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毅和黛玉倒是目标明确。两人进了月老庙,在正殿逛了一圈,就径直转到了正院里的梧桐树下。
那棵梧桐树果然名不虚传,百年老树的气韵哪怕混在喧嚣浮乱的节庆油蜡和各式脂粉香气里,依然沉凝稳重,不动如山。
数人环抱粗的树身上,枝繁叶茂,亭亭如盖。
此刻梧桐树下已聚集了许多俊男美女,缠红绳的缠红绳,系同心锁的系同心锁,眉目传情,暗香浮动。
黛玉扫视一圈,见竟然没有空地了。
童毅回身望了望,奇怪剑痕等人怎么还没跟上来。他四下扫视一圈,发现不远处大殿屋脊的暗影里有一处格外突出的地方。
童毅眯眼盯了一会儿,那暗影果然动了,且还发出一声类似喜鹊的叫声。童毅就知道了,原来是影卫藏在那里。
这边厢,雪雁刚从一个在树下摆摊卖花的老婆婆那里跑回来,拉着黛玉喜道:“卖花的老婆婆说,咱们来太晚了,系红绳的好地方都被人占了去。婆婆说这棵梧桐树极大,咱们从这边绕过去,到那边角门那里,有假山和石头,踩上去也能挂红绳。”
童毅听了有些犹豫。
黛玉却觉得爬假山系红绳很有意思,满眼期待地望着童毅。
童毅拒绝的话再说不出口,反再次当先领着两人向角门走去。
屋脊上的开阳看见三人动向,冲着身边比了几个手势,立时有一波人跟着童毅三人去了。
开阳也要换地方藏身,却突然觉得后背一凉,一道凛冽的杀意透体而过。
什么人?
开阳立刻僵直了身子再不敢动,眼睛在黑夜里来回逡巡,终于发现了杀意的来源。
西北方一间空置的耳房门前,背对着人群站着两个五短身材、寻常打扮的男人。
其中那个略胖些,微微挺着富贵肚的人,开阳莫名觉得十分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开阳是义忠亲王的影卫,能让他觉得眼熟,有危机感的人八成来历不凡。且能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扬州的人……
开阳想到义忠亲王费尽心机布了这么大一个局,还将计就计,以身作饵,想要一网打尽,把幕后之人揪出来。
而此刻,他正面对着揪出幕后黑手的大好机会且还不用让义忠亲王冒险。可是他的任务却是保护童毅和黛玉——两者相较,开阳只在脑海里纠结了一息,就下定决心,翻下屋脊,悄没声息跟在了矮个男人身后。
那男人没想到会有人认出他,提着一盏花灯绕过正院喧闹的人流,几步拐进了一处无人的院落。
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后,院门被从里面打开一道缝。男人吹熄花灯,缩着身子钻了进去。
开阳耳朵贴在墙上,确定里面人都进了屋子,才提气纵身跃入院中。一眼看见正房窗纸上映出两个对坐的人影。
开阳蹑手蹑脚潜行到房下,正好听见里面人道:“我怎么在外面看见了老三那边的人?”
“什么?他们没事来蹚什么浑水?难道是想拿到主子把柄在那人面前表功?”
“不可能。那人当年兄弟相争,看惯了勾心斗角的伎俩,心里明镜似的,但面上最烦兄弟阋墙,谁去告状最后都讨不得好!”矮个男人否决道。
开阳却惊得瞪大了眼睛,他想起来那矮个男人是谁了!
另一个人追问道:“那他们图什么?就不怕这会儿现身引得义忠亲王怀疑反倒引火烧身吗?”
矮个男人沉吟片刻才接道:“也许就是为了搅乱一池春水。咱们沿路派人围追堵截周廉,至今抓了五六波人,可是没一个是真的。我怀疑他们并没有把周廉送走,周廉也没有招供。就是因为没有证据,他们才故布疑阵,弄出这么多花样来,想引蛇出洞。”
“你是说义忠亲王公然在元宵节大举出动,是故意当活靶子,引咱们出手?”第二人想了想,自个儿摇头反对道,“不可能,除非他不想活了。要知道咱们的暗杀组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开阳越听心跳越急。
起初他们还不能确定背后之人是谁,虽然有所怀疑,到底没敢轻易相信。
要是他早知道,这一切都是大皇子在幕后操控,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同意王爷以身犯险。
那五短身材的男人正是大皇子府里赶车的马夫。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御花园的宫宴上。那次大皇子不知道怎么回事,饮酒过量,酒醉失控,离席更衣的时候差点失足跌落御花园荷花池。
彼时开阳正好藏身在湖心亭观察宴会情况,恰好看见那人飞奔赶来,捞起大皇子,偷偷喂他吃了什么东西。
之后不过盏茶工夫,大皇子就彻底清醒过来,重新回到宴席上,这才没有出丑丢人,触怒圣颜。
那时候开阳还以为他是大皇子的贴身侍卫,直到后面好几次看见他为大皇子驾车,才知道原来他是车夫。
能独自跑到御花园且还携带药物救人的车夫绝对不仅仅是一个车夫。
而大皇子母家傅家以军功发家,大皇子的两个舅舅至今在军队仍极有威望。傅家的死士都是军队中的百战之师,传言中大皇子的影卫,曾经与天子的影卫交手,竟能落得不败。
要知道除了皇帝和太子,身边的影卫是世袭的。其余皇子公主们的贴身侍卫,不过是从大内侍卫里提拔起来的。无论是武功还是机密的手段,比起世袭的影卫都远远不如。
义忠亲王也是因为做了一辈子的太子,才有了他们七星组誓死追随。
大皇子的影卫却只是他母家的私兵,然而他们却能对抗七星组的师弟们,其能为可想而知。
七星组自诩对付一般人绝对以一当百。可是,若对手是和他们实力相当的人呢?若他们只有七人,对方却有七十人、七百人呢?
