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尔呆呆地看着面目狰狞的约翰·汉金肯,甚至忘了躲闪。
杀戮咒的这几个音节似乎格外的长。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极为耀眼的白光在眼前炸开,晃得她头晕目眩。她并不畏惧死亡,因为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她没有亲人,朋友们也都有了新的更亲密的人。她相信克里斯蒂娜会给戴维施一个遗忘咒,他会再一次忘记她。他应该会选择去希腊国家剧院工作,闲暇之时可能会试图回忆:他当初究竟为什么拒绝了这份工作,回到伦敦呢?或许他在梦里会骑着扫帚在湖面上飞翔,醒来后诧异于这个梦境竟然如此真实。
刺眼的白光过后,克莱尔惊讶地发现自己还有意识,有轻飘飘的羽毛一样的东西从天上落下,划过她脸颊的时候痒痒的。她皱了皱眉,原来死亡是这样的吗?她原以为杀戮咒打到身上会比钻心咒还要痛苦的。
她用力地眨了眨眼,试图看清周围的景物。眼前不再是白茫茫的一片,她的视力开始逐渐恢复。
约翰·汉金肯显然也短暂的丧失了视力。几十秒钟过后,他们两个瞪着通红的双眼,站在破釜酒吧门口面面相觑时,克莱尔心里一阵狂喜。她还活着。她就知道自己总是最精明的那一个,她应该对自己多一点自信的。
“怎么……这怎么可能?”汉金肯喃喃道,“阿瓦达索命,阿瓦达索命!阿瓦达——”
花瓣、彩带和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小星星从他的魔杖尖端源源不断地冒出,飞到高空之中,再缓缓飘落,落到两人的头上肩上,还有一片花瓣飘到了汉金肯那因为过于惊诧而大张的嘴巴里,他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呜呼!生日快乐!”正打算走进破釜酒吧的一个年轻男巫在路过他们身旁时高声欢呼着,“或者是新婚快乐!结婚纪念日快乐!总之,祝福你们!”
克莱尔摘下一条落到她头上的彩带。“谢谢!”她大声回应着,“祝你也有个愉快的夜晚!”
她飞快地挽上约翰·汉金肯的手臂,砰的一声消失在了空气中。她把他带到了离布莱顿海岸线有将近十英里远的一个荒芜的海岛上,在刚从霍格沃茨毕业的那个暑假里,她曾经和格罗瑞亚、霍伯特以及莎拉租借了一艘麻瓜的快艇,来这里游玩。
汉金肯显然还处于震惊之中,他没能站稳,十分狼狈地跌倒在地。而且因为被克莱尔强行带着随从显形,他分体了,一道深及白骨的伤口横亘在右侧肩膀上,衣服也被撕裂了。克莱尔的情绪同样并不平稳,她现在陷入了极端的得意与欣喜,心跳像鼓点一样剧烈地擂动着,嚣张的笑容不自觉地露了出来。
她微微抖了抖右臂,从袖口里滑出来了一根魔杖。
“别那么看着我,叔叔,”她高举着魔杖一步步逼近,抵上了约翰·汉金肯的咽喉,他跌坐在地,喉结不安地上下浮动着,“我不是演技精湛。我刚刚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你是怎么——这究竟是怎么——这是哪里——”
“你还是继续姓汉金肯吧,蠢货叔叔,”她狠狠地往他胸膛上踹了一脚,试图站起来与她对峙的约翰·汉金肯重新跌倒在地,“你自己想想,你配得上‘cunning’这个词吗?”
