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在哪里！”
郭或兴奋得涨红了脸, 紧紧扣住妹妹的肩膀。
“玄序, 一个叫玄序城的地方！”郭依说，“佩尔给我画了地图，她说爸妈待的国家应该在玄序城附近！”
“好，有个地方就好。玄序, 玄序......”郭或念了几遍这个地名，转身给刑炎来了个拥抱, 用足了力气，发出压制不住的兴奋低喊。
“喂, 喘不过气了！”
被抱离地面的刑炎双腿乱踹，奋力想要挣脱。然而实力悬殊，他那点力气根本无济于事。
其他人看着笑, 发自内心地笑，替两兄妹感到高兴。
秦默把探头想要说话的温德尔按回去，轻声说了句：“等会儿。”
两人平时那么开朗，现在这样激动，真的压抑太久了。
兴奋劲儿过了，郭或松开手, 站在一块儿的三个人面色都有些红, 只不过刑炎是被挤的, 浑身骨头架子都快被挤散了。
秦默问道：“具体有问去那里的路线么？”
郭依的脸更红了, 不好意思地说：“一个激动跑太快，忘记问了。”
大家莞尔，刑炎揉着胳膊龇牙咧嘴地笑：“你不会是把佩尔一个人扔那儿了吧？”
郭依愣了愣, 好像的确是那么回事。
“我过会儿抽个空去道歉咯，反正还得去找她问事情嘛。”郭依小声说。
“为什么不问问全知全能的温德尔大人呢？”这时，温德尔施施然爬上秦默的肩膀，轻咳一声说，“我知道的可比那个小姑娘多多了。”
秦默按了一下他的脑袋，“好好说话。”
温德尔不忿地嘀咕了两句，等大家都坐下，他这才开始卖弄起了自己的学识：
“是这样的，繁多的种族致使战斗成为这个世界的主旋律，但大规模的战争会让文明出现断层，于是，二十四颗特洛恩因此诞生，成为二十四座城市的能量源和图书馆。现在在我们头顶的云海就是其中之一，刚才提到的玄序也是。
玄序地处世界之脊的极北之地，终年冰封，而云海则偏向温润潮湿的南方，风暴之海横跨两块大陆之间，想要过去并不容易。”
“但是！”温德尔在两兄妹着急时故意大喘气地说道：“你们也都知道，云海是贸易之都，拥有最顶尖的航海技术。所以两块大陆之间存在一条航线，尽可能地避开了风暴聚集点，你们可以先乘船到南方的沧流城，然后北上去玄序。”
叶柔指尖敲打着桌面，沉声道：“现在云海还在灾后重建，更别说什么航线贸易了。那岂不是还要很久？”
“是这样没错。”温德尔说，“并且航线的起始点也不是云海城，而是最靠近海边的附属城市——天堑城。不过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天堑城现在应该是空城。”
“附属城市？空城？”
“是的，以特洛恩建造的主城周围分布有数量不定的附属城市，它们的核心根据持有者的不同，从特洛恩共享得到的资料也不尽相同。我们习惯把失去城主的城市称之为空城，如果其主城失去城主，那便是野城。”温德尔解释道。
虽然听得不是很懂，不过郭或也不在意，摆了摆手道：“没事，起码有个盼头，说不定我爸妈也在玄序过得好好的，不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岭就行。”
郭依也跟着说：“我哥说得对，急也急不出结果，你们不用担心我们。”
两兄妹一向看得开，听他们这么说其他人也都放下心，商量着出去吃个饭，再帮秦默买点野外需要的装备。
迷雾沼泽危险程度不低，且路途较远，需要在野外过夜，但沼泽里丰富的植物产出使得有能力的冒险者们依旧趋之若鹜。
叶柔和其他人去过几次，她将目标定在这里，也是考虑到沼泽地形少有猛兽，外围还算安全，要比其他地方更适合秦默学习野外生存。
晚上，秦默被男生们拽着去体验了一把酒馆的狂欢。吵闹的环境让她头疼，回家时已经筋疲力尽，又被守着他们的叶诀夫妇训斥了一顿。六个老大不小的孩子乖乖坐着挨训，然后悻悻地挨个儿去洗漱睡觉。
平躺在狭小的床上，木板窗透不进一丝月光，秦默睁眼看着黑洞洞的天花板，耳边的喧闹似乎还未消去，鼓动的心脏也还未平复。
“开心么？”
身边传来叶柔的声音，秦默点了点头后才发现现在她看不见，于是回道：“开心。”
虽然很累，很吵，很不习惯，但毋庸置疑，她是开心的。
思绪还在漂浮，秦默想起郭或两兄妹的事情，又想起之前大家酒后说的胡话，问道：“如果航线重开，我们会跟他们一起去玄序城么？”
房间里很安静，秦默觉得，有一刻黑暗一定也占据了除视觉以外的其他感知，比如听觉。
