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与秦妄在梦境里不过一两个时辰,出来之后都这群人就像是在泥潭里滚了一圈似的狼狈,穆寒最是严重,那身名贵衣料所制成的衣衫破破烂烂不说,满脸的脏污也不忍看,察觉到楚辞打量的目光,对方抬起眼来,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
楚辞环视了下四周,大殿地上又多出许多魔物的尸体来,明显小了许多的束魔网里又装满了魔物,众人皆是精疲力尽,还未将魔物装入三渡瓶中,顿时心下了然,“你们被魔物偷袭了?”
祁安道,“虽没有之前我们对付的那波多,但因你与秦公子和岑公子一开始都入了幻境之中,所以对付起来颇为吃力,不过还好,岑公子出来的早,与我们一同将魔物给降服了。”
楚辞精准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疑惑道,“岑楠也入幻境了?我们并未见到他啊?”
岑楠听见这话立马扭头去看他,略微急切道,“楚公子这话的意思是……?你与师兄一起入了幻境,且入了幻境之后也一直呆在一起?”
楚辞点了点头,“是啊,所以方才祁安说你入了幻境我才不解为何没有在幻境里见到你。”
岑楠:“……我是独自进的幻境。”
楚辞不解道,“那你怎么出来的?”
岑楠:……
他能说,他是在幻境里见到楚辞之后才出来的吗。
岑楠顿了顿,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含糊道,“就,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稀里糊涂的就出来了。”
楚辞哦了声,没再追问下去。
有着自己的列子在前,或许岑楠在他们之后制造了个幻境单独进入,因为他是梦境的主人,所以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么……岑楠也像楚辞这样,经常做关于魔君与道长的梦么?
穆寒慢吞吞从台阶上站起身,哼哼唧唧地,“行了,怎么那么多话,不走了?还想在这里过夜?”
楚辞朝着祁安指了指穆寒的背影,“这人又吃错药了?”
祁安忍不住笑,忽略掉温胥的片段,将方才的事情与楚辞说了一遍,低声道,“其实他心地不坏的。”
楚辞抬手搭上他的肩膀,语气平淡,“我当然知道他心地不坏啊,这世上哪有那么绝对的事情。这人情我会记着,如果有机会的话,肯定会还。只不过呢,他讨人厌的时候还是很讨人厌的。”
这件事情换了谁,在那个时候都不可能不出手相助。
喜恶不能凌驾于性命之上,这才是规则。
只是……
楚辞用余光扫了眼明显就心虚到故意绕着自己走的温胥,垂眸弯起唇角。
竖起耳朵偷偷在听他们说话的穆寒红着脸朝楚辞的方向吼了一句,“我也很不喜欢你!也不需要你还人情!”
“你瞧。”楚辞道,“就是不让人记着他的好。”
穆寒大概是跟楚辞杠上了,无论他说什么都要反驳一句,下意识就朝着楚辞粗声粗气地冲道,“谁说我好了!”
楚辞愣了下,拍腿狂笑起来。
秦妄瞥了眼快要笑倒在地上的楚辞,淡淡道,“不回去了?”
“回回回。”楚辞满脸笑容想要去揽秦妄的肩膀,却被对方给躲开了,“做什么?”
楚辞啧了声,“别这么生分嘛秦妄,等会御剑回去载我一程?”
秦妄:“怎么,你的剑呢?”
“它看见你就不想出来了,因为不好意思。”
秦妄:……
……
回客栈的一路上都十分顺利,也没有魔物再出现袭击他们,趁着最后一点夜色遮掩住行踪,尽管疲惫,但还好可以御剑而行,不过小半炷香的功夫,便都在离客栈最近的竹林中落下,悄声从二楼窗户翻入屋内,怕吵醒留宿的隔壁住客。
穆寒实在忍不了自己这一身魔物血液沾染的腥臭味,叫打着哈欠的小二轻手轻脚地打了水上来洗漱换衣,因与池默住在一屋,也强行拽着他收拾了下自己。
楚辞倒没这么多规矩,祁安又比他累许多,俩人几乎是倒床便睡,闷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醒转,胃里空空地下楼去觅食,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倒把坐在大堂的穆寒给吓了一跳。
“哟,伙食不错。”楚辞一屁股在穆寒对面坐下,看了眼刚摆上的一桌子菜肴,厚着脸皮道,“那就多谢穆大公子请客了。”
穆寒捏着筷子,板脸道,“谁说我要请你了?”
楚辞提起筷子,嗓音懒懒地,“那吃完我把伙食费结给你,祁安那还有点钱,付的起。”
穆寒将筷子拍在桌上,好似给他银钱是在侮辱他一般激动道,“谁让你给钱了!”
