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看见童毅的时候就吓了一跳,结果等他看见抱着个大胖小子出来的自个儿亲妹妹时,更是吓得眼睛珠子差点掉到地上去。
贾赦指着宝儿,差点老泪纵横,扑过去,抓住林如海的双臂,激动地道:“如海啊,你终于有后了!”
林如海:……
贾敏:……
黛玉:……
童毅:……
跟着出来的童惜和罗受成:……
童惜默默从贾敏怀里接过宝儿,淡淡地道:“认错了,这个是我生的。”
贾赦丹凤眼瞪成了铜铃大,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气质脱俗、清冷若仙的童惜,又望了望后面的官船,确认几人都是从同一间屋子里出来的。
贾赦突然寒了脸,一把扯过贾敏,不理会众人惊异的目光,低声问道:“怎么回事?你没养下儿子,林海他就抬了个良妾膈应你?孩子都一岁多了,这几年你不会给家里来个信?每年傻不愣登的寄回来这么多东西,母亲和我会缺你那三瓜两枣?荣国福再不济,吃自己还饿不死。你老实说,你这些年过的究竟怎么样?”
贾敏起初没明白贾赦在说什么,越听越哭笑不得。也亏得贾赦不算太没谱,知道就凭童惜的才貌品性,怎么地也不会只是个姨娘。
良妾?幸亏你是偷偷说的呀,不然信不信,童毅都能打死你。贾敏为贾赦感到庆幸。
但是听见他后面说的话,忍不住鼻子一酸。
贾敏知道这是原主感情作祟。所以虽然贾赦贪花好色、纨绔胡闹、没个正形,但到底是个好哥哥吧!
贾赦等了半天,见贾敏没有应答,只顾低着头,眼眶还红红的,立马误会了,冲过去就要揍林如海。
林如海还纳闷着呢!他只见贾赦神情严肃,贾敏听着听着眼看要落泪,他还想问个究竟呢,却见贾赦又冲过来冲着他挥拳头。
林如海好歹也是探花出身,会点拳脚,这三年又被贾敏督促着练功,身手远胜当初。贾赦个三脚猫都算不上的家伙,在他手里根本过不去一招,林如海一偏头就避过了贾赦的拳头。
反倒是贾赦自己,下盘不稳,差点栽到河里去。
贾琏慌忙上前拉住,拦着贾赦道:“父亲,父亲,您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你看看你姑姑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贾赦急了。
贾敏从小最得贾代善宠爱,虽是女子,却比两个哥哥都顶用。贾赦从小文不成武不就,比贾政还不中用,偏偏还是长子,注定要顶门立户的人,没少挨贾代善的打。
荣国公要打人,谁也不敢拦。且老国公戎马一生,手劲儿贼大,下手没个谱,经常一顿鞭子抽下来,贾赦半个月下不来床。
只有贾敏会在贾代善发脾气的时候捋虎须劝阻他,还会偷偷在贾赦床边抹眼泪,劝他以后好好用功。
这些事,贾赦嘴上不说,却都记在了心里。
而贾敏这些年除了子孙上不如意,五年前丧子生了场大病外,一切都很顺遂,用不上贾赦为他出头,贾赦便心安理得当他的纨绔子弟。
可是今日一见面,他才知道,原来贾敏的日子过得这么苦,只是咬牙强撑,不跟家里人说罢了。他又怎么还能再忍?
贾琏却被贾赦问糊涂了,姑姑这些年过得什么日子?神仙日子啊!
简直没有比姑姑更顺风顺水、志得意满的人了,好吧?
贾琏觉得他也不懂自个儿亲爹了。
明白贾赦闹了什么乌龙的贾敏慌忙跑过来,大声道:“误会误会,这位是金陵知府罗受成罗大人的妻子,童太傅的独女童夫人。这是小宝,是罗大人家公子。”
贾敏特意将“童夫人”“罗大人”六个字说得又重又准。
童惜和罗受成对视,都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头上有点绿绿的。
每天斗鸡走狗的贾赦终于明白,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贾赦尴尬地松开贾琏的胳膊,反射性摸了摸衣裳后摆。
贾敏立刻发觉了,眯了眯眼——大哥不是在摸衣服,而是在摸屁股吧!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么多年了,贾赦犯了错以后会自觉屁股要挨板子的习惯还在啊!
物非人是,贾敏突然笑了。
贾赦被她笑得脸红红,走过去替林如海拍了拍肩膀上压根不存在的灰尘,干笑着道:“妹夫啊,呵呵,误会误会。听说你和敏儿要来,为兄太激动了,昨儿个喝多了,适才在发酒疯。妹夫切莫见怪。”
林如海看看贾敏,见她俏皮地冲自己挤眼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自个儿大内兄有多不着调,他也不是头回见识,自然海涵。
折腾了半天,黛玉这才有机会上来拜见舅舅。
贾赦摸着他新养出来的一撮胡须,骄傲地对贾敏道:“玉儿生得真好,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说着就塞过去一块上好的和田玉佩。
其实,黛玉分明是像林如海更多。但是谁让林家人丁单薄呢,没有一个长辈跑过来跟贾赦抢功劳。
林如海大肚表示:不管像谁,只要是夸我闺女的,我都高兴!