汉金肯微微低头,在看清楚克莱尔手里拿着的魔杖的时候瞳孔瞬间放大。“那是我的!是我的——那才是我的!”他尖厉地嚎叫着,想要伸手夺回自己的魔杖。
克莱尔轻轻挥了挥魔杖,他就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样瘫倒在地。“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你这个无能的废物是我的叔叔,但是我不得不说,我们终究还是有血缘关系。你的魔杖我用着还挺顺手。”
汉金肯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他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左手在长袍的遮盖下缓缓摸向腰间的口袋:他之前偷走的克莱尔的魔杖就放在那里。
“瞧瞧,瞧瞧,”克莱尔毫不留情地讽刺着,她从自己口袋里又抽出了一根魔杖,“我真不忍心一遍遍说我的叔叔是个蠢货。刚刚带着你幻影移形的时候,我就把我的魔杖偷回来了。感谢戴维,是他教给我一身偷鸡摸狗的好本领。”
汉金肯的动作僵硬地停滞了一下,他终于不再掩饰,开始慌张地翻找着自己的口袋。果然什么都没有。他最终还是没有算计过这个精明且狠戾的侄女。
他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第一眼就认出了她的真实身份,明明发现了她在酒里给他下药,明明偷走了她的魔杖,明明毕业于更精通黑魔法的德姆斯特朗……为什么他明明占据着绝对的上风,最终却输给了她。
“我往你的酒杯里下药的同时,把你的魔杖换成了玩具魔杖,”克莱尔围着他一圈圈踱步,“在我眼中,你喝下了那杯酒。所以你说你根本就没喝的时候,我异常惊恐。而且,我完全没有发现你竟然偷走了我的魔杖,我也根本没能想到,你早就认出了我。我以为你比我更高明更狡猾,识破了我所有的伎俩,我以为我的小动作在你面前无所遁形,我以为你不仅偷偷倒掉了那杯酒,还把魔杖换了回来……是我高估了你。”
她笑得异常放肆,手里反复把玩着两根魔杖,敲击出一串串火花。“我以为我输得彻彻底底,并且即将死于莽撞和自作聪明——但是我最终还是赢了。你才是真正的蠢货。你输了,输的人就要死,是不是,叔叔?”
“不、不,求求你——”
“告诉我解咒,约翰。”
“我也不知道解咒……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放了我,克莉,求你放了我,”汉金肯开始抽噎,“坎宁安家族所有的财产都在我那里,我可以全都给你。那么多黑魔法书籍,装满了一整个书房,里面全都是独属于坎宁安家族的咒语……还有无数珍贵的魔药,你的曾曾曾曾祖父留下的,每一个秘方都价值连城啊,亲爱的克莉。你不是想打败黑魔王吗?放了我,你可以控制我,对我用一个夺魂咒,我就为你所用了。我可以为你做间谍——”
“约翰,”克莱尔打断了他,“我看起来像个缺钱的痴呆吗?”
她把他的魔杖放进口袋,用自己的魔杖指向他:“你太聒噪了,叔叔。不如让你先歇一歇,怎么样——统统石化!”
“让我好好想想该怎么杀了你,约翰。”她继续围着他踱步,“我说过,杀戮咒很没有新意,我的家人值得我好好思索一下,找一个绝妙的杀人方式。”
认认真真地思索了一会儿,克莱尔笑了起来。“叔叔,别怕,我改主意了,我不杀你了。你不是喜欢玩黑魔法吗?我今天就给你来上一课。”
约翰·汉金肯僵硬地躺在地上,无法动弹。他还保持着刚刚求饶时谄媚讨好的笑容,看起来分外滑稽。“咒立停。”克莱尔念道。下一秒,约翰就向她脚边爬了过来。
“好侄女,好侄女……我没有真的杀了你的男友,对不对?现在我的命完全握在你手里,行行好,你要我怎么做都行。立一个牢不可破的誓言好不好,克莉,我保证不再伤害你和斯坦利……我会离开伦敦,不,我离开英国,你再也不会看到我了,再也不会……”
“我说了我不会杀你,约翰。你毕竟是我唯一还在世的家人啊,我下不去那么狠的心。”克莱尔往后退了两步,“对了,你的魔杖是红橡木的,是吗?”
