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小说:公主与权臣 作者:樵牧
    韩戟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定定地将她望着。

    宋禧可太了解他了,那是他生气的模样,生气了这人也不会说,就这么冷着脸色,专等你发现,明明快三十岁的人了,生生死死都走过几遭了,有时候瞧着却还似少年人那般倔强。

    宋禧点点头:“看来韩大人是不会回答了,那行吧,这诊脉也诊完了,想必韩大人也尽可安心了!若有幸,本宫很快能有身孕的话,也不会赖到大人头上的!韩大人且宽心,尽可离去吧,夜已深了,本宫还要伺候夫君……”

    宋禧本来想说,要伺候她的夫婿就寝了,一偏头,发现她那个傻瓜夫婿早跑了,于是掠了掠头发,道:“本宫也要就寝了,大人再逗留下去,恐怕不妥吧”?

    韩戟冷眼看着她,许久,才缓缓开口:“当日,本官曾问你,可需本官帮你,如果你不愿嫁,只要开口,本官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何须费此周折”?

    宋禧歪头,想了想,然后疑问:“韩大人却是要如何帮本宫呢?您是打算去本宫父皇那儿将本宫这门婚事推了?可本宫迟早要嫁人的呀,不嫁这个,下一个只怕更差!还是说……”

    她弯唇笑了:“韩大人是打算自己娶了本宫?不对,韩大人早都定过亲了,那是您打算纳了本宫”?

    宋禧摇摇头,然凑近他,压低了声音与他道:“大人,您可想哪里去了?本宫很喜欢你吗”?

    见韩戟面色愈加难看,宋禧也怕真的惹恼了他,于是又换做笑眯眯的模样,拉住他的手晃了晃:“唉,你可别气,本宫还是很喜欢你的”。

    韩戟缓缓将手从她掌中抽出,然后垂眸看向宋禧那双黑不见底的漆瞳:“既不屑本官帮忙,何故有今日这一遭”?

    宋禧摸着下巴措辞,尽量不让说出的话太伤人:“哦,本宫是挺想嫁人的,今儿觉得嫁这罗二公子,也是挺不错的,毕竟安定伯一门也算门庭清贵,家风又好,本宫那夫君与本宫也是年貌相当,八字又合……”

    宋禧将当日皇帝和太后劝她嫁人时所说的罗二公子的好处一一列举,末了将朱唇一抿:“但是本宫可不想就此离开京城啊,毕竟当初本宫究竟是费了多大的功夫才回的京城,旁人不知道,韩大人可不能不知道啊……”

    韩戟:“所以”?

    宋禧笑得人畜无害:“所以今儿借韩大人一用”。

    见韩戟又要恼了,宋禧挑了一下眉头,似笑非笑道:“大人您可别忘了,当日,大人来驿馆找本宫的时候,本宫就说过,想要本宫可以,但是本宫会问你讨要一点利息的”。

    闻言,韩戟不说话了。

    宋禧眼睁睁看到眼前男人白皙的面孔渐渐染上了些许薄红,她挑眉,凉凉道:“韩大人,回神!您想到哪去了”?

    想到哪去了?去岁腊月,宋禧回宫的前一日!

    那一日是腊月小年,有人请韩戟去赴宴,摆宴的是他们韩家分支的那些小辈们。他们韩家人大多纨绔,这种乌七八糟的宴会多也不会是多干净的,宴席上舞女妓/女的也不会少,是以席中所用酒水多也会斟酌着加些无伤大雅的助兴药物。

    原本那一点药物也不至于影响得了他,但是那一日……

    或许是因为酒喝得太多,激发了药物,有些醉了!或许是因为心情太低落,脑子有些糊涂了,又或者只是顺从了本心的缘故,想找个借口去见一见她罢了……

    无论多少原因,总之,最后的结果是他没有再同往常一般压抑自己,一路去了宋禧暂住的驿站。

    韩戟回忆着当日,宋禧好似确实曾于耳畔与他轻语:“大人想要本宫帮你纾解也不是不成,不过,事后本宫可是要找您要点利息的啊”!

    只是他当时浑身燥的很,正难受的紧,哪里还顾得了这个。

    宋禧抱臂,闲闲地瞅着他,见他耳廓渐渐染红,于是轻笑道:“当日可是大人您招惹的本宫在先,如今可就怪不得本宫了吧”?

    韩戟的喉头滚动了一下,说话的声音微哑:“你如何得知魏晴是本官的人”?

    宋禧缓缓道:“魏晴行事妥帖,处处周到”。

    她只这么一说,他便懂了。如今的后宫尽在韩贵妃的掌控之中,宋禧的望舒馆中伺候的人俱都是韩贵妃安排的,以她对宋禧的厌恶,不给她使绊子就不错了,怎么会给她这么一个妥帖的人。

    而如今除了韩贵妃还有谁能将手伸到后宫中来,并且有必要将手伸到宋禧身边的,想一想也知道了。

    韩戟不动声色地点了一下头,当初他安排魏晴到她身边,也是为了监视她,也是为了照顾她,倒也确实不难发觉,他本也存了点心思故意叫她发觉的意思。

    只是没想到她会利用魏晴反将他一军。

    “我若今日不来呢”?他又问。

    “那正好”,宋禧以袖掩唇,笑得眉眼弯弯,她恶劣道:“过几日,本宫就去找个孩子来养着,专找一个跟你长得像的,却不告诉你是不是你的,一辈子不告诉你,让你抓心挠肝地难受”!

