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眼睁睁看着匕首逼近自己的咽喉,惊怒交加,却连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
他以为是刺客身上浓重的脂粉味有问题。
其实来人却是把迷烟用蜜蜡封成丸状,含在嘴里,凑近林如海面门后才咬破迷烟,随着开口说话的动作,不动声色全喷在了林如海脸上。
为了避人耳目,迷烟里混了花香,所以才会有那一股浓重到几乎让林如海晕厥的味道。
这等设计防不胜防,且迷烟药性极强,没有解药的情况下,只要吸入一点,人就会四肢麻木、动弹不得。
林如海麻木地睁大眼睛,绝望地想:难道我要死了?难道我就这样死了?敏敏怎么办?玉儿怎么办?
匕首微凉的触感破开他颈项间的肌肤,鸡皮疙瘩乍起,如秋日草原上的野火,转瞬燎原。
林如海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为什么刺杀的是我?
此时此刻,比林如海更吃惊的是正趴在旁边的灯架上有模有样换花灯的蔡钧。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是说好刺杀义忠亲王的吗?为什么刺杀的会是老爷?
事急从权,不等蔡钧想清楚,他已经把手中的花灯冲着女刺客扔了下去。
同时间,得到童谦益示警的天枢等人纷纷抽出兵器,瞬间围住了女刺客。
天枢的匕首已经抵住了女刺客的后心。
对面一直站在苏雪香身后的摇光刷地抽出缠在腰间的长鞭,鞭梢也灵蛇般咬上了女人的脖颈。
而随后赶到的孟秋白也解下了腰间的软剑,直直冲着女刺客持刀的手腕划了下去。
虽然事先服用了解药,但还是受到迷烟影响的女刺客,动作只慢了一瞬,后心、脖颈和手腕已经同时爆出血花。
匕首只浅浅划破了林如海咽喉的肌肤,便再也无法推进一寸。
贾敏的惊呼尚不及出口,女刺客手中的匕首已随着她离体而去的右手一同坠地。
蔡钧扔下的花灯先发后至,女刺客已吃痛倒地。花灯却直直奔着林如海坠去。
幸亏天璇抢步上前,抱起还僵硬着不能动弹的林如海几个纵跃,远离人群,飞上了临街一座酒楼二层,破窗而入。
早早候在这里的曾大夫被突然撞进来的天璇吓得一颤,以为是义忠亲王受了伤,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待他看清天璇怀里抱着的是林如海后,曾大夫暗暗松口气,见林如海面目僵硬,嘴唇大张,只有眼睛能动,飞快塞了一颗解毒丸进他嘴里,这才开始探脉。
被侍卫们团团拱卫在中央的义忠亲王见林如海被带进了楼,欲择人而噬的面色终于松动了点,大手一挥,示意天枢等人清场。
天枢亮出王府腰牌,将适才涉嫌闹事、起哄的人都抓了起来。
有人要反抗。
孟秋白直接划了个剑花,抖落软剑上沾染的鲜血,冷冷看了众人一眼。
此时无声胜有声。
刚才还梗着脖子要挣扎的人看一眼正躺在地上打滚哀嚎,捧着断腕的女刺客,纷纷闭上了嘴,一个字也不敢吭。
孟秋白回头搀扶着脸白如纸、一言不发的贾敏,安慰道:“放心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如海情状应该是中了迷烟。迷烟药性太烈,连刺客也受了影响,反应慢了才给了我们可趁之机。”
急的直接从丈来高花架上跳下来的蔡钧一瘸一拐冲到贾敏面前,白着脸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上了他们的当。原来、原来他们的目标是老爷。我错了,我错了!”
蔡钧毕竟就是个普通人,背负着极大的秘密当间者,也实在是难为了他。此刻乍变陡生,且受伤的人还是林如海,蔡钧的心防彻底崩溃。
贾敏自然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但是她在女刺客的匕首刺向林如海咽喉那一刻,直接召唤出了脱线系统。
“我该怎样做才能救林如海一命?”贾敏连珠炮般抛出问题。
系统黄光飞速旋转,像是在进行极端精密的计算。
其实只过了几秒钟,贾敏却觉得她等了一万年那么久,系统才答道:“事出突然,严重超过原著轨道,彻底恢复需要五百万功德点数。”
贾敏是月光族,每次得到的功德点数都是立刻用来给林如海和黛玉修补身体了,哪里还有余额?
“一命换一命呢?用我的寿命和他换?或者,重伤也行,只要有一口气在,只要……”贾敏红了眼,兀自提出条件,却完全看不见天枢、摇光和孟秋白三人同时出手,已经制住了女刺客。
直到刺客的鲜血飞扬而出,贾敏还在苦苦哀求系统,只求给林如海留一口气。
“只要有一口气,只要一口气,我就能让他活着!”贾敏崩溃地大叫。
系统几次三番要打断她,却发现她情绪已经癫狂,无奈之下,给她施加了强效镇静束缚。
所以等孟秋白来搀扶贾敏的时候,她也和中了迷烟的林如海一样,手足僵硬,感情迟钝。
孟秋白见蔡钧情况不对贾敏也不说话,只能越俎代庖道:“凡事都有意外,你也料不着,不要过分自责。所幸有惊无险,咱们先去楼里,看看你家老爷怎么样了。”
蔡钧去看贾敏神色,见她板着脸不说话,心里愈发凄惶,却也深知自责无用,狠狠一咬舌尖,逼出一嘴血,勉强控制住自己,护卫在贾敏身后,跟着她走进酒楼。
酒楼二层雅间内。
曾大夫把了半天脉终于挪开手指,擦着额头的冷汗,庆幸地道:“没事没事,就是中了迷烟,短时间内动不了。躺一夜明天就没事啦!”
