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战斗, 还是想死？”
城主的声音不大, 却如雷贯耳，震得人头晕目眩。
秦默攥紧拳头，咬紧牙根，分不清是不甘多一点还是悲愤多一点。
等了会儿, 城主又重新躺回去，懒洋洋地拖着调子对秦默问：“那你呢？有什么问题吗？”
迟疑片刻, 追寻答案的迫切占了上风。秦默问：“我想知道为什么两个世界会融合到一起？为什么半年了我才见到一次像你一样强大的人？阵营是什么？魔鬼，那只魔鬼被释放又会怎样？那两条……”
“停！”城主打断她, “小姑娘知道得不少，想知道的倒是也不少。首先，我可以告诉你, 那只地精是个特例。两个世界分开了太久，融合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能力越强的人遭到的排斥就越强，所以你们这些普通人反而没什么影响。一些老家伙有本事靠自己挺过去也得休养生息，而剩下那些不上不下的，除了有特殊的器具防身, 否则都在融合的时候被空间乱流挤没了。”
“我是云海城的城主, 云海城会护我, 但是我现在的力量也被压制, 得慢慢恢复。你明白了吗？”
秦默点头，“那……”
“急什么急？”城主有些烦躁地说，他没想到这小姑娘问题这么多, “秩序结晶是这个世界的力量的一部分，你们只需要知道，邪恶阵营的人得到越多，魔鬼的实力就越强，他重生的那一天就是整个世界的战斗。至于第一个问题，要是你有机会去到精灵女王的宫殿自然就会明白。我就回答这些，不准再问了。”
似乎对这个世界有了些模糊的概念，可是还不够。两人还在思索刚刚得到的信息，又听城主说：
“问题回答完了，奖励过会儿一起发，我该跟你们讲讲我的事情了。”
两人惊讶抬头。有什么事情会需要她们？
“你们应该知道云海很大，除了云海城，周围还有很多的城市，也有大量的人并没有抵达这里，而那些城市现在没有城主。”
为什么要跟她们说这些……
城主顿了一下，又开始讲别的。
“战争摧毁文明，城市兴衰交替，唯一不变的是这座城市的图书馆，它的中心有一颗传承智慧的核心叫做特洛恩。但这只是对主城而言的。小城市的中心有特洛恩的仿制品，从云海城的这颗中能共享到一部分资料，而具体共享到哪一部分则要视当地的城主本人而定。”
“然后呢？”郭依问。这些东西她们都听温德尔讲过。
“云海城一直是贸易之都，”城主不疾不徐地继续说，“云海兴水路航运，北接熔炙城，西临万山城，而东方和南方都被风暴之海包围，这中间有一条和另一半大陆上沧流城连接的海上航线。在这条贸易之路上，云海的门户叫做——天堑城。”
沧流城，天堑城。
郭依的脑袋一蒙，她抓住身边秦默的手借了点力，“所以呢？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城主笑了，“天堑城必须有最好的造船技术，最全面的船舶图纸，最宽阔的驳船码头。所以，它的主人必须是一个具有天赋的铭文师。”
秦默猛地抬起头，又转头去看郭依，而郭依也正惊愕地看向她。
她怎么会不记得城主口中所说的航线正是郭家兄妹寻找家人的必经之路，这次单叫她和郭依来，原来是为了这个！
短暂的震惊过后，秦默问：“为什么是我？”
城主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抬手朝秦默的位置点了一下，“你是外面那些人里面资质最优秀的，你做的那点儿小动作我都知道。”
“可你手里还有很多优秀的铭文师，他们比我一个初出茅庐的可靠得多。”秦默反驳道。
“年轻人啊。”城主叹了口气，“虽然我是云海城的城主，但你以为能被我养在手里，到时候还能安安分分呆在我身边的都是什么级别的人？你又知道我养这些人得花多少钱？”
“危险是危险了一点，也困难了一点，但是天堑城发展起来你会相当富有，四海八荒的珍贵资源都会在这里交易流转，你不心动吗？”
秦默不语。
城主坐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不容置疑地说：“只要你好好地，尽快地重整船舶制造行业，其他事情我会帮你搞定。就这样吧，给你四个月的时间跟身边的人好好筹备一下，开春之后我会让我的人跟你一起去天堑城。”
“换别人。”秦默说。
“不可以。”城主答。
秦默紧握的双拳都在颤抖。像以往所有不受她控制的事情一样，她的愤怒都源于自身的软弱无力。
“哦，对了，当心自己的小命。”城主抬了下手，“送客。”
殿门打开，管家迎上秦默和郭依，送她们出去。
走在半路上，郭依纠结了会儿，说：“可能坚持一下他也不会强求，他总会找个人去坐那个位子的。”
“不用，就这样吧。”秦默摇头，神情已经恢复平静。
“是因为我和我哥吗？”
“不是，不要多想。”秦默对她笑了一下，“刚刚那艘船我很喜欢，那里大概有不少我需要的东西，还能混个城主当当，其实也挺好的。”