开阳里衣都被冷汗湿透了。
屋里两人可不管开阳是何心情,车夫反问道:“那若是义忠亲王得了老三那边的承诺,二对一呢?”
第二人又沉默了。
良久,他才道:“那咱们还按原计划行事吗?”
“干!为什么不干?他们既然准备将计就计,就少不了以身犯险。只要他们有一丝大意,咱们就有可乘之机。现成的替罪羊在这里,为何不用?做得漂亮点的,弄成是老三、反、水干的……”说着车夫压低了声音,似乎在说下一步的详细计划。
开阳知道他必须离开了。
对方不清楚,他却门清。
老三?是三皇子吗?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见过三皇子的人,更别提合作了。所以三皇子的人究竟为什么来,根本就没人知道。
变数,都是变数,太多变数!
不行,他要回去示警!马上停止行动。
可是还不等开阳离开偏院,外头忽然响起敲锣声,“走水啦!走水啦!”的呼声响彻云霄。
开阳刚窜上屋顶,闻声脚底一个趔趄,好险从屋顶上滑落。
恰好车夫也开窗查看,开阳一个鹞子翻身,单手攀住屋顶的瑞兽,险险挂到了屋顶另一面,这才勉强躲过车夫查探的视线。
也幸亏外面乱成一团,车夫耳力受到影响,没有听见头顶瓦片挪动的声音。
“你手下人干的?”车夫忙问。
“不是不是。”夫子打扮的中年男人摆手不迭,“没有您的命令,我怎敢轻举妄动?再说,咱们就是断定了那人根本不会来月老庙才决定在这里碰头,又怎么会故意放火,引人注意?”
“不好!出事了,快撤!”车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抛下这句话,身影已经翻过院墙,混进正院里惊慌的人群中,转眼找寻不见。
中年男人还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也赶忙戴上毡帽,双手插进袖笼里,弓着身跑走了。
剩下开阳鬼魅般在月老庙的屋顶上穿梭,不时发出各式鸟叫声,向同伴示警问询。
却迟迟得不到半点回应,更是连黛玉和童毅的影子都没看着。
眼见着庙院西北角真的起了火光,黛玉、童毅连带着跟随他们的侍卫都丝毫不见踪影,开阳彻底慌了!
开阳咬咬牙,掉头往东边奔去。却正好错过了女刺客行刺的过程。
开阳奔进酒楼,高声示警,“不好了,月老庙走水了!”
才进雅间坐下还没喘上一口气的义忠亲王听见这句话,直接摔了手里的杯子,“一群无胆鼠辈!有本事冲本王来啊!”
众人噤若寒蝉,无一人敢应声。
孟秋白却抓住开阳问道:“是整个月老庙都烧着了吗?毅儿和林姑娘可进去了?”
开阳摇头。
孟秋白刚松了口气,却听开阳补充道:“童公子和林姑娘都进去了,可是火起之后,我找遍了月老庙都没发现他们的身影。就连跟着他们的侍卫也都不见了。”
“什么?”
