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PUB外是出了名的富人区,这个片区,夜里少有跑滴滴的。
梁凉来的时候,只穿了条清凉的吊带短裙,虽然外面有外套,可光溜溜的长腿还露在寒风里。
罗鹤早就在她跟着苏若合上楼的时候,就识趣地离开了,她一个人站着等车,着实有些冷。
路边有胆大的男人过来和她搭讪:“妹妹走哪儿,我载你啊。”
她倒是习惯了这种事,驾轻就熟地回道:“不了,哥哥,我有人接。”
“哪有人,别是骗哥哥的吧?”
男人刚一说完,他们的面前就停了一辆劳斯莱斯。
漆黑的车窗摇下,一双充满寒气的眸子看着他们。
“上车。”
原本搭讪的男人也被车上那人的气势震住,他回头看了看自己不远处停着的奥迪,暗自往后退了一步。
富人之间,也要分等级的。
梁凉却笑得粲然,脚都没挪:“方总没看到我有人接了吗?”
说罢,她特地看向旁边搭讪的男人:“是吧,哥哥?”
男人却连连摆手:“美女认错人了,我来接我妹的,我再去别处找找。”
说完拔腿就走。
梁凉:……
到底还是认命地上了车。
方卓扬看着她:“七年不见,能耐了。”
她坐在豪华柔软的皮具上,面前的灰黑玻璃将前后排隔离开,也映照出她白生生的脸庞,她笑了:“比不得方总,您现在才是最有能耐的那个。”
方卓扬没说话。
逼仄的空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她能清晰地听到他有些粗重的喘气声。
梁凉瞥过去看他,才发现他耳后的肌肤极红,红得有些不正常。
“你喝了多少?”梁凉问。
方卓扬松了松袖扣:“就一杯。”
就一杯,她敬的那一杯“交杯酒”。
梁凉纳了闷,生意场上的,不至于酒量如此不好。
方卓扬深吸一口气:“酒里下了东西。”
梁凉一下怔住。
怪不得,他要闹着和她喝什么“交杯酒”。
怪不得苏若合不让他们换了喝。
梁凉别过头:“你为什么不直接倒掉,你开口,谁敢逼你。”
何必在这里和她装好心。
方卓扬按按眉心:“我刚回国,没必要让人下不来台。”
梁凉无言,是,都是京圈的富家子弟。哪怕他如今风头正盛,做事也得留人两分薄面。
她问他:“那你现在还好吗?”
话音一落,车身忽地向左.倾斜,窗户外一个外卖员突然超车,与他们的车擦肩而过。
应该是为了避让他。
但梁凉整个人就被惯性甩到了方卓扬那一头,几乎是快蜷缩在他怀里。
他滚烫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西裤,传至她的腿上。
灼热。
梁凉连忙直起身,往旁边挪。
慌忙里有几缕青丝,拂过他的鼻间。
夹着香。
嘶——
火星子被点燃,只需一瞬。
方卓扬再也忍不住,反手摁住她的肩,将她压倒在座位上。
他倾身覆下来,膝盖抵在她的双.腿间,令她半分也动弹不得。
浓重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耳尖,他压低了声音,回答她方才的问题:
“不好,我现在很不好。”
车厢里的气温逐渐升高,梁凉能感受到方卓扬的喘息越发急促。
方才只是他在耳后的红,已经蔓延到了脖子。
他搂着梁凉,滚烫的体温在衣料的摩擦下变得越发灼人。
“方卓扬,起开,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梁凉试图推他,然而两只手刚伸出去,就被他用力钳住,禁锢在头顶。
男女之间体力的差异,让他轻而易举就占了上风。
他俯身下来,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耳后:“我知道,我在做我七年前没做完的事。”
梁凉闭上眼,彻底放弃抵抗,整个人软下来,像条砧板待宰的听话的鱼,吐出两句没有温度的话:“要做可以,给钱。”
方卓扬一下僵住。
“哦,对,给钱也不可以。差点忘了,七年前你欠我的五十万都还没给。”她别过头,不看他,“把我放了,我不做你这老赖的生意。”
方卓扬一时恍神。
梁凉趁机挣脱。
“啪”——
清脆的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醒了吗?方总。”
他被打得偏过头,药效醒了一大半。
眼里的偏执疯狂退去,神志清明稍许。
“抱歉。”
他抬手,想为她把散乱的头发别后去。
“别碰我。”她自己抬手,红指甲拂开面上青丝,“我脏。”
声音凉薄。
一如九年前。
-
“别碰我。”少女歪头看了他一眼,把因为爬墙蹭得灰扑扑的校服裙摆,从他手中抽出来。
少年校服雪白,白得晃了她的眼。
她嗤笑了下,转过身,两脚一晃,就从围墙上落了地,风里只留下她两个字:“我脏。”
十六岁的梁凉,哦不,梁时音。
那时她还没有在姜吸血的要求下,改成现在这个叫“梁凉”的艺名。
她从清水职中转到外国语,这是第三十二天。
也是她第二十七次翻墙翘掉晚自习。
一切驾轻就熟。
除了眼前这个最令人讨厌的班长。
“班长也敢翻墙逃课?”梁凉的小手指,无意识地绕着胸前发尾。
“我来抓人,不算。”
语气冷硬,惜字如金。
梁凉没理他,直接绕过他就走。
右手腕却被人捏住。
“去哪?”
