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箭双雕

    话分两头。

    另一边,童毅听了包容清报信,一溜烟儿跑去找了童谦益和林如海。如此如彼一说,不等两人回话就又飞也似的窜跑了。

    童谦益看着自家儿子翻身上马、迅如疾风的动作,忍不住眯了眯眼——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儿大不由爹?

    顾不上自家老爹醋味熏天,童毅快马加鞭赶回林府,纵马直入小门,在二门口下马时候正好撞见贾敏牵着黛玉走出来。

    童毅愣了愣,忙道:“婶婶,贾雨村那厮竟然敲了鸣冤鼓要诬告林叔叔,王爷那边已经升堂开审了。不知——”

    贾敏见他寒冬腊月奔出了一头汗,又顶着风说话,恐他喝风受凉,忙拦住他,掏出手帕,细细为他揩了额头、脸颊的汗水,才道:“莫急,先歇一歇。我已经知道了。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由他告去。且婶婶自有准备,放心!”

    黛玉也伸手,摸了摸童毅手腕,见有点凉,抬手把自个儿的手炉塞进了童毅怀里。

    “福叔他们在外头也听见了风声,还有咱们家许多手艺人在城门口见到那厮击鼓便一路跟了他去。也都听见了他说话,纷纷传报回来。我和母亲现在就是要出门去听审的。”黛玉补充道。

    童毅这才稍稍放心,却还忍不住道:“我看那厮来者不善,他既敢出告,定有准备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咬人的狗不叫。他也就能叫的欢实点罢了!”贾敏对贾雨村本就深恶痛绝,不然也不会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撵了他。再有今日一事,贾敏简直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说来并不是巧合。去年,贾敏见林如海真的驱逐了贾雨村,她也出手也绝了贾雨村钻营的路,本不想赶尽杀绝,便住了手。

    谁知雪狮子事件后,她派陈显家的去看望张姑娘,却听陈显家的回禀说贾雨村为了报复张如圭,狠是联络了些同年旧交,说了张如圭许多坏话,两人斗得极凶。

    本来王氏借着贾敏那次宴会的东风,也攀上了几家人。那些人看在张姑娘落水后贾敏十分关切的情分上,许了给张如圭推荐,让他起复。

    事情就快成了,却被贾雨村一纸举报信给搅黄了,气得张如圭当场吐了血,一病不起,缠绵病榻大半年。又赶上今冬大雪,差一点没熬过去。

    贾敏见贾雨村报复心这般重,也怕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知道当官的话,名声最重要。又因着寻找英莲的事情,巴巴请人寻了封肃并英莲之母封氏和好几个姑苏旧人前来,其中就有葫芦庙那个僧人后改做“门子”的。

    而封氏自打英莲被拐,甄士隐出家,早已生无可恋,不过靠着想再见女儿一面的夙愿强撑。听见贾敏派去的人说通过贾雨村知道她家丢孩子的事情且现下有了些眉目,愿意忙着寻找,又见来人乃巡盐御史家人,并打着京城荣国府旗号,封氏哪会不信?

    封氏便闹着要来,封肃担忧女儿,便一同前来。

    至于那门子,因为葫芦庙被火付之一炬四处颠沛流离好不容易傍上贾敏这条粗大腿,哪还有不来的道理?

    还有几个姑苏富绅是受了贾雨村戕害的,贾敏用了林如海御史的名义请了他们来问话。他们自然乖乖听话,都留下了贾雨村贪酷的罪证笔录不说。

    有两个人还特别会钻营,见贾敏生意做得极好,各留了几个掌柜的在扬州,让他们两头跑着点,方便联系,也盯住贾雨村。

    那几个富绅可都是憋着一股劲要再给贾雨村个好瞧呢!

    如此这般,在贾雨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贾敏已在外艺馆那边养了好几位他的昔年“旧人”。

    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嘛!

    那边厢,福叔已经安排好车马,一面送封氏、门子、掌柜的等人去公堂。另一面假借假贾雨村名义,给娇杏递了消息。说贾雨村因为口角与人对簿公堂,眼瞅要吃大亏,让娇杏前去帮忙。

    娇杏一个妇道人家,何时见过这等场面?慌张之下,只顾得叫了身边贴身丫鬟,拿着一包银两,径奔衙门而来。

    再说回贾敏等人。

    贾敏虽心有成竹,不怕事情上门,到底家下仆人们胆怯。他们先是见老爷被官差带走,后久久不归,如今又见老爷被人诬告,免不得心下惊慌,再见贾敏也要亲自出门应对,更个个面有惧色,行动间便失了章法,有些慌乱。

    童毅察觉不对,主动开口道:“无论如何,咱们还是做好万全准备。只是家里到底也不能离了人,不如婶婶自去知府衙门,留我和林妹妹在家看家。”

    黛玉也点头道:“母亲放心,我省的。”

    贾敏眸光暗了暗,眼角余光瞥见一个才留头的小丫鬟在拐角处探了探头,见她望过去,慌不迭躲开,心知府里奸细早就坐不住了,估计就是在等她出门,府内空虚的时机。

    想来贾雨村出告这事,还是个调虎离山、一石二鸟的妙计呢!