童毅跟着过去见礼,贾赦弄明白童毅是童谦益的幺子,已是举人,此遭是跟着进京备考准备来年下场应试的,看童毅的眼神立时充满了敬佩,抬手又是一块上好和田玉佩。
仔细看的话,和黛玉那块还是一对。
童毅喜滋滋接了。
贾敏狐疑地望了望贾赦的衣袖,怀疑十来年不见,贾赦改成批发和田玉佩的了!
之后才是贾琏给林如海和贾敏见礼。
贾家男人模样上都颇能唬人,贾琏更是面如冠玉,唇若涂脂。两人多年没见这个侄子,也是一番感慨。叙阔罢,众人这才往驿站去。
驿站里,贾珍竟带着贾蓉也在。
林如海见这阵仗,眉头微皱。
贾敏也被弄糊涂了,这迎接的阵仗也太热情了吧?要是林如海此番回京是来当宰相的,她还能接受。摆明了,林如海是“见弃”于帝王了。贾赦是亲哥,亲自来接还能理解。贾珍和贾蓉这是闹啥呢?
贾珍似乎也看出了二人的疑惑,只作未觉,对着黛玉天仙也似狠一通夸,直把黛玉夸红了脸,这才罢休。
要不是看着林如海他们舟车劳顿,贾珍大有促膝长谈、秉烛夜谈的架势。
早被贾赦打点好了,由林如海和贾敏住了专供一品大员们住的独院。罗受成和童惜、童毅住东边,西边跨院却早有人住下了。
正房里,贾敏看着扶绿铺床,时不时好奇地往外面书房看一眼。
里头,贾珍到底带着贾蓉找来了。
临窗炕上,贾赦坐在上首,林如海次席,贾珍打横,贾蓉站着伺候茶水。
贾珍客气问过林如海近况,又东拉西扯半天,却始终不入正题。
林如海看着正房里的灯火,渐渐便不耐烦起来。
贾蓉借着添茶的空档给贾珍使了个眼色,贾珍咬咬牙,开口道:“不瞒姑父,侄儿今个儿来,除了迎接姑姑姑父,还是有事要与姑父商量。”
林如海点点头,示意贾珍接着说。
“家父清修多年早已不问世事,可是前不久家父却突然传信说,白云观的桃花开了。”贾珍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道。
白云观是京城最著名的道观,以腊梅花闻名。传言前朝曾有高人在此修仙,顿悟之后升仙,惹得道观里三伏天腊梅齐放,引得京城中人争相观看,传为美谈。
但是从没人听说过白云观种有桃花。
贾敬是宁荣两府唯一一个进士,当年和林如海齐称京城双璧,可一点儿也不傻。
林如海沉吟片刻,还是不解其意,摇头问道:“珍哥儿可知敬大哥什么意思?”
贾珍又凑近了些,才道:“我连夜派人悄悄去观里看了。听说三日前,观里来了一辆青帷小车把家父接走了,次日才送回来。从那日起,家父便闭门不出,沉迷——炼丹。”
方士炼丹是求长生。这些年林如海没少听说贾敬修仙问道炼丹吃药,可是他却不信贾敬真的是为了求长生。
“是药三分毒,丹药用朱砂、水银为引,有剧毒,敬大哥岂会不知?”林如海蹙眉责问。
贾珍额头上已出了汗,拿袖子揩了,缓缓道:“旁人都道父亲一心求仙,其实不过是当年父亲年轻气盛多了句嘴,指出了,指出了义忠亲王吃的药方子有问题,从此就被人抓住了把柄。无奈只能,只能装疯卖傻,在家庙里虚度年华。”
这段旧事林如海却是头回听说。他扭头去看贾赦,见对方也是一脸茫然模样,便知这是宁国府的秘密,并不曾为外人道。
那么,贾珍今日贸然前来,还说出这么一番话,用意为何呢?
隐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一朝揭破,只能说明要么这秘密已不再是秘密,要么就是有更石破天惊、性命攸关的事情发生了。
果然,贾蓉走过去推开窗户,确认院里空无一人后,贾珍方道:“却有人信以为真,当真以为父亲能做出延年益寿或者激发病人精气神的丹药……”
贾珍还要说话,林如海忽然抬手堵住了他的嘴。
隔墙有耳。驿站这种地方,尤其是越靠近京城的驿站,保不齐房间里就有特殊的布置,肉眼看不见,房间中人说话的声音却能传出老远去。
这也是这几年林如海见惯了第九号当铺的奇人异士,方知晓的机关秘闻。
还真让林如海猜对了。
此时此刻,在他们所住跨院隔壁,就有两个人,耳朵贴在铜管上,正聚精会神地偷听着他们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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