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哈利和莱西娅按照约定离开格兰芬多塔楼,两个人到达魔法史教室时,教室里又暗又空。
莱西娅用魔杖将天花板上的吊灯点燃,等了几分钟后,卢平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外,怀中抱着一个巨大的木质箱子,他大步走进教室,将它放在宾斯教授的讲桌前,然后拿出魔杖一挥,将教室里的桌椅板凳靠着墙整整齐齐地码放好。
“那是什么?”哈利盯着那躁动不安的箱子问。
“是另外一个博格特。”卢平一边说着一边脱下他的斗篷,“在费尔奇先生的档案柜里找到的。这是我们能够找到的最近似真的摄魂怪的东西,这个博格特在看见你的时候就会变成摄魂怪,所以我们可以用它来练习。”
他说完又转向莱西娅:“你和哈利不同,博格特在见到你的时候并不会变成摄魂怪,所以我们没有办法用它来帮助你进行训练。”
“有一种生物叫做伏地蝠,守护神咒也是它的克星,但那种生物数量稀少又过于危险,我没有办法把它带到学校来。”卢平露出有些歉疚的神情,“莱西娅,你可以接受吗?”
“当然!”莱西娅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好的。”卢平朝她笑了一下。
然后他拿出自己的魔杖,正色道:“所谓的守护神实际上是一种正面的力量,它所代表的东西正是摄魂怪的食粮——希望、快乐、活下去的动力和渴望——但它不会像真正的人那样感到绝望,因此摄魂怪没办法伤害它。”
“怎么召唤它们呢?”哈利有些急切地问。
“用一个咒语,你必须把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某个特别快乐的时刻,这个时候咒语才会生效。”卢平回答道,“而且那个时刻对你来说越快乐,守护神咒的力量就会越强大。”
莱西娅觉得这话太过于笼统,对她来说快乐的回忆太多了,她很难从主观上去确认究竟哪一段回忆给她带来的快乐更多、更强烈,而且——
“教授,我有一个问题。”她不解地开口,“我听说守护神咒能否成功施展与当事人的心理状态有直接关系,如果一个人极度消沉、低落或者悲观、紧张,他就很有可能无法召唤出守护神,所以说就算我们经过训练掌握了守护神咒,但在实际遇到危险的时候很可能还是没有办法施展成功,对吗?”
卢平看着她,点点头:“没错,所以守护神咒是一种非常高深、困难的魔法,多数成年巫师尚且无法掌握,想要召唤出实体守护神更是难上加难,它需要施咒者具有强大的精神力、意志力,而且在施咒的过程中,保持理智和自信同样十分重要。”
“生活充满了变数,在人生的不同阶段,对你来说最快乐的回忆并不是永远相同的,对吧?”卢平朝她笑笑。
莱西娅却是似懂非懂。
“好的,如果你们都想到了对自己来说最快乐的回忆,那么接下来需要做的是拿起你们的魔杖,念出咒语。它的咒语是这样的——”卢平清了清嗓子,尽可能清晰地念道,“Expecto Patronum。”
“Expecto Patronum——”莱西娅跟着重复道。
“没错,现在努力一边回想着你们觉得快乐的事,一边尝试着念出咒语。”卢平说着,靠在讲台上,仔细观察着二人的一举一动。
莱西娅不知道哈利想到的是什么,她自己在脑海中简单搜刮了一边后,想起了9岁那年的生日当天,霍普金斯先生特地从伦敦赶回来为她庆生,并且送了一条金毛给她当做生日礼物,全家四口人围坐在客厅的地毯上逗弄小金毛的情景。
于是她挥动魔杖,念出咒语,几秒种后,魔杖的尖端徐徐地散发出一缕银色的像是气体一样的东西。
莱西娅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惊讶地看向哈利,后者的魔杖几乎也在同一时刻喷射出一缕银色的气体。
“看见那个了吗?”哈利兴奋地说,看了一眼莱西娅,又看了一眼卢平,“有动静了!”
卢平微笑着点点头:“很好。你们已经掌握了最基本的要领,接下来就是要通过不断的练习让魔杖释放出的能量变得越来越强大起来。”
他看向哈利:“那么,我们现在就把博格特放出来试试,准备好了吗?”
