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血杀

    义忠亲王这边,开阳刚扔下“三皇子”这个重磅消息,之前被黛玉和童毅分批派出传讯的侍卫和影卫也都赶到了。

    两人一个说了黛玉和童毅发现有人在月老庙撒硝石粉,恶意纵火,跟踪而去;一个说他们跟踪的时候已经把发现的硝石粉都或掩埋或泼水处理了。却发现一伙歹人,携带大量火/药。童公子下令搜查月老庙里藏火/药的地方和可疑之人。他们如何随机应变泼湿了一部分火/药,余下的当场引燃云云。

    两人把话都说完了,身手比影卫差了很多,被路人耽误,又惊闻自家老爷遇刺吓个半死的春盏才赶到。

    春盏又将薛蟠和甄宝玉认出周廉的心腹管事周泰并发现周泰就是先行示警引起混乱之人的经过说了。

    一时间,屋内人都陷入了沉默。

    贾敏不是久经官场的人,一时间想不通那么多弯弯绕绕,只追着影卫问:“童毅把你们都派出去了,只剩他和玉儿在跟踪吗?你们炸了他们的火/药库,他们难道不会狗急跳墙吗?你回来报信,剩下的影卫呢?可有找到玉儿他们?”

    影卫先行一步,压根没听见易千户后面的话,只能道:“我等离开时,确实只剩童公子和林姑娘。火/药库爆炸动静太大,我先行回来报信。影卫们找没找到林姑娘和童公子,卑职不知。”

    贾敏脸色更白了三分。

    吃了解毒丸又服过药后的林如海此时勉强能动动手,安抚地拍了拍贾敏的手背,缓缓道:“毅儿、行事、有分寸,武艺、也、了得,放心。”

    “不能放心。凡事都有意外。”沉默的义忠亲王突然开口。

    “他们是冲本王来的。情况不明,你们都留在这儿,本王去月老庙找人。”义忠亲王拍板道。

    “不行。”童谦益、孟秋白和苏雪香异口同声道。

    林如海发声不便,贾敏心情激荡,两人都慢了一步。

    “就是因为他们的目标是你,你不出现,毅儿和玉儿才会安全。否则,大鱼都上钩了,还要鱼饵何用?”童谦益冷酷地道。

    孟秋白难得温柔地补充道:“正是。再说,毅儿和玉儿他俩人小鬼大、机灵便达,指不定全是咱们杞人忧天,他俩正耍着贼人玩呢!”

    只是孟秋白嘴上说得轻松,眼里却一片肃杀。

    苏雪香见状方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为什么他们一直不直接对王爷出手呢?就是因为没有把握,无法一击即中。他们刺杀林大人,设计毅哥儿和黛玉都是在想方设法布局,如果王爷真的自投罗网,那才是正中敌人下怀。”

    义忠亲王却不听众人的话,“你们各个都有道理,难道咱们就坐在这里讲道理,看着两个孩子出生入死?”

    “不,是你坐在这儿。我代替你去月老庙。”童谦益站起身,当着众人的面,飞快脱掉外衫,露出里面和义忠亲王一模一样的紫袍。

    这处酒楼本就是布置了给义忠亲王歇脚、方便或换装使用的,百般工具都齐全。

    孟秋白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拿出眉黛螺粉胶水等物,不待众人回神,三两下工夫,就给童谦益变了装。

    再戴上天枢拿来的发冠、披风,童谦益对着等身琉璃镜照了照,微含了含胸,分开双腿,挪动脚尖位置,再一背双手,周身气度大变。

    不仔细看,活脱脱第二个义忠亲王。

    义忠亲王惊讶地张大了嘴,“你、你什么时候——”

    “打除夕那天起,我就穿着两套衣裳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王爷?”童谦益说着,头也不回先走出去。

    做戏做全套。天枢作为义忠亲王的头号影卫,立刻跟上。

    义忠亲王如果这么容易被劝服,也许早就活不到现在了。

    他站起身就要来抓童谦益,却被孟秋白拦住。

    “王爷,臣儿子和未来儿媳都等着臣夫妻去救呢!请王爷顾全大局,不要添乱!”孟秋白说罢,深深望了贾敏和林如海一眼。

    林如海现下行动困难,不管干啥都是给人添麻烦,坐着没动,却冲孟秋白重重点头。

    贾敏见识过孟秋白的武艺,知道她值得信任,也不多话,只是点头。事急从权,女婿的事我还要考虑。但是请务必把黛玉也安全地带回来。

    就连苏雪香也起身,挡在了义忠亲王身前。

    义忠亲王叹了口气,郑重道:“你们一个都不能出事。”