她也没把他的手甩开,反倒笑了笑,笑着把另一只自己的左手覆上去:“班长大人也想在我这里花钱?”
“这样吧,他们看我一分钟,我收他们五十。你摸这一下,我收一百,不过分吧?”
他的手一下就抽了出去,像被烫到一般。
梁凉心里被他的动作刺了一下,转而斜眼笑了下:“都说了我脏,还凑上来摸,摸了又嫌弃,贱不贱?”
“不是,”方卓扬顿住,“今天没带钱。”
“那等你带钱了再来找我。”
梁凉转身就走。
“我昨晚看到你了。”
梁凉顿了一下,继续走。
“你从娱.乐城里走出来。”
梁凉停下脚步,收起吊儿郎当的做派,直直地盯着他:“方卓扬,如果你敢说出去,我让你这辈子都握不了笔。”
方卓扬没被她的话吓到,神色未变:“好,带我去。”
说是娱.乐城,其实并没有什么很乱的业务,二楼唱K,五楼棋牌。
梁凉到了门口,熟稔地把印有“外国语中学”字样的校服外套脱下来,放进书包里。
方卓扬也跟着她一起把校服脱了收好。
“等一下。”梁凉上阶梯的时候突然拦住他。
她指了指他的衬衫领子:“这里,解开。”
开玩笑,出来玩的,哪个男人会把衬衫扣子扣到第一颗。
方卓扬依言照做。
两粒纽扣解开,少年人多了两份落拓。
梁凉满意地往里面走。
她才到五楼,便有个肥胖的中年男人找上她:“小梁啊,你总算来了,赵总他们那个秘书,连牌都不会算,把对面的刘总胡得脸色很难看啊,你……”
说着,男人停住,才发现她身后跟了个眉清目秀的男生。
梁凉说:“哦,陈叔,这我同学,过来长长见识,您别嫌他村儿。”
方卓扬:……
陈龙也来不及同他们多说,连忙带着梁凉进了包厢。
梁凉见了门口坐着的中年男人,瞬间变了个脸,笑得满面春风:“三堂叔,你在这里谈生意啊。”
赵总拍拍面前秘书的肩膀,示意他起开,随后招手让梁凉坐过来,同主位的胡总介绍:“我侄女,小孩子家家也想来摸两把牌,胡总不介意吧?”
一直被胡的胡总,一看来了个念中学的小姑娘,就知道多半是送钱来了。
梁凉上了桌,手法娴熟地摸牌出牌。
她长得可爱,心思也活泛,一边打牌,还能间或插几句俏皮话,逗得在场的大人们连连发笑。
在接连给胡总送了几个杠后,胡总被哄得乐开了怀:“看不出来赵老板还有这种好侄女。”
这话一说完,戴了金戒指的大拇指一捻,嘴都笑咧开了:“不好意思,摸了个杠上花哈哈哈,小梁啊,你还真是我的福星。”
“那不敢当那不敢当,您的福星在那儿呢,面对面和您坐着,一直罩着呢。”梁凉指了指胡总对面墙上供着的财神爷。
连赵总听了也跟着笑:“你这孩子。”
一行人闹哄哄打到差不多十一点,按往日的规矩,也差不多该散场了,让陈龙带他们下去唱K,后面就不关梁凉的事了。
偏生这一局,最后一摞牌都快摸到一半了,梁凉还是没算出来胡总想胡的究竟是什么。
纠结里,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伸了过来,在她码着的“七条”前轻轻敲了两下。
梁凉心底一惊,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吗?
