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人胆敢冒头,更没有人想到,那胆敢冒头的竟还是裴霁的新宠。
裴霁平静道:“你想为他求情?”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替顾言捏了一把冷汗。
顾言却摇头道:“不是。”毕竟他不知道这个人犯了什么事,又是不是真的无辜。
张乘愈发面如死灰。
在他心道这次真的要完了的时候,又听见顾言道:“草民只是心系陛下的身体,毕竟气大伤身。”
空气再次陷入安静,少顷,裴霁单手支起下颚,略有深意地看着顾言,薄削的唇角微微往上勾。
【恭喜您完成任务,获得成绩有效分+0.1,当前分数:0.1。】
曾有过宫人被裴霁冷斥谄媚而被拖下去拔舌的先例,在顾言之前,众人从未想到过裴帝会因此等拙劣的讨好而愉悦。
连顾言本人都没想到任务完成得如此之快。
【支线任务:为考试对象分忧乃霸宠必要行为,请从刺客口中探知幕后主使的真实线索,任务进度:0/100】
……行吧,他就知道坑货系统哪会这么容易放过他。
“此外,草民斗胆,恳请陛下允许草民参与调查刺杀一事。”
这人疯了吧?这是一时间大多数人的心声。
现在谁都知道张乘在审.讯刺客上办事不力,其他人夹着尾巴避之不及,顾言倒好,上赶着撩裴霁的老虎胡须。
然而裴霁没发怒,不止是没发怒,还好以整暇地反问道:“只是参与?”
既然裴霁问了,顾言当然是如实说出心里话:“若能掌权司职自然更好。”
裴霁淡淡道:“事关朕——大启天子的安危,你一个自诩为草民的人,想要全权调查的权利不亚于在痴人说梦。”
顾言厚着脸皮淡定道:“那便请陛下赏草民个一官半职吧,不需要多高,只要能让草民有这个权利即可。”
这,这是何等的恬不知耻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的无赖行径?
众人在风中凌乱成一排排的省略号,脑中仿佛充斥咆哮声:当官职是大白菜吗说给就给,还有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
裴霁没有应下,修长嶙峋的指节敲击在案桌上,发出规律有力的声响。众人了然,陛下定是无法容忍,正在琢磨着怎么折磨此人呢。
然后他们又听见了一声笑。
一声仿佛不是被无理索求,而是想要的猎物撒丫子主动入网,十分开怀的轻笑。
裴霁道:“王安贵。”
后头好似已经和漆红石柱融为一体的王安贵拱着手站前道:“奴婢在。”
“黎州永安功曹顾清宴,卓然谦逊,武勇志坚,事必躬亲。今擢升御前六品蓝翎侍卫,留以听任。”
王安贵躬身道:“谨遵陛下圣谕。”
旁人惊着惊着已经开始麻木不仁,唯独顾言准确察觉到了裴霁笑容中的古怪,好像对方等着这一天已等了很久。
嗯,他家小孩就是这么好,曾经抓着他的手立誓说苟富贵勿相忘,即使当上了皇帝也记得清清楚楚。
裴霁对他笑:“官职有了,朕现在给你调查的权利,去罢。”
顾言瞬间被暖化了,就势跪下:“谢主隆恩。”
裴霁突然伸出手臂托住他,没让顾言的膝盖落到地下:“还有,你曾为救朕致使腿脚受伤,以后跪拜都不必了。”
腿脚受伤是真的,但那是在他还被称为顾清宴的时候,男人特意找这么一个理由,只为让他不用行跪礼,即便顾言还在为裴霁的隐瞒生恼,这下也气不起来了。
说罢,裴霁很随意地取下腰牌递给顾言,转头叫了个禁军上前,让他领顾言去见那刺客,顾言应命离开。
顾言一走,场下气氛骤然变冷,帝王枭肃之威犹在,令人生出惧意。
漫长的沉寂中,裴霁开口道:“张乘。”
被叫到名字的人浑身一颤,淌血的额头又磕到了地上,忙不迭应道:“臣在!”
裴霁懒得卖关子:“十几天前朕有点事交由司徒风去办,禁军由你代领,你到底哪来的胆子,敢将原本安排的人剔下去,又将自己的亲信换了上来?”而后他一笑,似是有些乏味,表情冷淡,“亏得朕以为你想做点别的‘大事’。”
张乘已然说不出话,听裴霁的语气,显然早就知道此事,而他这段时间还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甚至沾沾自喜!