    孟秋白洒然一笑,“无胆鼠辈尔,妄想取某与逊之性命,哼!”腰间软剑龙吟而出,剑过,晃动的灯烛从中间分为两半,却仍屹立不倒。

    孟秋白在满室敬佩的目光中,一振衣摆,跃窗而出。

    这边厢,童谦益冒充义忠亲王带着天枢、孟秋白等人直奔月老庙而去。

    那头儿,车夫随着人群逃出了月老庙,没跑多远就发现疑似三皇子的人也混在人群里,满面惊慌,似乎对眼前情况十分疑惑。

    车夫便停了脚步,隐在附近一处客栈房顶暗中观察。

    等到火/药库被炸,易千户狼狈从月老庙逃出时,恰好被车夫看个正着。

    车夫正是大皇子派来监视易千户的。易千户主持江南地面大局,但是成效甚微。眼瞅着义忠亲王就要查到大皇子头上,又有李方在背后告密,大皇子再坐不住,便派出了心腹车夫前来接手。

    可是易千户也不是个甘愿放权的人,否则他也就不会在李方失势后痛打落水狗,誓要收服李方手下势力。

    易千户孤注一掷,调出从火器营重金挖来的高手丙五,冒着暴露的危险,假借春节制作烟花爆竹的名义,大量囤积硝石火/药,还启用了扬州的烟花工坊,就想在元宵节干一票大的,把义忠亲王和童谦益等人一网打尽。

    哪怕不能保得江南官场旧貌,只要童谦益死了,童氏一系元气大伤,也能让朝廷捉襟见肘,无人可用,最后江南还是牢牢掌握在大皇子手中。

    且他早查清楚了,车夫也要在灯节上和心腹会面,地点就在月老庙。大皇子已经不信任他了,如果还留着车夫,日后他更无立锥之地。

    “你不是当自己是主子唯一的心腹吗?那么就让你在月老庙当诱饵,和义忠亲王一齐上西天,也算你替主子全了伯侄情意!”易千户如意算盘打得精。

    却万万没想到,他手下人被车夫接管后,人手严重不足,逼得丙五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儿。恰好被黛玉和童毅发现,提前炸了火/药库,釜底抽薪,彻底毁了他的杀手锏。

    偏偏“始作俑者”的黛玉和童毅却像是从人间消失了一般,凭他怎么找,始终找不着。

    眼瞅着义忠亲王等人就要赶到月老庙,他事先埋伏的人手却还分散在外面,未能及时赶到埋伏地点,易千户急得只能亲自上阵。

    易千户前脚刚落足到客栈院墙上,头顶忽然传来一阵疾风。

    多年出生入死的经验告诉他,有埋伏!

    易千户一个铁板桥,身子对折,堪堪从头顶密集的刀意里脱身,倒翻进一处民居。

    民居中的住户因为起火预警都不在家中,只有院内老树上随风晃动着一盏花灯。

    易千户刚一落地就立刻捡起一块石头,打灭了院中花灯。

    紧跟着追下来的车夫失去易千户踪迹,背靠着老树,一动不动。

    甫一照面,易千户就差点死于对方刀下,对来者的实力十分忌惮。他身子紧紧贴着墙面,屏住呼吸,妄图从黑暗中寻找到来人身影。

    可惜,天不遂人愿。

    易千户苦等良久,对方半点声息也无。要不是那股几乎刺入他肌肤内的杀意始终存在,易千户简直要怀疑适才的暗杀是否乃他的错觉。

    一片死寂中,死亡的压力如有实质,压得易千户喘不过气。

    终于,他率先开口道:“阁下何方高人?还请通报名号。今夜人多,莫伤了——”

    易千户“自己人”三个字还没出口,脖颈处一凉。他诧异地低头查看,却只看看黑沉沉的地面。易千户疑惑地眨眨眼,还想说话,忽然后脑勺如淋血雨,半拉儿头发都湿透了。

    易千户想抬起手,摸摸是怎么回事,一阵极尖锐、极惊悚,远超人承受极限的痛楚蓦地袭来。

    “啊——”易千户凄厉的惨呼响起。

    就在他的惨呼声里,车夫划亮手上的火折子,抬手点燃被易千户熄灭的花灯。

    车夫举着花灯,俯下车子,单手拾起易千户。

    单手?这人是谁?怎么这么大的力气,一只手就能抬起我?易千户的头脑在极端的痛苦里“忙中偷闲”闪过这个念头。

    下一瞬,花灯移向他一直紧紧贴着的院墙边。易千户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人的力气那么大。

    他看见了一具和他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躯壳,脊背紧紧贴在院墙上,抬着右手,徒劳无望地向前伸出。

    而那具躯壳的脖颈之上,只有一块血淋淋的大疤兀自在向外飚着鲜血,独独没有脑袋。

    他的脑袋去哪里了?易千户想。

    “看在你也曾忠心为主子卖命的份上,你设计杀我,我便用快刀杀你。给你个痛快,再留你个全尸,你走好吧!”车夫说着,抓着易千户头发的手轻轻松开。

    “啪叽。”易千户觉得他像是绝望地坠入了什么深渊里,又像是寻回了失散已久的亲人。

    这次,易千户终于又看见了自己的身体,脊背紧紧靠在墙上,右手无望地抬起。

    原来,他单手拎着的是我的脑袋,怪不得,怪不得。

    易千户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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