    韩戟脸色彻底黑了:“杨小爱”!

    宋禧瞬间翻脸,吼得比他还大声:“别唤本宫这么贱格的名字”!

    杨小爱是他当初流落红帐子的时候取的名字,风尘女子的名字用的都是一些很低贱的字,那些个花啊粉啊,恩呀爱的!这样的名字她向来是极致厌恶的!

    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有风从紧闭的窗户罅隙里溜进来,浮动案台上的龙凤烛,灯火摇曳,晃动二人的影子,交叠于地面上,看似缠绵。

    半晌,宋禧阖了一下目,默默地给自己顺了顺气,然后伸手揉了揉紧绷的面孔,再抬眸,复又是笑吟吟的模样。

    她偏头看向案上燃了大半的蜡烛,然后点点头:“该说的我与大人都说了,韩大人这可该走了吧?时候也不早了,今儿可是本宫的洞房花烛夜,本宫不怪大人搅扰了本宫的好事,但也该请大人自个儿识趣点吧”。

    她抬起纤巧的下巴往大门的方向点了点。

    韩戟冷着脸色看了她一眼,皱着眉头拂袖而去。

    宋禧闲闲地抱臂依在桌边:“好走不送”。

    韩戟走到门边,正要伸手开门,听得这一言,他忽又顿住了,想了想,复又回头。

    “如何又不走了”?宋禧蹙眉问他。

    韩戟不说话了,只一步一步又踱回了宋禧面前,他定定地望着宋禧,然后冷笑一声:“不是说今晚要借本官一用吗”?

    宋禧愣了一下:“嗳”?

    已经用完了成吗?

    ……

    安定伯夫妇被拦在院子最外围,自是焦躁了一夜,熬得眼睛都红了,站都站不住了,不得不着家丁去搬了藤椅来,然后这夫妇二人就这么坐在院外守着新房,守了一夜。

    第二日,卯正一刻,天色方亮,新房的大门终于吱呀一声从里面开了。

    安定伯夫妇赶紧爬起来,伸长了脖子望去,正见韩戟神清气爽地从门内走出来,一身轻袍软带,白玉扣,黄金冠!端的是严谨而俊朗的模样,连鬓角的头发丝都梳得一丝不苟,完全看不出是“荒唐一夜”的模样。

    安定伯原是想上前与他理论的,只是一眼瞧见他眉宇间那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倒是叫这位老伯爷敢怒不敢言地往人群后头又缩了缩。

    一边缩着脖子一边还低低地咒骂:“狂徒!奸佞!果然是出身韩家的,浑然不要脸”!

    韩戟反手将房门带上,然后下了台阶,穿过满院的护卫,信步往外走去,路过安定伯身边的时候,他顿住了脚步。

    安定伯赶紧闭嘴,不敢抬头看他,只低着头,看他暗绣莲文的铁黑色袍角无风自舞。

    韩戟侧首看向安定伯,眸光似乎天生携有三分冷意,声音倒是平缓的很:“昨夜之事原非韩某本意,惊扰伯爷和夫人了,韩某向伯爷赔罪”。

    说赔罪,但是却连腰都没弯一下,安定伯瞥了他一眼,心中更气了。

    韩戟见安定伯闷闷地低头不说话,知道他心中愤怒难消,于是继续道:“伯爷此番尽可安心去姚州赴任,旁的韩某帮不上忙,但是可以许诺伯爷,五年内必召伯爷回京”。

    安定伯慢慢地抬头看他,却见他已经不再停留,径直出了院子。

    随着韩戟的背影消失在垂花门外,呼啦一声,满院的护卫立刻收整,迅速跟出了院子。

    临走的时候韩戟的护卫卢诚还朝安定抱拳拱了拱手,安定伯怔怔的,也不知他是恭喜自己呢,还是羞辱自己。

    他缓缓转动僵直的脖子,环顾了一下瞬间空荡下来的院子,只觉得到现在脑子还是木木的,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昨夜做了一晚荒唐的梦。

    伯夫人张氏率先回过神来,她拉了拉安定伯的衣袖,然后指了指仍然大门紧闭的新房。

    二老对视了半晌,然后互相搀扶着,缓缓挪着步子靠过去。

    到了门口,二老倒是为难地顿住了脚步,在门口互相拉扯了半晌,都不敢去开门,生怕看到里面有什么不堪入目的景象。

    还没待二人犹豫出个结果来。

    忽然又是一声开门的吱呀声响起,二人赶紧抬头望去,正见宋禧穿着一身贴身红绫小袄从里面出来了。

    宋禧一出门,正对上安定伯夫妇的四只眼睛,眼神里头尽是震怒,愤慨,与谴责。

    她眨巴着眼睛,将这二老瞅了半晌,然后苦恼地挠了挠后脑勺,试探着询问:“我如果说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他就在外间的桌边坐着,喝了一夜的茶水,你们该是不信的吧”?

    安定伯气得胡子直翘:“你说老夫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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