顿时,楼上众人不约而同都长长透了口气,彼此对视,才发现大家都太紧张了,一齐忘记了呼吸。
刚走到楼梯口的贾敏就听见楼上天璇雀跃不已的声音,“我就说老天爷不舍得让林大人这般品貌的人物英年早逝!我就知道!”
哗。黄毛识相地解除了对贾敏的束缚。
贾敏用出了远胜博尔特的速度直接甩开孟秋白和蔡钧冲上了楼,一眼就看见了脖子上缠着一圈纱布还微张着嘴的林如海。
林如海脸颊上却也溅上了女刺客的血,众人都忙着给他看伤,一时间都顾不上给他擦。
他就顶着这张染血的脸,看见了泪水流成瀑布的贾敏。
林如海动了动嘴,因为咽喉上受伤,连吞咽的动作都是艰难的,好半天才从嗓子里逼出一个模糊的字音,“别、别……”
就现在林如海身边的童谦益看他嘴唇翕动,以为他有事要交代,急忙附身过去,凑近他嘴边,脸贴脸想听他在说什么。
却也把林如海身前的空间全部占据了,正好挡住了飞奔过来的贾敏。
劫后余生、欣喜若狂,以乳燕投林的姿态飞奔到自家相公身边,差一点就投怀送抱成功的贾敏,在最后关头停住了脚步,咬着嘴唇泪眼婆娑地看着也不知是林如海还是童谦益了……
跟上楼来,正好看见这一幕的孟秋白无奈地揉了揉额头,走上前一把拉开童谦益。
可怜那个没眼色的家伙还在不停追问:“如海、如海,你说什么?你要干嘛?你别急,我帮你。”
林如海:大哥,我求求你快走吧!
孟秋白忍无可忍,干脆拖着童谦益出了雅间。路过义忠亲王的时候,孟秋白努了努嘴,示意大家都出去,给人家老夫老妻腾点地。
盛怒中的义忠亲王却也没领会孟秋白的意思。
还是苏雪香上前提醒,义忠亲王这才下令除了天璇和曾大夫守在门外,其余人等全都回避,让贾敏和林如海独处。
众人前脚刚走,后脚贾敏就把林如海按头揽进了怀里。
林如海疑惑脸: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贾敏右手搭上林如海手腕,做出把脉的姿态,脑海里却在疯狂追问黄毛。
“怎么样?怎么样?确定没事吗?”
“没事,只是迷烟,掺了烈性麻药,睡一觉就好了。”黄毛老老实实回答。
“那脖子呢?可会影响以后说话?”贾敏再问。
黄毛满头黑线:“有没有搞错,你家林如海就是喉咙蹭破了一点皮,人家女刺客却断了一只手哎!话说,古代人就是暴力,没想到……”
黄毛还在碎碎念,贾敏直接掐断了对话。
她虽然是和平主义者,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贾敏这次却彻彻底底双标,觉得孟秋白干的简直不要太漂亮!
杀人者人恒杀之。谁敢动林如海一根头发丝,她就得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恨意和担忧到了极致,人就像一张拉满弓的弦。
此刻得知林如海真的没事,贾敏这才彻底放心。精神松懈下来,人就瘫软了,反靠进林如海怀里,揪着他的衣领,脑袋深埋着,鼻涕眼泪齐下,全都蹭到他胸口。
林如海心疼得不行,想要抬手拍一拍她,却发现他只能动一动手指。
“别、别怕。”林如海好不容易说出一句囫囵话。
贾敏却没听见,抬起一张哭成了大花猫的脸,翁声翁气地问道:“你说什么?”
“哭,丑。”林如海像牙牙学语的孩子只能一个字一个字表达自己的意思。
“你才丑!”贾敏破涕为笑,“以后再不许丢下我孤身赴险,更不许粗心大意。”
林如海眨眼代替点头,表示全凭夫人差遣。
贾敏却怕他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抓起他的手背,狠狠咬了一口。
林如海疼得瞪大了眼睛,茫然无辜地望着贾敏。
贾敏龇着牙,指着林如海手背上整整齐齐的牙印,恶狠狠地道:“以防你好了伤疤忘了疼。你记住,夫妻一体,你活,我活;你死,我死。”
林如海呆住了。
门外偷听壁脚的天璇听得一脸荡漾,没想到贾夫人这么会说情话啊,哎呦呦,探花郎你要怎么回答呢?快说呀,快说呀!
天璇正跺脚等待林如海的答复,却见开阳连滚带爬冲上楼来。
“不好了,不好了,月老庙着火了!”
“什么?”贾敏腾地从林如海怀里窜出来,冲过去打开西面的窗户,果然看见西边月老庙方向火光冲天。
贾敏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玉、玉、玉儿在月老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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