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晋江首发

    廉蔚对那明霞的暗示分明有些不快, 转头就朝傅家兄妹俩道:“这赌坊外人来人往, 乱哄哄的,不如我们找个清净地方说话, 我住的地方就在附近, 过来坐坐?”

    明霞察觉到这位贵主儿的提防, 见好就收:“那奴家就不留诸位了,慢走, 不送, 得了闲手痒痒记得来玩两把。”

    傅魁倒是心直口快,立马拒绝了:“不玩不玩, 赌钱可碰不得!”

    明霞掩口媚笑, 姿态风流地一转身回赌坊去了, 那推人出来的打手们见了她皆是毕恭毕敬地让路。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现在, 傅棉棉都见惯了周围女子温柔逢迎, 还从没见过这等肆意轻狂的女人, 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廉蔚见状, 以为她想进去玩两把:“怎么?你想赌?”

    “不不不!”

    傅棉棉忙摇手否认,与哥哥随他一起往他住的地方去。

    他们原本以为,廉蔚住的地方是客栈之类的,谁知他竟领他们来了城中一处地段极佳的三进大宅院,里头窗明几净, 像是新打扫过的,还有管家小厮迎接。

    傅棉棉将这儿四下环视了一遍,试探着问:“廉大哥, 你不是说过你们家快破产了么,租这么大的宅院,要费不少钱的吧?”

    走在前头的廉蔚脚步一滞,像是想说什么,想了想,压下没说,只是默认道:“近来生意有好转,也不至于租不起。”

    三人在花厅中坐下,傅棉棉才将方才为何去的赌坊说了一遍,尽管她说得冗长,廉蔚还是听明白了:“所以你们打听到了那个王二郎欠了一百八十两银子,加上利息五十两,之后打算怎么办?”

    傅棉棉像是成竹在胸:“我就去同春芳姐姐的婆母说,只要她替病大郎签了放妻书,我们将当初王家给谢家的彩礼如数奉还,她纵是狮子大开口,也不过这二百三十两吧?我们咬咬牙,也出得起。”

    廉蔚却摇摇头,皱起眉头:“你就没想过,一两银子不出地将她救出来?”

    傅家兄妹一愣,对视一眼:“这怎么可能呢?”

    廉蔚低头吹了吹茶杯里的浮沫:“这并不是做生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使点计谋智取,未尝不可。”

    傅棉棉见他这副慢条斯理的做派,不知为何竟生不出丝毫的怀疑,毕竟除了中途失忆的那段时间不太靠谱,其他时候他都是十分令人赞服的。

    “那……如何智取啊?”

    她与哥哥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待他简略说罢,傅魁有些忧心:“不会弄伤春芳吧?”

    “你们事先与她通个气,以免她受了惊就成。”

    廉蔚说罢,似是想到了什么,打量他一眼:“虽说乡野村里的礼教不如京城,却不乏许多长舌妇,届时若有人说三道四……”

    傅魁腾地站起来,握紧拳头:“我护着她!”

    廉蔚点头,嘱咐道:“夜长梦多,后天我助你们行事。”

    傅棉棉已是迫不及待了,摩拳擦掌:“明天呢?明天要准备些什么?赌坊老板那边需要我们去打点么?”

    廉蔚看向她,目光多了几许温柔:“不用,那边是我三言两语的事,明日,你需陪我去看几处铺子。”

    “铺子?”

    “是啊,我们要开铺子的,没忘吧?你既然是当地人,选址的事自然得请你过问。”

    傅棉棉不知是因为被他捧了这么一下,还是察觉他注视的目光似笑非笑,忙低下头,脸有些微的酡红:“哦,没忘没忘,你的定金我一文都没动,收着呐!这事好说,我定多用些心、好好挑挑!”