    哼!让你们小瞧你妹妹,咱们骑驴看账本儿——走着瞧。

    贾敏爱怜地摸摸黛玉头顶的小啾啾,眼里逼出几点泪光,哑声道:“苦了你了。也罢,母亲去去就回。家里一切就交给你俩了。”

    黛玉和童毅一起重重点头。

    两人直将贾敏送上马车,到车身再看不见时,才肩并肩走回府里。

    快到正房大院时,童毅停下脚步,郑重对黛玉道:“林妹妹,我不放心家里下人,我先带人巡视院子去了。你且好好在屋里呆着,轻易不要出来走动。”

    黛玉抬头,见他目光灼灼盯着自己,摆明了是不放心。反倒大大方方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剑痕在我身边呢!我再去叫上苏姐姐,我没事的。倒是你,莫要强出头,看见什么事——”

    说到最后一句时,黛玉压低了声音,凑近童毅身边,偏偏身量还小,脑袋只能到童毅胸口。

    黛玉有点不痛快,垫着脚尖,冲童毅耳朵眼儿跟吹气似的道:“若情况不对,只当没看见,不许冲动行事,必要保重自身。”

    童毅明知黛玉是对自己好,也能看见黛玉郑重的神色,但是低头看见黛玉头顶上那因过年扎着的两个喜庆的小揪揪,半边脸从耳朵到颈窝的范围都被黛玉的小气音“波及”了,就再怎么样也正经不起来了!

    黛玉还要嘱咐点什么,却看见童毅跟被吓着了似的,木着半边身子,一拐一拐地逃走了。

    “哎,你——”黛玉犹不死心,向前追了几步。却听见童毅嗓音怪怪地道:“林妹妹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外头冷,你快进屋吧!”

    黛玉这才作罢,和剑痕进院。

    院里,苏雪香已经等在那儿了。

    “苏姐姐,最近府里事多,有照顾不周的地方你且见谅。如今父亲母亲都不在家,小妹唯恐家中生乱,还请苏姐姐和我一起坐镇正房。”黛玉命人请来苏雪香恭敬行礼道。

    苏雪香忙拦住黛玉,“大姑娘说得哪里话!岂不折煞我!我知大姑娘好意,是怕乱中有人伤害我这残破之躯——”

    黛玉见她话头不对,急急止住,“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姐姐在此,总是给我作了个伴。”

    一时,两人都不再言语。

    渐渐,黛玉粉面上却带出了哀容,甚至隐隐从正房里传出了哭声。

    到底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再有能为,眼见父母都出了事,怎能不急不怕?

    正房院子里扫地的婆子听见黛玉的哭声,脸上却露出了笑容。也不管院子还没打扫干净,扛着扫把,眨眼儿工夫就跑没了人。

    屋里剑痕看见那婆子走了,快步走回黛玉身边,低声道:“适才混进来的那个眼生的婆子果然有问题。她听见姑娘哭了,喜滋滋地就跑了。”

    剑痕最看不起背信弃义、两面三刀的人,不觉话里就带出了几分讥讽。

    此时,黛玉脸庞上该挂着晶莹的泪珠儿,却也不拭,只是冷冷地道:“跳梁小丑罢了,盯住她,看她都联系了哪些人。也是时候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了!”

    同时间,学艺馆内。

    醇娘绕过月华和灵音等人,七拐八绕走到学艺馆为小徒弟们设的连排宿房。

    醇娘小心翼翼敲开一个偏僻的宿房门。

    里面的人见是她,急忙打开了门。

    “怎么样?”李方追出来问。

    醇娘含笑点头,“二叔好算计,那姓贾的果然出门去了。只是,大姑娘和童家那小子还留在府里。”

    李方原是金陵某王府的大管事,什么世面没见过,当初被人市里的上级安排着进到林如海府里时还十分不服气,觉得大材小用了。他压根儿就没把黛玉和童毅两个孩子放在眼里过,甚至就连贾敏,他也觉得不过是一介女流,对于二叔非让他们等到贾敏离府之后才能行动的要求颇嗤之以鼻。

    只是因为他们组织里上下级间壁垒森严,要严格服从上级命令,稍有违逆,上级可先斩后奏。

    二叔心狠手辣,李方前途无量,可不想不明不白死在他手里。

    “不怕,那不过两个孩子。适才你不在,咱们才收买的园子里那个方婆子来传了话。说大姑娘害怕,请了姓苏的过去,还是不行,已经悄悄在屋里哭上了。”李方不屑地道。

    醇娘就是一喜,“那童小子呢?”

    “他倒乖觉,正带着府里家丁小厮巡视呢!”李方回答。

    醇娘就有些踟蹰不前。

    李方暗道:真是个不中用的!要不是看她会酿酒能做饭,一定会入了贾敏的眼,不然组织里怎么会收这种人,哼!

    却也不能不宽慰醇娘。

    “你放心,那也不过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咱们忌惮的是他爹,正好留他在手中当个护身符。若有不协,只要咱们能控制住这两个小孩,保管性命无虞。”李方难掩杀意道。

    侧间里面早被软禁的蔡钧听见这话儿,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得挪动脚步,发出了声响。

    李方回头看他一眼,嘴角扯出一个看去颇残忍的笑容。

    “咱们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跑不了我也好不了你们!但是,只要事情成功,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那可是泼天富贵等在前头。有没有命享,就看今日一举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一间小小的宿房里竟挤了十来个人,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此时众人听见李方的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彼此眼神中看出了一股疯狂的冲动。

    妈的,生死富贵就看今朝啦!

    老子/老娘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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