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来了》晚上继续开始考试。
考数学。
这是梁凉最拿手的一门科目。曾经，在这门学科上，她靠着几乎回回满分的成绩，碾压了无数男生；也曾经，因这门学科，走上过属于她那个年龄，最高的领奖台。
但，真正拿到试卷的那一瞬间，她却，慌了。
——在害怕吗？
——怕什么呢？
——我曾经在黑暗里走了那么久啊，数学是我唯一的光了。可我放弃了。现在，我还能再找回来吗？
——被我背叛过的、被我放弃过的。
你们，还在吗？
梁凉合上眼。
握紧钢笔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考试开始，请考生开始作答。”老徐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睁开。
她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精神都汇集在这上面，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看了起来。
——最完美的高楼，都，离不开脚踏实地的基础。
梁时音，你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
她提笔，开始唰唰作答。
旁边的柳春来，明显不会做，一直晃桌子，隔一会儿又晃椅子，偶尔还会伸头瞟两眼江贺的试卷，江贺就瞪回去，两个人竟然在考场上眉飞色舞地互动了起来。
大概是为了节目后期的搞笑效果，摄像大哥和老徐都没有加以阻止。
梁凉一直在忍，努力聚精会神写试卷。
做到差不多最后一道大题的时候，柳春来本来是要把一个纸团扔给江贺写答案的，结果没想到扔岔了。
直接砸到了梁凉头上……
她笔下，最关键的那个解题步骤，直接被打断。
她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柳春来。
谁知柳春来一点也没道歉的意思。
反倒挑衅似地瞪了回去。
梁凉没办法继续忍了，录节目就录节目吧，她真不知道柳春来这丫头为什么就是和她不对付。
梁凉直接出言提醒：“请同学们注意一下考场纪律哦。”
声音不大不小，但在只有二十个人的小考场里，却能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楚明白。
柳春来被说得耳朵发热。
世界上就是有这样一种人，他们明知道自己错了。
但就是不会改。
倘若被当众指出，反而会狗急跳墙、反咬一口。
柳春来不阴不阳地吱了一声：“不就是录个节目嘛，干嘛搞得那么正式，无趣，而且，装什么装，大学都没念过，还搁这儿假正经呢？”
梁凉搁下笔，看向柳春来。，摄像机大哥早已意识到不对，把机位对准了这两个女人。
“没念过大学？”她把柳春来这句话重复念了一遍，语调不疾不徐，甚至还带了点儿上扬的意味，紧接着，她嗤笑一声，“现在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小时，你信不信，我即使是现在交卷，至少比你高五十分？”
柳春来被她讥讽到了，她是艺考生，对文化成绩要求不高，通稿里吹的什么专业文化双料第一，其实不过是矮子里拔高子，总分只要擦线过个五百分，就能被媒体捧为“学神”了。
梁凉看着柳春来涨得通红的脸，没再说什么，她的本意并不是要让人下不来台。她抬手，捡起钢笔，往答题卡上，最后一题的空白处，随意写下一个数字，便走上讲台，交了。
“不再看看吗？”老徐扫了一眼，问她。
梁凉皱皱眉：“不看了，说了不写就不写，超她五十分的把握我还是有的。”
说完，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昂首，阔步走出了教室。
-
梁凉准备回节目组安排的宿舍去收拾一下东西，顺便复习一下明天要考的理综。
肩膀却忽地被人拍了一下。
她转身。
正正对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一画？你这么早就交卷了？”梁凉问她。
岑一画笑嘻嘻地说：“唔，还行吧，我向来都是提前半小时就交卷的人，没想到，姐姐你比我还要酷，提前了四十分钟诶！你可是第一个比我交卷交得还早的人哦。”
梁凉笑了笑：“噢哟，听起来，你成绩蛮不错的嘛。”
“还行也就是年级第一，去年刚好保送清华了吧。”
岑一画的大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说得一点也不谦虚。
梁凉挑了挑眉：“行啊，不愧是方卓扬他妹妹。”
岑一画不服：“哼，总有一天我要让人说，行啊，你方卓扬不愧是她岑一画的哥哥。”
梁凉被她逗笑了，还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小姑娘，一时间不知道拿她怎么办。
岑一画问她：“姐姐，我一直特想问你，我表哥他，以前高中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高中时的方卓扬啊。
我想想，应该是温和啊，但是又清清冷冷的，关键是成绩还很好很好，长得特别招女孩子喜欢，尤其是他家司机开着那辆定制宾利车学校来接送他的时候，好多女孩，包括陈若荷，都还会偷偷地多瞧上那么一眼。
大概是个，可望而不可即的人吧。
当然，梁凉把心里这些话通通都咽了回去，对着岑一画说：“想知道，你就去问你表哥呀。”
岑一画撇了撇嘴：“我都八年没见过他了，他可能都不记得我这个小屁孩了。”
“八年？”梁凉心里惊了一下，“他，八年都没回过岑家吗？”
“没有。我上次见他，我还在念小学呢。但是他人虽然不在，传说依旧还在。每次我拿了全校第一啊，我妈就会说，高兴什么呢，又不是全市第一，你表哥以前拿全市第一都没你这么傲。再后来，我拿了全市第一，我妈又会说，表哥以前奥赛还拿过国家级的第一……”
“就这样我被他的影子压了很多年。反正就，传奇听得多了，不自觉地就想了解吧。”
岑一画的小手指攥着裙角，卷啊卷，看得出来，有点点小小的不安。
梁凉看得有点点心疼，拍拍她的小脑袋，说：“没关系，你表哥也不是战无不胜的。下次你妈妈再说你表哥战无不胜、回回第一，你就怼回去，说，他也曾经输过，还是输给了一个女孩子。但是，千万别把我暴露出去哦。”
“不用暴露，我们全家都知道你。”岑一画摇摇头，又补了句，“准确的说，是我们南城整个岑氏家族都知道你。”
梁凉：“……”
可能我当了八年明星，在全国的知名度加起来，还不如在你们岑氏家族的知名度高……
岑一画看着梁凉，小姑娘琥珀色的眼睛里好像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涌动。
紧接着，她缓缓开口：
“我们所有的岑家小辈，都听过那个故事。当年，被公认的岑氏未来接班人，天之骄子、风采卓然，却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岑氏数百亿的庞大家产，远走他乡。但最后，被他的母亲抓了回来。”
“折磨得半生不死。”
岑一画最后的四个字就像一盆冷水。
哗啦一下，浇在了梁凉身上。
猝不及防。
与此同时，她好像听到了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生长了很久的东西。
啪嗒一声，碎了。
她好像，错过了，很多很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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