她试探着把那个七条打了出去,胡总立刻激动地拍了拍牌桌子:“清龙七对!极品哦!老赵,看来你下次还是不要轻易地带小朋友上牌桌子了,不然就亏大发了。”
赵总笑眯眯地说:“不碍事,千金难买您开心,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一行人终究还是闹闹哄哄散了。
出门的时候,方卓扬看到那个叫陈龙的娱.乐城经理,往梁凉手里塞了一叠钱。
“谢陈叔,明天我再来。”
方卓扬一直在她身后看着,双手插兜,没说话。
等出了娱.乐城的大门,他才开口:“你打一晚上他们给你多少钱?”
“三百。”梁凉把校服外套从书包里取出来,披身上,夜风吹得有些大。
“我给你五百,你以后每晚跟我去参加奥数集训。”少年人眉目没动。
梁凉歪头看了他一眼:“神经。”
背起书包,往前走。
方卓扬跟上她:“我看过你的试卷,最难的那道压轴题,你用了三种解法,如果……”
“如果,如果,如果,”梁凉打断他,叹口气,把小手伸到他胸前,五根嫩生生的手指微弯,笑,“如果方同学你人傻钱多非要给我花的话,你说我为什么不直接让你每晚上摸我五下得了?摸完了,我再去娱.乐城打牌,这样我一晚上还能赚八百呢。”
方卓扬太阳穴跳了跳,一把拍开她的手,咬着牙说:“你,你真是没救了。”
梁凉嘁了一声,甩了甩自己的手,上面一个已经有了个浅浅红印子。
“不摸就不摸,打人算什么,我还没给别人摸过呢。”
方卓扬动了动目光,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打疼她了:
“梁时音……”
“梁时音……”
一道中年女人女声和方卓扬的声音同时响起。
梁凉对着他身后,喊了声“妈”。
紧接着,一长串难堪的脏话响彻在这寂静的街角:“x你妈,梁时音,你个不学好的小狐狸精,仙人板板,老娘辛辛苦苦摆摊,你他吗又跑到这里来,又跑到这里来打牌,你跟你爸怎么不砍死我算了……”
梁凉扯了扯嘴角,低着头。
两个人之间好不容易和缓的氛围一下消失,她僵着脸,从他身侧走过时,狠狠撞了他一下。
并低低说了声:“滚。”
他回过头,灯下,母女俩一胖一瘦的身形渐行渐远。
只是风吹起时,胖的那个,两只小臂的袖管,空无一物。
她妈妈,没有手。
-
冷风吹进来。
因药效产生的欲.望被吹散,稍微没那么强烈。
“阿姨现在还好吗?”方卓扬问。
“没死。”她没好气地说。
末了,瞥了他一眼,扯了下嘴角,“方总要是真可怜我,就别坏我好事。”
他知道她在气什么:“凡诗珠宝的代言你吃不起,它的产品前天被质监局抽样了,公司还在和政府磨。”
“哦。”梁凉不想和这个吃了药随时可能扑上来的男人多说,“在前面的拐角处停一下。”
车子稳稳停好。
梁凉整顿下衣裳,起身,关上车门的瞬间,里面传出声音:
“周五来逸通签合同。”
“知道了。”
梁凉一下车,站在巷子口等她的罗鹤,就冲她挥手。
灯光把他的影子拉长,他把手里拎着的厚披肩递出去,再围上。
披肩厚实,暖意裹着。
梁凉头一次觉得,这位B站美妆区第一男博主,居然如此纯爷们。
她发自内心地感叹:“果然,养狗千日,用狗一时。”
罗鹤:“滚。”
两个人笑着走上了楼。
等到一根烟燃尽,那栋楼里也多了一盏亮起的灯。
方卓扬望着他们消失的地方,仰头吸了最后一口烟。
“方总,回不回?”
“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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