    “那就好。”

    傅棉棉抬眸望去,只见他又恢复了那副贵公子的端持,低眉品茗,生生将这清雅的花厅映照得贵气满堂。

    她心中暗想,若不是家道中落,想必他也不必出来为生计奔波,在京城当他的阔少爷收收租子吃喝玩乐,反倒像是他该过的生活。

    于是傅棉棉暗暗下定决心,不光是要努力种花,做生意她也要帮衬好廉大哥,定不让他亏了本儿。

    ·

    清晨的京城苏醒得比往日早些,有闲来无事的人早早来到相府门前,只因今日是太子陪林家大小姐回门归宁的日子。

    迎亲那日因宫中规矩,太子未曾亲自上门,由礼官代劳,归宁却是本人前来,故而官兵清了道,还是引了不少人隔着街道翘首看着。

    他们遥遥望见华贵马车停在相府门前,上头下来一位高冠华服的年轻男子,又牵下一位满头珠翠的锦衣美人,正是太子与太子妃,好一对养眼璧人,引得围观群众不禁啧啧称叹。

    林秋芙自然听不到那些平民们的评价,她看向身边的太子殿下,只见他握住自己的手,时而提醒脚下台阶,时而帮她理一理髻侧的凤钗步摇,是爱极了自己的模样。

    她心底满足,又有几分不由自主的欢喜与甜蜜,然而一见到迎上来的父母,想到新婚夜里他没头没尾的梦呓,又觉得有些心慌起来。

    林丞相携妻相迎,虽是女儿女婿,规矩却省不得,大礼拜迎:“臣与贱内恭迎太子、太子妃。”

    丞相夫人缪氏见女儿一身高贵行头,与闺中判若两人,又见太子紧握着她的手,放心含泪:“太子万福,太子妃万福!”

    李珣自然是人情味十足地称一声“岳丈大人”“岳母大人”,以示尊重。几人寒暄一番,说些场面话,再到厅中敬茶说话,旁边都有宫中女官在侧指引。

    李珣因不是头一次做这些事,已经轻车就熟,与丞相谈笑风生,说的多是些朝中逸闻与东宫起居杂事,又呈了赠礼上来,翁婿俩象征性地相互推辞一番。

    林秋芙坐了没一会儿,便借口更衣,朝母亲使了眼色,来到后院客房之中,屏退了一行宫婢,只留着贴身陪嫁侍女伺候。

    不多时,缪氏推门进来,见四下无外人,便改回了称呼:“芙儿,太子对你很是宠爱,娘很放心。”

    林秋芙见母亲脸上欣慰的笑容,像是得了肯定的夸奖,自然是开心的:“都是娘您教导的好。”

    缪氏坐下,见她面色红润,不由地点头:“这两日,房事都还顺利?”

    经过了婚前母亲那一通令她抛却羞耻心的“训练”,林秋芙对这种问题已经习以为常,只是略有赧色:“嗯,皆是要了三次。”

    缪氏很是放心地松了眉头:“好,你记得将腰垫高没有?这样才容易怀上子嗣,趁太子后院还未充盈,你得抓紧时间。”

    林秋芙看了眼自己平坦的小腹,有一丝不耐:“嗯,女儿明白。”

    缪氏点到为止,又问:“皇上皇后待你如何?”

    “皇上向来宽仁,只是早前听闻皇后娘娘严苛,定亲前我被召入宫中时,见她尚还亲和,如今进了宫,殿下与我向她敬茶后,她单独召我陪她逛过花园,言语之间像是提醒,要懂为妻之道,不可耽于情爱。”

    缪氏一听便懂,蹙眉惋惜道:“这是我疏忽了,忘了提醒你,皇后膝下有且仅有这么一个儿子,从小悉心教导,用的是最好的太傅,东宫也交由她的心腹女官掌事,怕的就是有宫婢勾引太子,使其乱了心性。”

    林秋芙有些委屈:“可我又不是那些动机不纯、来历不明的,我是她的儿媳妇、是太子的正妻啊。”

    “那也不成,皇后对这个儿子期望很大,当年皇上初登基,若非皇后强势,恐怕皇上立储君时,还要在太子与二皇子之间犹豫一会儿呢。”

    缪氏忆起往事,自那时起,她便打了想让女儿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主意,自然留心皇家一举一动:

    “皇后管教严苛,使得他行事十分规矩,不敢贪溺女色,如今虽娶了你,你们却也不能当着皇后的面过于亲密,否则,你在她眼里与那些狐媚子没有两样。”

