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接触?”
“不不不, ”刑炎使劲儿摇头, “我还想活久一点。”
郭或白了他一眼,又看向自己妹妹,没好气地说:“听明白没有?不管你这个就只是长得像,还是比较特殊, 都不是我们该有的东西。还回去。”
郭依低下头,吊坠的线绳绕过她的手指, 宝石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为周围染上一圈金色的光晕。还有那灵动的飞龙, 纤细轻盈,栩栩如生。
就在纠结之际,门外传来阵阵惊呼声。
“天呐, 那是什么?”
“是龙!银色的龙!”
闻声,郭依飞快地冲出屋子,扒在栏杆上望向天空。
银色颀长的巨龙展开双翼飞入云端,闪烁着梦幻般光彩的鳞片在云层中隐现,忽又向下俯冲,在宽阔的水道上掠过, 振翅扇起的风刮得人站不住脚跟。只一瞬, 巨龙重又回到高空, 一路向北, 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哇噻……”
身后刑炎的惊叹将郭依惊醒。
是她。
银色的竖瞳掠过眼前时她就明白是她。
郭依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吊坠,金色的宝石在飞龙的包围下掩去光彩,一闪而过的银色身影仿佛还在眼前, 呼啸的风还在耳边。
不知想到了什么,郭依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将吊坠系回脖子上,“我出去一趟!”
“欸。”郭或朝她跑走的方向伸了下手,而郭依已经飞快地挤进了人群里,鲁莽的动作惹起路人一声声不悦的抱怨。
秦默拍了拍郭或的肩膀,叶柔在旁劝道:“算了,随她去吧。”
郭或用力地捶了下栏杆,拿这个妹妹毫无办法,只能自己生闷气。
几人往屋里走,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秦默回头就看到游鹤牵着游云缓缓走来。
走近了,游云说:“来和你们说声谢谢。听小鹤说你们还有对双胞兄弟,有样东西可能派得上用场。”
正好秦默也有点儿事情要说,索性就往刑雨房间去。
游云送的是一对耳钉,墨蓝色的圆形耳钉外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刑雨刑炎一人一个。
“这双生耳钉戴上可以感应到对方,是当初抽奖抽到的。”游云往游鹤的方向侧了侧头,“我们两个都抽到这个,多的就用不上了,正好送给你们。”
可以看到她们的耳垂上也有两个一模一样的耳钉,只不过是深红色的。
刑炎开心地道谢,靠坐在床上的刑雨也说了声谢谢。
随后,游云说:“前几天去处理了点事情,以前的那些基本上都了了,接着就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我们想了想,想加入你们,你们看可以吗?”
两人诚意十足,她们之间也有点浅薄的交情,摆在之前秦默和叶柔或许就直接应下来了,可现在……
思忖了一下,秦默说:“我遇到了一点事情,以后可能不会在云海城,要是听完了你们还想加入,那我没问题。”
“你说。”游云回道。
三个男生也面面相觑,好好的怎么又要离开?
秦默简明扼要地将城主的意思说了遍,等大家思考,给她答复。
听完,郭或顿时不知该怎么说才好,闷声道了声谢。秦默摇了摇头,宽慰地笑了下。
游鹤捏了捏游云的手,游云便笑着回秦默:“无所谓,到哪里都一样。”
“那欢迎你们。”秦默说,又问两兄弟:“你们呢?”
“我们肯定一起去啊!不是早说好要帮郭或找爸妈的吗?”刑炎激动地说,生怕说晚了。接着又不确定地去看自己哥哥。
刑雨点头道:“一起。”
一一得到确认,秦默感到些许安心。就只剩下……
手上一暖,被人握住,秦默转过头,叶柔正看着她,扬着温暖轻柔的笑,“一起。”
阴云散去,阳光透进窗户,秦默也浅浅地勾起笑容,说:“好。”
那天没多久郭依就回来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大家担心了一阵,结果第二天她就又变得活蹦乱跳,说说笑笑,没事人似的。大家觉得哪里有些不妥,她避之不谈也不好多问,就随她去了。
晚上叶柔把事情跟爸妈一说,叶诀夫妇稍作思考便同意了去往天堑城的决定,离开云海另谋发展依旧符合他们现在的状况。
秦默心里的大石落下,开开心心地过了两天,但也就两天,城主一则公告把她所有的好心情都给毁了。
下午的天阴沉沉的,天色昏暗,灰白的云酝酿着一场雨,秦默便早早回了家。
这雨说下就下,秦默到家时半边身子被吹进栈道的雨水打湿,门开着,她掸了掸袖子上的水就往屋里走。
“我回……”
进屋,秦默一抬头就愣住了。
“回来啦。”
熟悉的回答,却不是熟悉的人。
秦默看着坐在叶柔对面和她打招呼的中年男人,眉头不自觉拧起,低声应道:“叔叔。”
彭贯讪笑两声,尴尬非常。自从秦默上了初中就没怎么跟她交流过,再大点儿就连人都看不见了,现在他虎落平阳,有求于人,可对着自己的小辈又拉不下脸,一时间连架子都不知道该怎么摆。
坐在他旁边的彭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只在秦默进来时瞥了她一眼,嘴角向下,鼻孔出气,烦躁地抖着腿。
最近地位上的落差让他整个人都毛得很,各种不舒服。
叶柔不自然地挪了挪,对秦默说:“过来坐吧。”等秦默坐下了,她又犹豫着想要起身,“衣服都湿了,我去给你拿一件。”
秦默握住她的手腕压在椅子上,轻轻摇头。
手背上的力道并不轻,叶柔没再动,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秦默,紧张而又生硬,连动作都是僵的。
彭贯笑得尽量亲切一点,开口道:“小,小默啊,听说你要去什么地方当城主了?”