义忠亲王和贾敏同时惊呼出声。
贾敏扶着林如海走到门口就听见开阳后面的话,两人齐齐脸色陡变。
“什么叫火起之后你才去寻找?本王不是命令你寸步不离跟着他们吗?”义忠亲王盛怒之下,一脚将开阳踹出老远。
开阳也是满心懊悔,垂着头道:“都怪我擅离职守。童公子和林姑娘绕到角门去系红绳,那时我、我恰好看到了——”开阳抬头环视周围,见屋里除了童谦益和林如海两夫妻并苏雪香外再无旁人,才低声道,“我看到了大皇子身边的车夫。”
死寂。
屋子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连适才还暴怒失控的义忠亲王都坐了下来。
孟秋白走过去,帮着贾敏把林如海扶到座位上坐下。
众人都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开阳定了定神,方道:“我便跟踪他,偷听到他与一个作夫子打扮的中年男人说话。他说在月老庙看见了‘老三’的人,他们怀疑我们与老三勾结要二对一,将计就计擒获他们。还说准备趁王爷以身犯险大意的时候,假冒老三的身份杀了王爷。然后在他们商量具体对策的时候,月老庙突然起火。那车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立刻示警,下令撤退。”
“之后我就急忙去找童公子和林姑娘,却怎么也找不见他们的踪迹,就、就只能先回来。”开阳沮丧欲死。
义忠亲王却郑重问他,“你觉得他们口中的‘老三’是谁?”
开阳抬起头,一字一句道:“三皇子。”
而此刻,黛玉和童毅也正在讨论“三皇子”的事情。
令人欣慰的是,月老庙大火真的烧起来的时候,黛玉和童毅确实已经离开了月老庙。
本来童毅是领着黛玉去系红绳的,黛玉爬上假山,童毅站在大石头上搀扶着她,雪雁负责递绳子。
黛玉正伸着小胳膊努力呢,耳边却传来一声奇怪的猫叫。
黛玉循声望去,没看见野猫,却看见了西北角有一个缩头缩脑、藏头露尾的男人绕着院墙不知在干什么。
黛玉轻轻拍了拍童毅,示意他往那边看。
童毅目力比黛玉好多了,踮脚一看,立时发现那人竟在绕着围墙播撒不知名的药粉。
正好一阵夜风刮过。
雪雁“阿嚏”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喃喃自语道:“怎么一股子硝石的味道?”
“你说什么?”童毅剑眉挑起老高,声音都大了几分。
雪雁受惊地跳了一下,拍着胸口道:“童公子,你咋一惊一乍的?我最近在跟清闻姐姐学调香,我确定这就是硝石的味道。”
“不好,有人要在月老庙放火,制造混乱,快去通知王爷和水龙队。”童毅急忙道。
雪雁还反应不过来,黛玉却立时明白了童毅的意思,一推雪雁,让她去通知水龙队,自个儿却拽紧了童毅的衣袖。
童毅为难地看看她,又看看那头院墙边还在忙活的贼人。
“我得去阻止他们放火,不然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我知道。我不会拖你后腿的。但是我绝不允许你一个人去。”黛玉表情坚决,手底使劲,把童毅衣袖都攥成了一团。
童毅无奈点头。
黛玉立刻撮唇为号,暗影里随之窜出一个侍卫。
黛玉吩咐道:“速去通知义忠亲王,有人在月老庙纵火,意图不明,请求援助。”
侍卫领命离去。
那边厢,童毅也已和开阳派过来的人对上了号。
“事急从权,我和林姑娘跟去查看情况,你们隐在暗处,随时传递消息。”童毅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正捞起裙摆打结的黛玉,压低声音吩咐影卫道,“如有意外,务必先救出林姑娘。”
影卫点头应是。
黛玉已经凑过来,两人手拉手,小碎步掩到角门口。
那个贼人还不知道他已经暴露,还在埋头苦干。好不容易把西面院墙根上都洒了硝石、粉末,贼人抬起腰,摸了把脸上的汗水,回头贼眉鼠眼地四处打量。
只看见不远处花树下有一个锦衣少年正在帮撒娇的妹妹摘树上的梅花。
贼人这才放心,转身从另一边出了侧院。
正摘花枝的童毅急忙松了手,拉起黛玉一溜小跑跟上。
身后影卫尽职尽责泼水的泼水,掩土的掩土,把贼人偷偷洒下的硝石粉都处理了。
侧院门口,童毅见那贼人走得匆忙,没有掩好大门,就要探头出去瞧,却被黛玉拦住。
黛玉悄悄从敞开的门缝内伸进一只巴掌大小的靶镜。
靶镜映着远处花灯的炫彩,倒也把侧院里的情形照得清清楚楚。
童毅赞赏地冲黛玉比了个大拇指。
黛玉羞涩一笑,美目顾盼——看,带着我没错吧!