听到后半句话张乘反应过来,拼了命地磕头以表忠心:“臣不敢,臣怎敢!陛下,臣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做谋害圣上的事啊,陛下!”
“行了。”裴霁不耐烦道。
张乘忙闭嘴,恐惧到泣泪,浑身都在哆嗦。
裴霁站起了身:“新来的顾侍卫对禁军不熟,你去盯着点,若有阳奉阴违不干实事的,拖远点杀了。”
这话意思是陛下不杀他,愿留他性命?张乘不敢置信后差点喜极而泣,匍匐着莫敢不尊。
“去吧。”
忍着差点把头磕出脑震荡的晕眩,张乘谢恩,连滚带爬往门口去。
“对了。”裴霁道。
听到他的声音,张乘直接又跪下了。
“时间不够,朕可以给你,人手不够,朕能再派。”裴霁的语调听不出一丝情绪,“但若是心散了,飘到不该去的地方,朕就只好将它挖出来,试一试能否拼接回去了。”
“还有你。”裴霁看向跪地的高明义,对他的语气和张乘别无二致,“别把手伸太长,朕不希望还有下次。”
“没别的事就都下去吧。”
出了屋子,和煦的阳光映照在张乘苍白的脸上,觉得憋闷窒息时,他才记起要呼吸,大力喘了两口气,发现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他在三个月前升上副统领,自以为本事不俗,又经人挑唆,起了诬陷司徒风将其当成踏脚石的遐想,竟干出暗调自己人意图扩大势力的蠢事来。
今天裴霁只是说了一番话,却让他仿佛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张乘对裴霁的怯怕与战栗根深蒂固,他在此刻真切明白,什么叫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不敢再与身边不发一言的高明义有所牵扯,张乘记起圣命,赶紧追着顾言的方向去了。
*
顾言来到看押刺客的地方,不出意料受到了阻拦。
不过当他将裴霁的腰牌亮出来后立马就不算事了,甚至还被人从牢房门口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刺客的面前。
昨晚看守顾言的人中有一个是出了名的大嘴巴,不出半个时辰就将顾言的美貌与陛下的怜香惜玉在禁军之间传得沸沸扬扬。
无法想象裴帝会对人,或是说能动的物种温柔体贴,多数人报以抓耳挠心的好奇,当顾言走进来的时候,齐刷刷将目光精确地锁定了他。
“昨晚上没看清,是他?”
“必须是,住这儿的山户咱们都认识,个个虎背熊腰,有比这胳膊腿儿细?”
“白得跟个女娃娃似的,一男人咋长的这样啊。”
顾言:“……”
是他想长的吗!基因修复自带美白祛疤,难道他不想做个威武雄壮的汉子?
淦。
领路来的禁军也心怀挂虑,毕竟顾言这秀气样实在不像是个能见血的,他在进牢房前往顾言眼前一挡,提早跟人打好预防针:“顾侍卫,张副统让人给刺客用了刑,场面可能有些……”
顾言点了点头回道:“嗯,我见过几次,不用担心。”错步越过他就进去了。
留下禁军在原地微愣,刚才顾言倏然贴近时他下意识要挡,伸出的手指却连人的衣角也没摸到。
是巧合吗?
顾言站在奄奄一息的刺客面前,直视对方胸口、四肢及各处鲜.血淋漓的截面,没有禁军预想中的害怕,只是面上微微有些严肃。
“顾侍卫,怎么了?”禁军问道。
顾言凑近,捏着边缘的皮肉打量了下,松开手道:“伤口处理得不太好,部分生脓,持续排汗有异,主要是用刑量大,再折腾三天可能就挺不过去了。”
禁军一惊,连忙道:“是张副统领告诉我们,大理寺都是这么审.讯犯人的!”
顾言倒没有鄙夷他们的业务不熟练,依旧很平常地道:“大理寺掌刑官吏大多精通医理,他们会谨慎避开要害,过程中辅以金针、人参吊命,所以通常被审的人都能活很久。”
顾言话中有理有据,禁军倒没怀疑他在胡诌,看人有些六神无主,顾言提醒道:“还是去找个大夫来吧。”
禁军火急火燎去找大夫。
顾言看向另一人:“这刺客迄今为止都说了些什么,有记录吗?”
看顾言这般淡然,似乎胸有成竹,剩下的人立扫对他羸弱小白花的偏见,其中一个禁军出去又回来,将记在黄纸上的供词双手奉上。
顾言接过,道了声谢,翻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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