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呆在孤云殿中安心养伤,五斋馆定时报到,早睡晚起,藏书阁书架上的书被他翻了个遍,关于魔君的记载也只有寥寥几句,倒是有本野史,也不知道是哪个有才的弟子把它夹进了本春宫册里,楚辞翻到的时候笑了好一会儿,恶作剧似的将这本春宫册又夹在了高层的一本剑谱之中。
“若是凤夕长老看见的话……说不定能气得把藏书阁给烧了。”楚辞嘀咕着将那本野史塞进了袖里,打算回孤云殿中细细再看。
没想到回去的路上刚巧遇见池默几人,似乎在找自己,开口便问道,“方才去孤云殿上未寻到你,去哪儿了?”
楚辞道,“去藏书阁翻了点卷宗看,怎么,找我有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面前这三人,犹豫道,“等一下……不会又是魔君的事情吧?”
穆寒呵了声,“你还是挺有脑子的嘛。”
楚辞哀嚎,“我才回来几天啊,怎么又出事儿了,就不能消停点?”
池默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先去我那儿吧,我细细再与你们说。”
穆寒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把玉骨伞来,冲着楚辞偏了偏头,“走吧,楚少爷?”
楚辞:……你好烦。
……
池默从小炉上拎起刚滚开的茶水,挨个斟在几人面前的杯中,一边道,“在见几位师弟之前我才从山下回来,又一桩事我觉得有些蹊跷,想要与各位探讨一番。”
楚辞从他手中接过茶壶,道,“没事儿,师兄你坐下说,我来。”
池默顺势便松了手,低声道了声谢,“我今日下山替村民收妖之时听见一些关于魔君的流言,差不多是从我们那日回到灵山开始,已经传了好几天了。”
楚辞将茶水倒在穆寒的茶杯里,动作有些急,差点溅到对方,被送了白眼一枚。
穆寒道,“师兄请说。”
池默顿了顿,“外面都在传,魔君轮回结束之日将近。”
祁安疑惑道,“但凡是知晓点此事的,算一算日子也知道轮回即将结束,用不着传吧?”
楚辞试探问道,”想必还有些旁的?”
“对,”池默深吸一口气,道,“坊间传闻,其实当日魔君的元神并未被天父所带走,而是留在了人界。”
穆寒皱眉道,“这是何意?”
楚辞解释道,“意思就是,无论是谁,只要有实力,就可以有在轮回结束前寻到魔君元神的机会。”
祁安问道,“寻到了又能如何?”
池默眉间的痕迹加重了些,“不止这些,据闻暮桑镇中今日来了位半仙,能掐会算,窥天机,道人运,他曾预言此月末会在浔阳一代会出一件神器,此神器乃是天父创天地之时所佩戴的玉佩,哪怕是最上品的灵器也无法与之相比。”
“而它最大的用处便是……可禁锢拥有强大力量的元神,炼化成丹,纳入体内。”
祁安倒抽一口凉气,连话都说不全,“那这岂不是,这,魔君……”
屋外忽地卷起一阵风来,雪粒被裹挟着形成一个小小漩涡,将房门都撞开了些,楚辞起身去关门,听见池默在背后道,“恐怕此刻,修仙四大门派都多多少少知晓了这个消息。”
一时屋中陷入沉默,祁安看着楚辞关上门之后坐回方才的位置上,语气轻飘飘,淡淡道,“以后没有太平日子过了。”
祁安道,“什么?”
楚辞将茶杯里凉掉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口道,“各门派都会派人到浔阳守着那样神器现世,御灵门也不例外,一番乱战后,得到神器的门派里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但他们不会在乎,马不停蹄继续寻找魔君的元神,又是……”
正说着,也不知道哪儿取悦了楚辞,他垂眸笑起来,嗓音压地更低,“真有意思。”
他弯着漂亮的眸,笑意不及眼底,“数百年来的平衡,就快要被打破了。”
穆寒从未听过楚辞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心中顿时泛起阵阵凉意,从小到大,无论是师门还是家族训导,需得辨是非,明善恶,而匡扶正义,拯救天下苍生便是头一条,这么多年来,他跟着师父修炼,与同门下山捉鬼降妖,此念坚定,从未动摇。
而此刻,楚辞却像是说笑话似的将所有的一切在他面前推翻,无论修仙与否,人性如此,谁也不可能对这巨大的诱惑视而不见。
祁安犹豫道,“这……也不一定吧?据我所知,其他门派中还是有不少身正道明之士,不一定会跟着去抢夺神器与魔君元神。”
楚辞笑了笑,没说话,烛火映照着那张眉眼有种莫名锋利感的面孔,艳丽到与这间简素的屋子格格不入。
祁安不免好奇,似乎楚辞一直很不喜欢正派之士这个称呼,虽然他嘴上不说,但他总觉得楚辞觉得这些人虚伪,似乎这种厌恶感天生而来,无法被三言两语逆转。
池默突然挺直了腰背,“楚辞,流言不一定为真,且我们谁也无法预料以后发展如何,但有些事情师兄现在就敢向你允诺,此时这张桌边的四人,日后绝对不会被魔君元神所诱惑,不仅我们不会,长老们不会,师父更不会!”