“嗯……”秦默一说话就发现嗓子有点堵,清了清,用尽量缓和的声音说:“天堑城,在南面。”
秦默声音低,一看她服服帖帖地回自己,彭贯胆子就上来了。他把手放上桌子,交握在身前,还是以前当主管的派头。
“你看啊,你哥以前是野狼佣兵团的二把手,那本事也是相当厉害的。前几天晚上那事儿时运不济,佣兵团给整没了,好几个势力都抢着要他加入。可我一想啊,我们到底是一家人,这时候该守望相助才对,这就来找你来了。你说对吧?”
想起以前那些事,彭贯又有些不确定,小心地说:“我知道我和你阿姨对你严厉了点,可那也是为你好不是吗?而且,而且现在你阿姨她都……”
说着说着彭贯开始擦眼泪,彭凯打了他一下手臂,让他别说了。
秦默抿了抿嘴唇,对面狼狈的中年男人身上依稀能看见她母亲的影子。到底是亲姐弟,性格相去甚远,面上还有七分相像。虽然那个影子也已经模糊了。
良久,她“嗯”了一声。
有疼痛在胸口蔓延,她知道,这一声回答后之前所有的坚持都将毁于一旦。
逃不掉了。
彭贯吸了吸鼻子,面露喜色,“这就对了,有你哥哥给你帮衬,怎么都比外人实在嘛。”
外人。
秦默听了微微皱眉,嘴唇抿得更紧。
“好了吧?”彭凯踹了脚桌子问,“我们住哪儿啊?”
秦默不语,叶柔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越来越重,起身的同时便将手抽了出来,又反握住了秦默的手,对父子俩人笑着说道:“秦默很少回来,你们坐会儿,我去安排。”
“好好好,麻烦你了。”彭贯客气地说。
叶柔拉着秦默往外走,转身时脸上的笑容尽数消失。关门的时候她还听见彭贯在小声地说:“儿子,那小姑娘可真不错啊,你觉得……”
找了人去给他们父子安排房子,叶柔一路带着秦默去了隔壁。
看气氛怪怪的,刑炎想上来问问,叶柔直接一句“借你房间用用”将他拍在门外。
房间狭小,格外安静。叶柔松开手坐在床边,秦默站在进来的位置,一步没动。
好一会儿,秦默低声说:“他们……不用迁就他们,我会处理好的。还有,对不起……”
叶柔能听见的她又怎么会听不见?那一瞬间的羞怒几乎让她无地自容。可她什么也不能做,或者说,她选择了什么也不做。
她不敢抬头,不敢看叶柔的脸。一步错,步步错,这就是她说的保护,连别人轻浮的话语她都没有勇气回击,多可笑?
叶柔盯着秦默,无声地哂笑,反问道:“你能处理好?”
这一次她真的感到生气了,不是因为彭家父子的态度和言语,而是秦默的懦弱。
认识了十多年,叶柔自以为了解秦默,知道她有一些不肯说的秘密,发生在她们认识之前,或是她没有参与的那些间断的空白。
可现在,她开始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秦默,整一片,全是空白。
对口出狂言者拳脚相向,对恃强凌弱者毫不退让的仿佛是另外一个人,而不是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甚至不敢看着自己的人。
秘密,又真的能有完全的秘密吗?
没有说出口的东西,身上的伤痕曾经回答过。
以前不曾接触过她的家人,而现在,叶柔又还有什么不明白。
能处理好吗?秦默回答不了。就在刚才,连房间都是叶柔安排的,这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
她做不到。
沉默依旧在蔓延,叶柔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人,疑惑、愤怒,斥责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可她说了她会等,等秦默想说,想告诉她的那天。
她不想逼她。
深吸一口气,叶柔揉了揉酸胀的眼眶,起身越过她离开房间。
“去北城待一段时间吧,你叔叔我会安排好的。”
门在身后关上,秦默缓缓蹲下,额头抵着膝盖,肩膀靠着衣柜,布料很快被浸湿,阴影将她整个笼罩。
作者有话要说:我承认我分不清舅舅和叔叔,妈妈的弟弟应该是舅舅吧?之前一直写的叔叔,我就将错就错了……
等过了这道坎儿,小默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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