“行,既然你不愿意要钱,那就算了。”楚辞咬下大半个炸丸子,“哎,有饭没有?来两碗!”
穆寒:………
明明是顺着自己的话说的,但怎么从楚辞嘴里说出来,就这么让人不舒服呢。
小二麻利地将托盘里的米饭端出,挨个摆在了几人面前,楚辞这时候没有任何一点想要与穆寒吵嘴的心思,专心应付着面前的食物,对方一看楚辞吃的真香,恨恨提起筷子来加入战斗,四个人一桌子菜,风卷残云般的解决了,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楚辞赶在穆寒前边塞了银子给小二结饭钱,在对方怒瞪的目光中重新坐下,感叹道,“这一趟真是,累的像是闭关修行了半年。”
池默道,“虽然不知为何襄陵镇外的结界被撤去,但总归是件好事。方才下来前我与师父刚传过消息,说让我们早些回去。”
楚辞换了个姿势,“早点回去好,拯救苍生这种事情吧,我看还是留给别人去做,反正我是做不来的。”
穆寒嗤笑道,“拯救苍生?你干嘛了你,真会给自己戴高帽。”
楚辞:“我问你啊,你觉得一个普通百姓对上魔物后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少?”
“自然是为零,”穆寒白了他一眼,“这么白痴的问题也好意思问我。”
楚辞摊手道,“那我们把这些魔物给捉住了,不就是在拯救苍生?哎,你别瞪我,当然了,这拯救苍生也有你的一份,不会漏了的。”
穆寒将这番话细细思索了一番,第一次面上有了严肃的神情,想要与楚辞辩上一辩。
当然,也有可能都是吃饱了撑着的。
“这就算拯救苍生?恕我直言,也太容易了些。你在灵山呆了十来年,掌门授你剑法,教你筑灵基,可不是让你这么吊儿郎当耍嘴皮子的,有些事情就是我们的责任,扯不上什么苍生不苍生的大义。”
楚辞扬起眉。
祁安神色微妙地笑了起来,“楚辞,你听见没?”
楚辞用掌心按着后颈,活动了下脖颈,语气很平淡,“还有什么高见?一起说来听听。还有……你从哪儿看出我吊儿郎当了?”
“到底有没有,你心里最清楚。”穆寒盯着他,眼也不眨,“我就是最讨厌你这点。”
楚辞从心底涌出许多不耐烦来。
池默轻轻咳了声,“行了,差不多就上去收拾东西吧,我们今晚便启程回灵山。”
祁安:“晚上回?”
池默点了点头,“思来想去,只有晚上最方便一些,就算有什么问题,也能借着夜色避一避。”
楚辞欲要起身,“行,那我……”
“楚辞。”穆寒喊住了他,“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行。”楚辞又重新坐了下来,面色很平静,“你想要我说什么?”
穆寒紧盯着他,“我刚刚说的那些,你没什么想法?”
楚辞的脸上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微笑来,“没有。”
“你是你,我是我,我怎么想怎么做,都与你无关。你的英雄病和救世主责任感别套在我身上,毕竟我是个混日子的人,而且对现在的现状非常满意。”
“你不能帮任何人做决定。”
楚辞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盯着他,“听懂了吗?”
……
“你也不用非得跟他说的那么直白,”祁安拎起自己那身在地牢里搞得破破烂烂的衣裳,还是决定把它给扔了,“他就是大少爷性子,年纪又小,有时候说的话听听得了,别放心上。”
楚辞屈着一条腿坐在窗沿上,鬓边的发被镇外竹海吹来一阵阵的风吹得飘飘荡荡,他眯眼看着街道上来往的百姓,毫不在意道,“我又没必要让着他,反正也不是第一天看彼此不顺眼了,也不差这一次。”
祁安笑了下,“从小不对付到大,也不知道你俩怎么回事。不过他刚刚说那个事儿,你自己就没想过?”
楚辞转过脸看他一眼,“什么?就那个,让我不要吊儿郎当的话?”
祁安道,“也不是吊儿郎当,以你这样的天资,如果只是一直呆在山上的话,的确有些浪费。”
“浪不浪费都是别人说的,我自己不觉得可惜就行。”楚辞翻身下来,一掀衣摆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现在这样就挺好。”
好日子过久了,总会还想要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么简单的道理,楚辞早就知道了。
他仰头将茶水饮尽,突然想到了什么,“哎,走之前是不是该去跟秦妄打个招呼?说不定以后就见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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