“是的,是的……”
“很好。”她看起来满意极了,“我把你变成一株红橡树怎么样,叔叔?就栽在这个小岛上。你看这里风景多好,我之前还想过要不要在这里盖一栋房子,住在这里呢。”
汉金肯瞪圆了双眼,他开始颤抖。“克莉,克莉,求求你——”
“求求我?”她嘲讽地笑了一声,“如果这样有用的话,我也希望可以跪在伏地魔脚边求求他。求求他不要杀我的父母,不要杀波特夫妇,不要杀那么多英勇抗争的巫师和无辜的麻瓜。求求他不要激化巫师与麻瓜的矛盾,求求他可以让我无所顾忌地和一个麻瓜男孩坠入爱河。但是我没有。这不仅仅是因为求饶没有丝毫用处,更因为有比活下去更值得追求的事情。你不会明白的,约翰,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现在,我让你见识见识,要拥有怎样的水平,才配玩弄黑魔法。”她深吸一口气,绷直手臂,精准地指向约翰·汉金肯的眉心。
“再见了,红橡木叔叔。”
……
——————
自从爱人失踪后,乔安妮·史密斯就辞去了在默默然出版社的工作。她白天在整个伦敦的大街小巷张贴寻人启事,夜晚才有时间去酒吧或是餐馆打点零工,无数个日日夜夜过去了,她的男友约翰始终杳无音讯。
只有一个目击者联系过她。“我好像在破釜酒吧门口见过你的男友,”那人犹豫着说,“他,他和另一个女巫在一起,亲密得很。男巫变出了一片片鲜花,一条条彩带,好像在给那个女巫庆祝生日哩。”
然而当她追问那个神秘女巫的模样时,却没能得到任何答案。后来,她开始寄希望于神秘的占卜术,在拜访了好几个占卜家或者是骗子之后,终于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婆提供给了她一点线索。
“在南方,姑娘,你的爱人在一个小岛上……”老女巫那两个格外突出的眼球紧紧地盯着水晶球,乔安妮也全神贯注地瞧着,但是她只看到了摇曳的树枝,像是在向她挥手。
乔安妮在第二年初春才来到了布莱顿。她在海边见到了一个比她年轻一些的金发女巫,她正在海滩上找着好看的贝壳,想要挂起来做个风铃。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巫师!”金发女巫激动极了。
她冲对方笑了笑。“你知道这一片水域里有什么小岛吗?我在寻找我失踪的男友约翰,”她递给对方一张羊皮纸,那上面有她爱人的照片和一些信息。
“离这里大概十英里的地方有一座小岛,”金发女巫略微思索了一下,“我可以带你去,但是你很有可能要失望而归。”
“拜托了。”乔安妮十分坚定地说,“我想亲自去看一眼。”
金发女巫熟门熟路地偷了一艘麻瓜的快艇,在魔咒的作用下,她们两个很快就看不见背后的海岸线,倒是远方的小岛越来越清晰。
“你找约翰找了多久了?”
“将近一年。”乔安妮回答。
“没有冒犯的意思,”金发女巫吞吞吐吐地说,像是在思考措辞,“我是说,如果你始终找不到他怎么办?”
“不知道。”乔安妮叹了口气,看起来忧郁极了,“我不知道以后的事情,但是我知道,我现在依旧十分迫切地想要找到他。”
小岛上果然如金发女巫所说,一片荒芜。海浪将麻瓜制造的白色垃圾冲到岸边,和枯枝烂叶缠绕在一起,她们两个不得不使用魔咒来开辟出一条道路。小岛小得可怜,乔安妮很快就走遍了,没有任何人的踪迹,只有一株红橡树还算显眼。
“回去吧。”乔安妮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谢谢你——”她这才发现对方始终没有自我介绍。
“我叫克莱尔。抱歉,忘了介绍我自己。”
“喔!你是那个,那个攻克默默然的治疗师!”乔安妮惊呼,“梅林,我居然遇到了你!”
克莱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拜托,别把那些过分的赞誉安在我头上……”她话说到一半,猛地一闪身,堪堪躲过了红橡树甩向她的一束枝条。
“我一直觉得这红橡树比打人柳还要厉害。”克莱尔尴尬地笑了笑。
乔安妮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但是两人都没有料到的是,红橡树探出一根枝条,轻柔地拂过她的头发。
克莱尔站在一旁,面色古怪地看着红橡树和乔安妮。树和女巫似乎在进行着无声的交谈,手与枝条交叠,抚摸着对方。
“不如你把这颗树带走。”克莱尔突然开口,“带回家,栽到你家门口。它看起来很喜欢你。”
乔安妮笑了笑。“把一棵树带回到伦敦?这太不方便了,克莱尔,我要怎么——”
“我可以帮你。租一辆麻瓜的货车,或者我们想一想,能不能用巫师的方法……”
“算了。”乔安妮犹豫了一下,把被抚乱的头发拢到耳后,“不用麻烦了,这就是一棵树而已。”
克莱尔点头应和。“那我们走吧。”
“走吧。”乔安妮看了红橡树最后一眼,头也不回地登上了麻瓜快艇,“谢谢你,克莱尔。”
克莱尔叹了一口气。“不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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