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小说:小香姬 作者:金陵美人
    门被推开, 此时已经过了晨昏定省的时辰了,阳光穿过薄云, 照进屋内。能看见空气中浮动的尘埃。

    日光打在梅的身上,鬓间的珍珠散发出柔和的光泽,她的裙边也镶上了一层金光。

    春潮扶着香姬踏进东元宫大殿时, 众人的心都紧了起来。特别是除了魏英英之外的三位娘子,强装镇定, 脖子仿佛被固定住了, 连目光都不敢看向她。

    魏英英心里也有些慌张,默默的咽了口唾沫。

    这可是神女娘娘啊。

    试问整个崇国哪个女孩子在闺中没有听过神女娘娘的故事。举世无双的美丽,清冷高贵的气质,庇佑崇国的神圣使命。这些故事, 大人们口口相传,使这些孩子们从小就对神女心生仰慕与敬佩。

    简直就是必须要强忍着下跪的欲望,坐如针毡,手心后背都开始冒汗。

    梅倒是神情平淡的坐下了, 春潮和桃子往她身后一站,气势都足了起来。春潮颇为挑衅的看了一眼魏英英,是“老娘今天有人撑腰,有种你打我。”的意思。

    香姬坐下后,众人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这要是神女跪了王后,跪一个异国公主,说心里话,是真受不了。

    时绥面不改色, 并不介意香姬不跪拜她。开门见山,没有客套话:“魏春潮和桃子,跪下回话。”

    春潮与桃子只得站在两列椅子中央,不情不愿的要跪时,只听得温温和和的一声:“桃子为何要跪?”

    时绥瞥了一眼芳姑,芳姑便回道:“此事的起因是桃子与画屏的争执,而魏春潮又去关雎宫打了画屏,对魏七子不敬,所以要跪。”

    她声音轻轻缓缓的,抛出来的话可不轻:“那画屏为何不跪?”

    时绥有些尴尬,冷着脸说道:“行了,三个人一起跪。”

    “有错的人才要跪,我的桃子跪不得。”梅坐姿端正,两手交叠于膝上,说话时目光直视时绥,一步都不肯让。“她摔跤了,还受人咒骂侮辱,现下跪了,那真是天大的委屈了。”

    “本宫是王后,她跪不得?”时绥的语气里隐约有了怒气,收在袖子的一只手紧紧握着,指甲都扣进肉中。

    梅抬手摸过珍珠耳坠,笑道:“若是让她跪王后,我自然是没有二话的。这孩子年纪小,我也得多照顾她些,省的受了不明不白的委屈。”

    她从前在仙境里和巫姑顶嘴的本事,今日是都拿出来了。若是非要比较一下的话,时绥还是差了点火候。

    刺激,太刺激了。香姬当堂和王后叫板,两人你来我往,剑拔弩张,目前看来王后还落了下风。另外三位娘子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连呼吸都不敢用力。虽然很害怕,但这场面实在是太好看了,花弄影在心中感叹道,这要是在宫外,都能摆个赌局了。

    三人终于都跪了下来,只是双方各执一词。魏春潮打了画屏,对魏七子不敬是板上钉钉的事。画屏与桃子,一人说是被撞,一人说是被推,场面又僵持住了。

    只能去找人证,但是今日已耽搁了许久,再派人去内宫询问只怕是中午都判不出个结果。但是时绥咽不下这口气,拧着眉想主意。

    这时,花弄影开口说道:“昨日画屏与桃子起争执时,妾的宫人芝兰也在场。”

    画屏给魏英英说的是,桃子撞了她。所以魏英英到了此刻,还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没有半点怀疑。

    芝兰朝王后一礼后,方才说道:“是画屏故意撞了桃子,嘴里还有些不干净,反咬一口。”

    魏英英脸都黑了,指着芝兰就骂:“你这个丫头,在这里信口雌黄说什么呢?”

    芝兰也不怕,又是一礼:“昨日在内宫有不少宫人看见,殿下一问便知真假。”

    魏英英起身去推搡跪在地上的画屏,“到底是你推的,还是她撞你,说话啊。”

    画屏知道瞒不住了,哭哭啼啼的说道:“是奴婢......是奴婢推的。”

    好嘛,这一出贼喊捉贼,王后的脸是彻底挂不住了。将手中的茶盏往手边的小几上一搁,有要喊散的意思。魏英英不甘心,要找回场子,冲王后一礼:“是,纵然画屏有错,也不该是她魏春潮前来管教,还顶撞侮辱于妾,请殿下做主。”

    梅先是让桃子回来,再问春潮:“春潮,你顶撞魏七子了吗?”

