的敌意,未多探究,只当是他多次相邀被拒,生了气。
他昨日回来,听飞鹏禀报说近日总有行踪诡异的人在王府外徘徊探查,他不在京城的期间,太子也总派人递帖子请他喝茶、对弈,有一次还亲自上门来了,被飞鹏以主子不见客的理由给了个闭门羹。
他夸飞鹏做得不错,毕竟他曾交代王府下人不许透露他的行踪,为的是让皇兄和那些王公大臣别老将他拖进朝政里。
曾经皇兄初即位,耀武侯伺机而动,他扫平乱臣也是举手之劳,没想到之后带来的一系列麻烦却让他头疼不已,他不得不开始谨遵母妃的话,远离权力,方得自由。
好在如今朝局稳固,有些小打小闹,也不关他的事,他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他躲皇兄,躲大臣,却没想到这私交不多的侄子突然热络起来,如今这太子新婚在即,不去找他的岳丈与未婚妻,频频来找自己这王叔干什么?拢共十天不到的时间,他的帖子下了四五次。
李崇蔚无奈地摇摇头:“我来,是想跟太子当面说一声,我对喝茶、赏花、蹴鞠、马球、对弈一概没有兴趣,唯好清闲自在,太子有事说事,无事不要发请帖了,很烦。”
李珣知道这位小王叔从小是个不羁的性子,却还没被他这么直白地嫌弃过,便是上辈子针锋相对,他也是绵里藏针、虚与委蛇,何时说过这种字眼?
他噎得半晌说不上话,直到见来人要走,才叫住:“廉王叔,明日就是本宫大婚,你再不出席,可就是不给本宫面子了。”
李崇蔚看也不看他一眼:“太子与丞相千金珠联璧合,京城所有人都要称叹围观呢,我的面子值几个钱?多也不多,少也不少。不过太子放心,贺礼自然会差人送上。”
李珣还要再旁敲侧击什么,却听廉王又道:“哦,对了,当年你父皇知道我不喜人多,特将王府赐在僻静之地,如今却有闲杂人等在府门外打转窥探,实在败兴,处置他们之前,先来跟太子知会一声,省得怪王叔一言不发折了你的人。”
李珣见他毫不顾忌地径直离去,怔然片刻,怒火顿生。
这个王叔,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他猜得不错,李崇蔚果然有不臣之心,谋权夺位是迟早的事!如今已打草惊蛇,看来他与廉王叔,势必要分个胜负。
他得尽快拉拢朝中势力,以便与廉王抗衡。
李崇蔚出了殿门,便驻足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好驱一驱那龙脑香的异味。
那当值宫婢见他停下,以为是自己吸引了他的注意,心中几度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只见他身长玉立、面容俊秀,不禁怀了一腔春意。
她入宫未满一年,尚还年轻,却有大志,给了大太监许多好处才得以分配来东宫。谁知有掌事姑姑管着,她根本没法近太子的身,眼下见廉王这般过人之姿,春心萌动,上前就要行礼:“奴婢槐蕊恭送王爷……哎呀~”
只见她身子一软,似是被裙裾绊了一跤,斜斜地要往地上倒去。
这小宫婢自恃有几分姿色,眸含春水、声娇体柔,心中颇具自信,想着但凡是个怜香惜玉的,不扶她一把,也会多看几眼,关怀一声。
她歪倒在地上作着崴了脚的神情,轻蹙烟黛、弱柳扶风,谁知等了片刻,却只等到东宫掌事姑姑过来严厉斥责道:“腿断了不成?还不快些站好!”
那小宫婢抬眼一看,历长而下的白玉石阶,那抹青色身影早已走远,看都没看她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今天也是招蜂引蝶的一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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