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默回去时叶柔正好从屋里出来, 要去隔壁孪生兄弟那里看看情况。
她偶尔才会去一次, 很少多待。
“回来了？”
“嗯。”秦默把人又推进屋里。
“怎么样？见到城主了吗？郭依呢？”
“见着了，看起来挺年轻，没什么特别的。郭依有事，晚点回来。”
叶柔被她拉着在桌边坐下, 秦默没有开口，但她的心思, 叶柔总能察觉一二。
“发生什么事了吗？”
“有一点。”秦默微低着头，双手交握, 拇指相互蹭着。
这个动作叶柔再熟悉不过，于是静静地坐在她对面，等她说。
“城主让我去天堑城, 替他造船。”秦默缓缓地讲，“离这里挺远的，很危险，我不想去，又不能拒绝。”
秦默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来, “他还让我做城主, 不过应该没我什么事儿, 只要安安分分造船就行了。”
震惊或许有一点, 但具体地说叶柔没什么概念，更多的还是不可思议。
城主，哪怕是一个傀儡城主, 一想到要为整座城市的人负责，压力就坠在肩头，感觉沉重。
半年前，他们还只是在校的大学生，这种事情听起来跟开玩笑又有什么区别？
“是跟郭或他们有关的那个天堑城？”叶柔问。
秦默点头。
心下了然，叶柔轻叹了声。她喜欢的这人，一旦拨开坚固的外壳，里面的内心比任何人的都要柔软，都要炙热。
“你怕吗？”
秦默摇了摇头。
叶柔坐近了一点，双手托着她的脸颊，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明年开春就要离开了。”秦默在对上叶柔的眼睛的一瞬间就移开了视线，她拉下脸上的手，但没有松开，“郭或和郭依一定会跟我去，刑炎和刑雨说不定也会，可是你……”
“我什么？”叶柔并不接话。
秦默艰涩地继续说：“这里很好，叔叔阿姨也有了根基，大家都过得挺开心的。这里很好……我……”
我不想离开你，我想让你跟我一起走……
我不能那么自私……
看着自己被秦默握着的手，叶柔问：“你认为我会留在这里，还是你想让我留在这里？你已经在为我做‘最好’的打算了是吗？”
秦默低头不语。
她想得很多，包括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城主会不会让她偶尔回一次云海城，还包括她能做到什么地步，能够争取到多大的利益，让叶叔叔他们更加顺风顺水……等等。或许不远的将来她也可以独当一面，创造一个更好的避风港。
好吧，说得没错，这一切的一切她都没有把叶柔考虑进去，哪怕一切的结果都是为了她。
她想给她最好的环境，又拒绝让她一起面对风险。
叶柔又叹了声，抽回手，倾身将秦默抱住，扶着她的后脑勺搁在自己肩膀上。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把我的选择都定死了。你说是你该难过，还是我该生气？”
此话一出，秦默立刻就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她小心地抓着叶柔腰侧的衣服，小声地说：“对不起……”
为他人做决定，还要为自己面对的不适而难过，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理由，都是她狂妄自大，自作自受。
回来走了一路，想了一路，打了一肚子的腹稿，叶柔三两句就将她的伪装打回原形，轻而易举将她击溃。
她觉得的好，终究只是她觉得的好而已。
拥了一会儿，叶柔退开些许，再去看秦默的眼睛，果然看到了她微红的眼眶，眼神躲闪。她轻笑道：“要哭了？”
秦默赧然，“我错了，那你……”
叶柔笑了声，“你希望我陪你，还是留在这里？”
“陪我”两个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在嗓子眼儿转了圈又落回了肚子里。秦默为难地皱起了眉。
“好啦。”叶柔拍了拍秦默的脸，“晚上先问问我爸妈，反正天堑城也没有多远，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你可别想丢下我，谁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会不会被谁勾搭去呢。”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呢？
秦默笑了下，心中感到欣喜的同时又有些酸涩。她心里有鬼，叶柔能这样大大方方说出来的话到了她这里就变得难以启齿了。要是可以，她也想这样明目张胆地说一些诸如此类的话。
这时大门被从外面用力推开，震得秦默一个机灵就松了手，回头就见郭依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像是被什么吓到了的样子。
“我，我……”
郭依我了半天说不出句话来，叶柔给她倒了杯水。
“怎么了？慢慢说。”
喝了水，郭依的手抠着杯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憋出了句：“卧槽……”