不提他们两个人眉来眼去,侧院里贼人脱掉身上夹袄,露出里面一件马甲。
乍看之下,黛玉只觉得那马甲上缀满了珠串似的长条,造型十分别致。
童毅却觉得那东西的形状特别像加长的炮仗。
硝石——炮仗。
莫非他们不仅想放火,还要趁机用炮仗?少量炮仗的威力有限,可是,童毅听说过火器营里的火铳和大炮。百米之内,二者无敌。
这两者有器具之利,却更是借助了硝石/火/药之功。
就算没有火铳、大炮,把硝石/火/药积累到一定数量,仍旧能造成巨大的伤害。
童毅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立即把身后三名影卫全分派了出去。
“你们分出一个人去禀告王爷,说月老庙出现不明人士携带大量硝石,甚至可能私藏了火器营的火铳,意图不轨。其余人召集月老庙内全部人手马上分散到月老庙各处,搜寻是否有地方存放大量火/药或者任何可疑之人。但有不对,”童毅顿了顿,到底心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话还是说不出口。
影卫们却各个身经百战,不用童毅把话说完,也明白火器、火/药非同小可。莫说被王爷撞见就是他们单枪匹马遇上也是九死一生,哪敢掉以轻心?再顾不上保护童毅和黛玉,影卫们立刻分散开去。
童毅下令的时候,黛玉却眼也不眨盯着侧院里。
只见那贼人小心翼翼取下马甲,轻轻放到院中石桌,这才长舒一口气,不管不顾瘫倒在了青砖地上。
可见携带满身的火/药却要穿过热闹的月老庙还要沿路播撒硝石粉,当真已耗尽了他的心力。
至此,正房里才亮起灯火。
一个蓄着两撇山羊胡穿一身玄色棉袍的老头走了出来。
“都准备好了?”老头一开口却半点不显老。
瘫在地上的贼人听见他的声音,赶忙爬起来,恭敬行了个半跪礼,沉声道:“回易千户,都准备好了。爆竹也都在这里,您是要在此组装好还是?”
“你现在就装好,我有份大礼要送给那位王爷,就看他有没有福分消受了。”
“是。”贼人垂首应是,顾不上浑身散架般疲累,忙不迭坐到石桌前开始组装。
黛玉和童毅只看见那人手指翻飞,半柱香后石桌上再看不见一个条状物,却出现了一盏精巧至极的走马灯。
要不是亲眼所见,黛玉绝不相信这盏看去光华流转、五色斑斓的走马灯内竟藏了那么多火/药炮仗!
黛玉害怕自己惊呼出声,自觉用手堵住嘴,却掩不住满脸的惊讶。
童毅也和她一样。
他们做了这样一盏灯,是要送给谁?
不需童毅疑惑太久,易千户亲自为两人解了疑惑。
易千户嘬唇轻呼,发出一声类似野猫叫/春的声音。
黛玉眼睛一亮,这就是她刚才听见的奇怪的猫叫声。
声音刚落,后面院墙后就翻进一个黑衣黑帽的身影。
易千户问道:“三皇子的人还在正院吗?”
“是。”黑影答道。
“那林家小姑娘呢?把花灯交给我们的卧底,让他骗三皇子那边的人把灯送到林家姑娘手里。”易千户志得意满地吩咐道。
门外,偷听偷看到一切的黛玉和童毅对视一眼。
三皇子的人?黛玉震惊脸。
竟然敢谋算林妹妹!童毅出离愤怒。
黑影犹豫片刻,才硬着头皮答道:“我、我们把人跟丢了。”
“什么?谁丢了?”这下子换易千户出离愤怒了。
“不久之前那两人还在侧院系红绳,哪知一转眼,不仅他们不见了,连身边人也都不见了踪影。我们找寻半日,只看见林府一个小丫鬟着急地四处乱撞。我们假装路人凑过去询问,她却说是人多和主子走丢了,还拜托我们寻找。实、实在是……”
不等黑影说完,易千户已恨不得拔刀立毙了他。
“没用的东西,连两个孩子都看不住。我要你们还有何用?”
易千户一句话,院中两个人都抖了抖。
“没有林家丫头,就把走马灯送到苏雪香手里去。我不信她们谁都不上钩。”
易千户话音刚落,外边忽然响起敲锣打鼓的声音,到处都在叫喊“走水”了。
易千户震惊不已,提气跃上房顶,除了看见乱跑的人群,半点火星也没看见。
“怎么回事?你们谁擅自行动了?”易千户双眼射出刀一样的光芒,握着突然变出来的腰刀,满身杀气地走向贼人和黑影。
“肯定是哪里出了错,绝不是我们的人!”两人异口同声辩解道。
易千户忽然有了和李方一样的心情,这次扬州之行诸事不顺,是他出门没看黄历,还是他就该命丧于此?
不,我绝不信我会就这么输了!
易千户奋起了向天再借五百年的斗志,一拔腰刀,一刀劈下回廊半截扶手,恶狠狠地道:“要让我知道是你们谁敢背叛我,背叛主子,下场如同此木!”
多么响当当的立威呀!
可惜老天就是要和他做对。
易千户话音落地,月老庙最西边废弃的僧房那里忽然巨响连天,火光大盛。
一直战战兢兢的贼人猛地翻身跳起,“不好,是我们的火/药库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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