郭依盯着秦默，这个笑未免太牵强了点，又短，又浅。“待会儿你先回去，我要去找个人。”她说。
“哦。”秦默看她似乎有点不太高兴，问道：“怎么了？”
“没事，找人算点账。”
秦默两人走后，大殿内有人从侧门撩开珠帘进来，视线望向合上的殿门。
“你说话可真够难听的。”
“年轻人嘛，还是得刺激一下的。”城主轻笑，“万象选中的人，总不该让我失望才对。给点压力，给点环境和条件，早点长大对她、对我、对多数人都好。”
“会不会太着急了？”
“呵，我要是不着急点，她这种性子能在我这云海城里安个窝不出去。多数东西还是得去外面看看才能明白的，铭文也不例外。”
“希望如此。”
城主侧身，嘴角的笑容略微收敛，“佩尔，你真要那么做吗？”
“他们快找过来了，”佩尔回以微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只能这么做。”
“那就，祝你好运吧。”
“嗯。”佩尔转身往回走，“有人该来找我了，先走了。”
*
回到下城区，郭依辞了秦默就直冲山海阁去。
都是熟人了，掌柜见她面色不善立刻拦住她，生怕自家店里又遭了殃。
掌柜讪笑，“这是咋了？谁又惹着你了？”
郭依瞪他，“佩尔呢？把她叫出来。”
“不用叫，”佩尔站在二楼楼梯拐角，“跟我上来。”
郭依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佩尔还没关好门她已经开始发难。
“你是不是认识云海城的城主？”
“是。”佩尔将门带上。
“我的事情也是你告诉城主的？”
“是。”
“你好大的本事啊。”郭依气笑了，“我一个小人物你也要劳心算计？拿我去威胁我朋友，就你们只手遮天的架势，用得着吗？你要我怎么有脸回去？！”
佩尔脸上还挂着笑，她走向郭依，“这么生气啊？”
“你这叫背叛！你出卖我！陷我于不义！”郭依气势汹汹地迎上去，毫不退让。
“那你想怎么样？”
郭依瞪她，“我要跟你决斗！”
眼看郭依就要拔剑，佩尔赶忙压住她的手，身后就是桌子，正好限制住她的动作。
“别激动，这事儿对你有好处，对她也有好处，我是说真的。”
“见了鬼的好处！我才不要！我把你当朋友，跟我哥说好话，你就这么对我？！你敢说对你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吗？”
郭依涨红了脸，挣脱不开。该死的，这女人力气比她大！
“你把我当朋友？”佩尔答非所问。
“现在不是了！”
佩尔笑了声，前倾身子压住郭依，从腰间摸出一块吊坠垂在她眼前。
“我把这个送给你赔罪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漂亮的东西了吗？”
“谁说的？！我不要！”郭依怒目而视，不看吊坠一眼。
“我只是喜欢好看的东西而已，它要跑我也没办法，反正以后还能遇到其他的。”佩尔学着某人的语气说，“陪了你那么久就这样对我，我才该生气才对。你说是不是？”
“你……”郭依记性还没差到把自己说的话忘了。
她心底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一阵凉意窜上来，火气去了大半。她想要往后退，可后面是桌子。
佩尔趁她现在不敢反抗，直接双手绕过她的脖颈，将吊坠系上去。
一边系着一边继续说：“都是你这小东西惹的祸，要不是长得好，我就把你扔出去。”
郭依汗毛都竖起来了，她不敢相信自己脑子里的那个想法。
“你要是再肥一点儿，我就把你剥来吃了。”
“你你你……”郭依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你是那只貂？”
脚后的椅子被她撞得乒乓响，可两人贴得太近，她逃不开，甚至想往桌子上跳。
“不。”佩尔终于系好看绳子，身子稍微直起一些。郭依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的额头上生出一对银白色的犄角，从侧方盘至脑后又向上翘起，棱角分明，犹如皇冠；听到她说：“我是龙。”
“……”
佩尔见她吓得话都不敢说，又生气又好笑，凑近了问：“刚刚不是挺凶的？现在怎么吓成这样。我不够好看吗？不够好看到让你喜欢我？”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身后桌椅被郭依带得一阵乱响，桌角在地面上擦出刺耳声音，她真的蹬着腿一路蹿到了桌上，手忙脚乱地从旁边翻下去，直接撞开门就冲了出去。
佩尔看着敞开的门愣了好一会儿，无奈地笑了声。
“还没跟你说再见呢。这次真的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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