    林秋芙想起皇后当日那审视的目光,背后又是一凉,叹了口气:“从前常听说婆媳不和,想来多半是这种缘故。”

    缪氏语重心长地嘱咐她:“芙儿,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太子对你已然情深,你要在皇后面前多加留心,做出贤良有德的安分样子,讨其喜爱,太子最是听她的话,你可不能掉以轻心。”

    林秋芙进东宫才两日,已经看出了太子对皇后唯唯诺诺的态度,只是这也不怪他,听母亲说皇后年轻时的手腕比现在还要冷酷——太子背不出文章时,曾将他关在漆黑耳房里惩罚;当太子心仪某个貌美宫婢时,她下令将其配给太监对食、任其被折磨致死。

    听说这些事迹的时候,林秋芙不由地想到自己从小拼了命的习文练舞,稍有不慎便被母亲责罚,她与太子,也算是同命相怜。

    好在如今否极泰来,他稳坐东宫主位,她也飞上了枝头。

    絮语半晌,林秋芙总算想起来了最重要的事:“对了娘,有一件事,我觉得有些奇怪。”

    她将那日太子的梦呓转述给缪氏,缪氏也惊讶地愣住了:“这怎么可能呢?会不会是你听茬了?”

    林秋芙笃定地摇头:“当时女儿十分清醒,听得很清楚,他先是叫了‘秋蓉’,而后才叫了我,还说什么‘你不是她’云云。”

    缪氏抵着额头想了想,才宽慰她:“你别多想了,寻常人家娶亲,尚要掘地三尺刨根问底地探查,更何况是太子娶妻呢,兴许是宫中密探追究出来的往事,太子听过之后,将名字记住了罢了。”

    林秋芙觉得倒也有理,便也就此揭过,缪氏却犹有怅惘:

    “你们俩的名字是我取的,当初快要临盆时,东苑屋后的池塘里开出一对并蒂芙蓉花,有个下人说这是兆头,府上定要添两位千金,被你爹狠狠地掌了嘴,我也让人赶紧将池塘填平了,却不料,还是生下了一对双生花儿……”

    她眼圈有些泛红,不知是慨叹自己的不幸,还是惦念失踪十几年的小女儿。

    林秋芙低下眉睫,想起相府东苑后的那方花圃,那儿从她记事起就被填平了,没有池塘,更没有芙蓉。

    “娘,对不起……”

    缪氏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牵着她的手道:“娘不怪你,你也别怪娘,娘当时太想生个嫡长子了,可能是因为填平池塘忤逆了天意,才招致后面的一串祸端,让我失去了生育的资格,还丢了小女儿……”

    林秋芙拍了拍她的手背,生怕她再这般歇斯底里地哭下去,待会儿让太子看出不对劲来。

    “娘,说不定我那妹妹福大命大,还活在世上呢?”

    缪氏的情绪却未见好转:“那又有什么用呢?即便活着,流落在外十几年,已经没用了,娘能指望她什么?”

    林秋芙听见这话,有一丝惊诧在眼底,她感觉胸腔像是漏了风,心坎上微微发凉,不知是对那未谋面的妹妹,还是对自己,有种名为怜悯的情绪生起。

    缪氏抽泣片刻,又强调起从前的老话:“芙儿,娘如今唯一的指望就是你了,你在东宫可千万事事当心……都怪你爹当初心狠,若能及时追回你妹妹,娘也不必事事逼着你一人,芙儿,你千万不能让娘失望啊!娘只剩下你了!”

    林秋芙握着她的手,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了,她在东宫已经很累了,回娘家还这般累,早知道……早知道方才不提起自己那妹妹了。

    兴许是母女连心,她心底里也隐隐恨起当初的那片池塘,那朵并蒂芙蓉,以及那个多嘴的下人。

    无论如何,她不能走母亲的老路,虔诚祷告也好,民间偏方也好,她一定要尽快怀上东宫嫡长子,这样她在东宫日夜担惊受怕的心才能得到一刻喘息,对咄咄逼人的母亲,她才算有个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原生家庭的教育很重要的,如果缪氏性格不是这么扭曲的话,说不定秋芙能走个逆袭女主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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