没有任何其他词语能够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虽然已经过了大半年了，但是除了人类以外的其他种族还是很少见的。他们大都不在人多的地方玩儿，看一些红红绿绿的特殊发色已经顶天，谁能想到跟她一块儿玩了好几个月的人居然是条龙！
那个角……那个竖瞳……
想到这里郭依禁不住咽了口口水。
听到动静的刑炎从隔壁过来，身后跟着郭或。
“咋了？”刑炎问。他一屁股在桌边坐下，正好在郭依对面，“你这吊坠新买的？怪好看的啊。”
郭依低头一看，一颗比鹌鹑蛋大不了多少的吊坠垂挂在胸口，不知名的银色金属将它框住，形似展翼的飞龙抱着一颗巨蛋。金色的蛋型宝石中有奇异的光点，煞是好看。
“没什么，别人送的。”郭依快速把吊坠收进衣服里，长出一口气，随即面色又有些纠结。
秦默和叶柔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欸，”刑炎还想再看两眼，“又没跟你抢，我就是觉得有点儿眼熟嘛。”
郭依抬头看他，“你见过？”
“没有没有。”刑炎摆手道，“肯定没见过，但就是眼熟。”
“没见过还熟什么熟。”郭依白他一眼。
站在一旁的郭或插话道：“是跟我的这个像。”
他从衣襟里拽出一枚吊坠，墨黑色，大小相同，也是蛋型，差别在于包裹在外的外框形状有异。郭或这颗形状简单，是一枚枚六边形的镂空，似盾。
最神似的是其中的光彩，一样的神秘莫测。
这枚吊坠秦默他们都见过，是当初郭或抽奖得来的，名为守护之心，保护了他不止一次，极为厉害。
“对嘛，我就说在哪儿见过差不多的。”刑炎笑道。
郭或将吊坠收回去，问郭依：“你这个哪儿来的？谁送的？”
“就朋友随手送的。”郭依不耐烦地回道，她有点心烦，“挺普通一坠子，什么特殊的地方也没有，你问那么多干嘛？”
郭或脾气也上来了，“你哪个朋友能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现在立刻给我还回去！”
他陡然拔高的声音吓了大家一跳。
刑炎小心地去拉他，“这是咋了这是，有话好好说嘛。”
“你吼什么吼？”郭依拍着桌子站起来，“我跟谁玩儿你要管，朋友送我东西你也要管，我都几岁了？你管得也太多了吧？！”
“管你怎么了？我是你哥！”
郭或伸手就去拽郭依脖子上露在衣服外面的绳子，郭依迅速挡开。她没想到她哥竟然明抢！之前就一直压在胸.口的怒气顿时全面爆发，用足了气劲，两人胳膊相撞，发出阵阵闷响。
秦默和叶柔跳开，免得和那瘫在地上的椅子一样遭了秧。刑炎想劝架，可两人都在气头上，打得凶狠，他插不上手啊。
“别打了，别打了！”
刑炎喊了好几次，一点效果都没有，急得脑门冒汗，情急之下就拽了把刚好退到他身边的郭依。
“放开！”
郭依打开刑炎的手，力道之大，刑炎立刻就觉得小臂一阵发麻，也因这一个小动作，郭或拽住了线绳，将它扯断。
“还我！”
郭依着急要去抢回来，郭或一个转身就避开了她。吊坠握紧手心，他运起体内的能量输入其中，而吊坠和普通的石头一样毫无反应。
“怎么会这样？”郭或错愕地喃喃自语。
趁着郭或愣神的功夫，郭依一把将吊坠抢了回来，火气冲天地叱问道：“你到底要干嘛，都说就是个普通的坠子了你还不信！我身上哪块儿地方值得别人图谋啊？”
郭或面色难看，刚刚的测试证明的确是他想多了，可闹成这样让他服软绝无可能。
刑炎拉着他坐下来，秦默和叶柔压着郭依坐到另一边。
叶柔适时地缓和道：“这个样子的吊坠有什么问题吗？怎么这么紧张？”
郭或顿了顿，沉声问：“你们还记得狗头人的那个洞穴吗？”
“记得啊。”刑炎诧异地看着他。
那次经历太过特别，他们怎么可能忘记，但其中发生的事情对任何人而言都并不美好，并且过于隐私，所以他们心照不宣地都未提起过。
郭依是唯一没有经历过的，这会儿火气过了，又察觉到情况不对，她也没开口说什么。
郭或把自己的吊坠拽下来放在桌子中间，说：“它叫守护之心，是世界之心散落的一百六十九枚碎片中的一个，也是开启混沌之门的钥匙。
秩序结晶是有限的，而混沌之门中就藏着一颗，几乎可以颠覆整个局势的秩序结晶。所以不管是为了释放魔鬼而潜伏在黑暗中的势力，还是他们的对立面，都会为了这些‘钥匙’争斗不休。”
“我滴个乖乖。”刑炎低声惊叹了一句。就算什么都没听明白，不过光听名字就觉得很厉害。
“那你拿着这个岂不是很危险？”他问。
郭或摇了摇头，“碎片分很多种，我这种并不具有唯一性，世界上有很多的守护之心，就看谁能够先行将它解封。而且它是已经认主的，抢去了也没有用。”
刑炎似懂非懂，“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因为我从来没想过我们会遇到其他的碎片。”郭或攥紧了拳头，“当初万象虽然让我尽可能地去领悟守护之心的真谛，可我是谁？说穿了就一个普通人。说实话，我也从来没想过最后解封它的人会是我。至于那劳什子的秩序结晶，根本就不是我们能接触的那个层面，讲了干嘛？还是你想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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