池默盯着楚辞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信吗?”
楚辞忍不住笑了,肩膀放松下来,“行了,师兄,也没必要这么严肃,你为人如何我当然清楚,我们渊落呢肯定也不会,穆寒吧……”他斜了对方一眼,“你说呢?”
穆寒瞪他,“你什么意思?”
“哎,我可一点儿都不了解你啊,万一你以后也想弄个什么三界之主当当,我们可拦不住啊……”
祁安插嘴道,“穆寒为什么会想去当三界之主?”
楚辞道,“当上了三界之主,修为可比我高许多了,说不定也能弄个御灵门的大师兄当当,还……”
穆寒抄起凳子,“我现在就打死你!”
楚辞连忙躲到池默身后,“这么说你现在又不想当了?以前不还挺耿耿于怀的么?”
穆寒拎着凳腿,被楚辞这么一说,倒是愣了一愣。
大师兄,当真就那么好么?
楚辞笑吟吟地等着穆寒的答案。
穆寒的目光落在池默身上。
似乎……他也没那么喜欢当大师兄,有许多琐碎之事,他不想做,也做不来,比起当大师兄,那日楚辞拉着那群师弟们称赞自己之时的那种感觉更让自己愉悦一点。
穆寒闷闷道,“但是我不想当你师弟。”
楚辞大笑,“这你就别想了,你这辈子都比我低一阶,穆师弟。”
他想了想,补充道,“当然,提前说一下,我还是不太喜欢你,因为你说话太讨人厌了。”
穆寒重新举起凳子来。
这么一闹,方才那股低郁之气被冲散了许多,池默又开始拉架,祁安看好戏,好半天才将这俩人重新按着坐下来。
池默道,“这件事情还是要禀明师父,由他做个定夺。”
楚辞嗯了声,“其实,我还是期望我们御灵门有人去。”
池默转脸看他,“为何?”
楚辞道,“浔阳又不是人迹荒芜之地,若那神器不在某一镇上还好,万一偏偏就在哪个百姓家中地下,你觉得到时候真打起来,谁会顾着那家的百姓?又有谁会顾着四周的镇民?”
池默一震。
祁安脸上浮现浅浅笑痕,唤道,“楚辞。”
楚辞道,“做什么?”
“虽然总有人说我是你的跟班吧……但我一点儿也不生气。”祁安的面上甚至有些眉飞色舞的满足感,“做你的跟班很不赖。”
“说什么呢,谁说你是我跟班了,”楚辞板起脸训他,“你比我厉害多了。”
穆寒嘴唇动了动,似乎是要说话,楚辞看见了连忙喝止,“哎哎哎,你别说话,你要是说他是我跟班我就要揍你了啊。”
穆寒拍桌起身,“打就打,来!”
……
池默难得纵容,穆寒终于提剑与楚辞打了个痛快,似乎俩人都是在发泄心中郁结一般,谁手下都没有留情,那把楚辞很少拿出来的绝踪第一次在他手上发挥到极致,一招一式快且准,猩红之光从剑柄倾泻下来,萦绕着漆黑的剑身,尤其夺目,一时之间,穆寒那把好不容易找到的上品灵剑凌空倒落了气势,在楚辞凌厉的剑风中落得下风。
穆寒虽出身世家子弟,满身傲气,但从未躲懒装病,修习一刻不断,起早练剑,入夜打坐,不曾停歇过一日,除池默之外,一身修为已是众弟子之首,但还是差了楚辞一些。
皆是竭尽全力,剑被楚辞打落之后,穆寒心服口服,将自己的凌空重新捡起来,朝楚辞抱拳道,“今日之后,我定勤加练习,待有朝一日……”
“有朝一日?好!”楚辞高声道,“我奉陪!”
祁安仰头看了下天,叹道,“又下雪了。”
池默似乎是被他们感染,拔剑道,“雪夜舞剑,师弟们奉陪么?”
几人都忍不住笑了,“来!”
漫天风雪之下,四抹雪白身影身形一致,齐齐出剑,剑光流转,各有不同,少年嗓音朗声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
“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
“夫唯不争,故无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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