不知过了多久，被窝“簌簌”地响了一阵，手臂传来热度，大约是被抱住了。接着秦默听到叶柔极近的低语：“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或许是喝醉了，秦默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侧了侧身，眼前依旧什么也看不见。秦默听见自己说：“我什么都听你的。”
“嗯，睡吧。”
这一觉睡得黑甜，起床时秦默已经把昨晚的事情忘得七七八八，暗暗发誓再也不跟他们胡闹了。
“起来了？”
秦默还在回忆昨天到底忘了什么时，叶柔早已穿戴整齐。她往门外走，顺手揉了把秦默头顶乱糟糟的头发。
“衣服给你放这儿了，快点出来吃饭。”
半晌，秦默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环顾了一下紧凑的房间，这才想起来她已经不在北城区了，慌忙往身上套衣服。
用过早饭，跟叶爸叶妈道了别，两人背上大大的旅行包去隔壁敲门。一行人有说有笑地往码头去。
外围还是一样的又挤又乱，码头上尽是等待出行的冒险者和招揽生意的船夫。人群里不乏有些个熟人，比如正迎上来的袁谦，和他身边跟着的成凌。
叶柔站出来跟他们问了好，成凌还是大大咧咧的样子，看到秦默惊奇了一下，嘴上损了两句。反常的是，袁谦跟叶柔寒暄一番后竟然也将视线落在了秦默身上。
“你叫秦默吧？”袁谦笑着说，“经常听叶柔提起你，倒是第一次见。我叫袁谦，是跟叶柔一起长大的朋友。”
秦默看了眼袁谦伸过来的手，没有接，直言道：“一个月前，我们见过。”
“是么？”袁谦哈哈笑了两声，脸上表情微僵，收了手自我嘲解道：“你看我这记性，朋友都说我金鱼脑子，我还不信，这下可不能理直气壮地反驳了。”
秦默只是看着他，不想回。身后郭或几个倒是低着头偷偷地笑，笑袁谦居然给秦默讲笑话。
得不到回应的袁谦脸上笑容有点绷不住，耳根发烫，牙根紧咬。此刻他觉得自己像是个傻子。
叶柔往秦默身前挡了挡，笑道：“袁大哥是准备去哪儿？听说城主最近在招人，你们也去了吧？”
“是啊。”袁谦语气有几分生硬，不过恢复得很快。他的视线在秦默身上停留了一瞬，转向叶柔时依旧眼含笑意，“北方有一个浮木城，城主准备把那座城收回来，就派我们去探查情况。”
“北边可不安全，袁大哥要小心啊。”叶柔说着，忽然向袁谦身后挥了下手，牵起秦默急匆匆对袁谦说道：“船家催我们了，那我们就先走了，回头联系啊袁大哥。”
不等袁谦反应过来，叶柔带着其他人迅速钻进了人群，溜向码头。
看着几人的背影，成凌吹了声口哨，笑嘻嘻地摇头道：“滑头啊。”
袁谦冷哼，朝身后看了眼，招呼道：“走了。”
数十人的队伍往另一个方向去。
身穿黑色卫衣，始终低头用帽子下沿遮住大半张脸的消瘦身影缓缓脱离，没入人流。
没有人发现注意到他的离去，除了成凌，但成凌也只是皱了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回头跟上了队伍。
秦默六人顺利登上船，随着流水缓缓向迷雾沼泽划去，郭或在后面摇着船桨。
哪有什么船家愿意送人去迷雾沼泽。有了钱买上一条小船，去哪儿都方便。
“哈哈哈，那人的表情可笑死我了。”刑炎笑得前仰后合。
郭或也笑，嘴上怼道：“动作小点，可别把我们这船晃翻了。”
郭依抱着剑侧头对秦默说：“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你可得小心咯。”
“嗯，会注意的。”说完，秦默又回头对神色担忧的叶柔笑了下，“等回去了再说吧。”
叶柔握住秦默的手，将视线投向来时的方向。秦默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微微将手收紧，却发现自己的手更为冰凉。
船只在码头四散，划向不同的地方。三两只坠在他们后方，时而近，时而远，也都习以为常。
郭依盯着水面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男生们还在开玩笑，笑声在空阔的水面上飘荡。
就听郭或笑道：“刑雨的嘴是不是开了光，昨天说，今天就摊上了袁谦这么个人。”
刑雨瞥了他一眼，刑炎凑上去捏哥哥的脸，嘴里低估着：“那我可要好好看看。”
“啪”的一声轻响，刑雨毫不客气地在弟弟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
这下，所有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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