    “是,奴婢错了。”春潮干净利落,没有要辩解的意思。

    “那就按宫规罚吧。但此事由魏七子御下不严,偏听偏信所引起的。不知王后的意思。”梅看向时绥,是等她说话的意思。

    时绥登时失去了话语权,本来想指责她御下不言,哪晓得魏英英这个没出息,让她很难做。沉默了一息后,方才道:“既然两方都有过错,本宫不欲重罚,但此事必要有个结果,便罚魏七子与香姬一月奉例,别再生是非了。”

    魏英英一听,这可不得了。她本来奉例就不多,这再罚一个月,她喝西北风啊。眼珠子一转,又生一计:“殿下,香姬的奉例是按夫人位份所给的,这是否有失公正?”

    时绥故作惊讶:“有这回事吗?芳姑,你去将内宫的册子取来。”

    这两人一唱一和时,梅已然起身,在春潮的搀扶下往外走了。她并不在乎这些东西,甚至在时绥提起时,眼尾都染上一丝笑意。只要春潮和桃子不受欺负,她今日来的目的就达到来,旁人如何去想,如何去做,同她并无关系。

    时绥阴沉着脸,话已经提起了,就算香姬走了,也得继续说下去。

    春潮与桃子对梅是佩服的不行,高高兴兴的往外走。

    巧的是,梅与魏昱在东元宫门口碰个正着。

    魏昱看起来很好,只是左手上的绷带有些扎眼。梅很想问问他,伤的是否严重。但是魏昱此时出现......是来见时绥的吧。

    她很勉强的抿出一个笑。

    想的是:幸好,他没看到。

    不然要怪她欺负时绥了。

    两人相顾无言,梅站在东元宫的台阶上,魏昱在台阶下。

    风吹过,带着夏日特有的味道。卷起梅的裙角,她轻声说道:“走吧。”

    她一步一步走下台阶,魏昱突然觉得,梅在走向他。目光温和,踏过世俗,放下束缚,在朝他走来。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放下吧。

    魏昱就这样看着梅,看珍珠划过她的脸颊,看裙摆翻涌成花。她脸色不好,人走动的时候,衣服都轻飘飘的。

    看着她垂下眼眸,与自己擦肩而过,没有一瞬的犹豫与停留。

    风中还有淡淡的梅香。

    自始至终,两人之间没有说一句话。

    魏昱站在那,直到梅的辇车走了,也没有动。心好像空了一块,就连手臂也连带着疼了起来,还是阿奴问他:“陛下,还进去吗?”

    “回吧。”

    魏昱自顾往轿辇那走。

    阿奴叹一口气,明明就是怕出事,丢了政务特意来看看,却还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明明失落两个字都要写在脸上了。

    回去的路上,春潮问梅:“方才,怎么不和王君说话?”

    梅身子大半靠在她身上,耗费了太多精力,没力气了。

    “我不想再同他起争执了,这样就很好,互不打扰。不会再生怨怼与不甘,也不会有期盼与......”

    妄念。

    梅没有把话说完,她闭上眼睛,在春潮的肩头,寻求着依靠与安慰。

    “我会尽我所能,送你和桃子出宫。”

    春潮一怔,笑道:“别说傻话了,我们哪也不去。”

    梅不说话,呼吸渐渐平缓,像是睡着了一般。

    主仆前脚才到寒山宫,王后的旨意后脚就下来了。降香姬的奉例为良人,往后只称呼为香姬娘子。

    春潮咬碎一口银牙,恨不得活剥了传旨的小太监。梅听完后却吩咐她:“外头热,给他沏一杯菊花茶吧。”

    小太监也愣住了,迷迷糊糊的接下这杯菊花茶,一口下肚,苦都变成了甜,刻在了心上。

    神女娘娘,可真温柔啊。小太监耳朵都红了,温柔的人他见多了。可是神女娘娘的温柔不一样,这是打心眼里的平和与娴静。

    旨意免不得传入魏昱的耳朵里。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听下来后,他神情不愉,负手立在窗前。

    这群老狐狸送进来的人,真是不消停。连带着时绥也......失了分寸,没有理智。

    这样的旨意,他一句话驳回去就是了,唤来阿奴刚要吩咐,脑中却突然闪过方才的擦肩而过。她的疏远与陌生,是不想与他再有瓜葛了吧。于是改口道:“缺的东西,你给她补上。”

    阿奴应下后在心底默默叹气,这两个人,是要互相憋死对方吗。

    魏昱沉默的站着。

    那一夜,他想过放她出宫,继续做神女。

    度过漫长的岁月,诞下下一任神女,最后孤独的死去。

    可是他竟然,有些不舍。

    曾经想杀了她,报复她。到头来却发现,她孑然一身,形影相吊,无人可依,无人可靠。

    那句预言伴随了他六年,是执念,是业障。

    魏昱从没料到,他会由恨生出怜悯,生出情。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还是不要在评论里猜剧情了,猜中了算我输好吧。感谢在2020-06-24 19:11:11~2020-06-25 23:5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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