“好。”哈利说着,攥紧了魔杖,缓缓走到教室的中央,面对着讲台站好。
卢平看他一眼,又转向莱西娅:“一会儿哈利练习的时候,你就站在这里不要靠得太近,以免受到博格特的影响。”
莱西娅明白他是担心自己再次受到博格特的影响而发生意外,于是听话地点头答应下来。
卢平朝她笑了一下,转身走到讲桌前,俯身下去将手放在的箱子的锁扣上,并最后向哈利投去确认的眼神,得到肯定后,他将两枚生锈的铜制锁扣打开,将箱子的盖子向上一推。
一只与莱西娅在霍格沃茨特快和霍格莫德见到的长相完全相同的摄魂怪缓缓地从箱子里飘了出来,枝形吊灯上蜡烛的烛光齐刷刷地抖动了一下,熄灭了。
摄魂怪朝着哈利飘了过去,从斗篷下伸出它那两只结痂、腐烂的手,喉咙中发出像濒死的人才会发出的窒息一样的声音,隔着很远,莱西娅都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阴冷腐烂的气息,忍不住朝后退了两步,抓住了桌子的边缘。
哈利盯着那摄魂怪,有些慌乱地举起魔杖,大喊了数声咒语,这一次魔杖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稀薄的雾气都没有,随着摄魂怪越靠越近,哈利仿佛逐渐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最后像是一片轻飘飘的枯叶一样,向后一仰,直接栽倒在地面上。
卢平迅速上前,用魔杖将博格特逼回了箱子,莱西娅这才敢上前去查看哈利的情况,即便只是在一边旁观,在看到摄魂怪的那一刻,她还是感到双腿发软,直到现在仍然是惊魂未定。
卢平将哈利从地上扶起来,从口袋里拿了一只巧克力蛙递给他,说道:“再次尝试之前先把它吃了,说实话,我并没有指望你一次就能成功,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反倒会觉得惊讶。”
哈利一边用软绵绵的手擦去眼镜片后的冷汗,一边接过巧克力蛙,哑着嗓子说:“这次更糟了,我听到伏地魔……他在杀害我的妈妈……”
莱西娅打了个冷战。
卢平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有些迟疑着说:“哈利,如果你不想继续,我会很理解的——”
“不。”哈利咬掉巧克力蛙的头,“我要继续,如果在和拉文克劳比赛的时候摄魂怪再出现怎么办?我不能再从上面掉下来了,如果这场比赛再失败,我们就要失去魁地奇奖杯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吃力地从地上站起来。
卢平注视着哈利,沉思了片刻后对他说道:“也许你需要选择另外一种回忆,更加快乐的那种,你刚才的回忆似乎不够强烈。”
哈利低下头,苦苦思索了一阵,然后将吃了一半的巧克力蛙塞给莱西娅,又握紧魔杖站到教室中央。
“准备好了吗?”卢平再次确认。
“好了。”哈利肯定地说。
于是卢平再次打开了箱子,教室里再次变得阴冷黑暗,摄魂怪朝着哈利逼近,并伸出腐烂的手,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哈利脸色惨白,仿佛浑身都在发抖,但还是倔强地举起魔杖,指着摄魂怪反反复复地大喊着守护神咒的咒语,摄魂怪越逼越近,哈利再次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几乎要昏倒在地上,当莱西娅跌跌撞撞地过去将他扶起的时候,他甚至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躺在教室的地板上。
“……我听见我爸爸的声音了,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哈利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他低着头颤抖着双手假装在系鞋带,实际上是不想被卢平注意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几滴冷汗顺着他的鼻尖滑落,掉在地上。
莱西娅感觉胸口闷得难受,仿佛要窒息一般,她不知道再这样尝试几次,只靠巧克力还能不能救得了他,于是尝试着开口提议:“要不我们下次试吧,今天就到这里好不好?”
还没等她看向卢平,哈利就出声打断了她:“不!至少要有些收获才行,哪怕只有一点儿!”
他说着又一次站起身来,固执地拒绝了莱西娅的搀扶,攥着魔杖再次面向着那装着博格特的木箱子站好,拼命地在脑海中仔仔细细地搜刮着美好的回忆。
莱西娅担忧地望向卢平,后者皱着眉头,过了大半天后才又走上前去。
“准备好了吗?”他又一次问道,只是这一次的语气变得十分沉重,莱西娅有理由相信,无论这次结果如何,卢平都绝不会同意再让哈利继续了。
“好了。”哈利努力地让自己集中精神,事实上他的神态已经疲惫到了极点,这让莱西娅忍不住感到揪心。
卢平第三次打开了箱子,摄魂怪再次扑向哈利,哈利用魔杖指着它,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了咒语,就在莱西娅觉得他又要再次昏倒时,哈利的魔杖终于有了反应,一个巨大的影子从哈利的魔杖尖端喷射出去,盘旋在他和摄魂怪之间,尽管莱西娅看不清那是一团什么东西,但她几乎能百分之百确定,哈利成功了。
直到那团白色的影子将博格特逼回了箱子,哈利这才终于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大口气,整个人软得像是一团棉花,卢平扶着他坐在讲台上。
“……我成功了吗?教授……”他无力地看向卢平,艰难地喘息着。
“是的,你成功了。”卢平一边说着一边又从口袋里取了一大块巧克力出来,将它地给哈利,“你做的很好,哈利,极少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这种程度,你真令我惊讶。”
莱西娅在旁边拼命点头,她被哈利的意志力震撼到了,说实话,如果换做是她,估计早就不省人事了。
哈利咬了一大口巧克力,脸上稍稍恢复了一丝血色,于是他又看向卢平。
“绝对不行。”未等他开口,卢平就断然拒绝道,“今晚已经够你受的了,如果再继续下去的话,庞弗雷夫人就要找我算账了。”
“下星期这个时候怎么样?”他想了想,问道,又看向莱西娅。
莱西娅点点头。
哈利别无他法,只好也答应下来。
在离开教室的时候,哈利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向正在收拾东西的卢平问道:“卢平教授,您认识我的爸爸妈妈吧?”
卢平的动作迟滞了一下,然后头也不抬地回答:“认识。”
“那您也一定认识布莱克了?”哈利又问。
听到这个名字,莱西娅的脚步虚浮了一下,忍不住回过头去看卢平的表情。
卢平却是直起身子看向哈利,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甚至有些语气尖锐地问:“你怎么会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哈利似乎是被卢平的一反常态吓到了,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合适,最后只是匆匆地丢下一句“晚安,教授”,就拉着莱西娅快速逃离了教室。
两个人沿着大理石楼梯向上走了几层,哈利有些体力不支,于是莱西娅便扶着他在楼梯上坐下来,打算等他恢复些体力再走。
“谢谢。”哈利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从兜里拿出卢平刚才塞给他的巧克力吃了起来。
“你在施展守护神咒的时候都想了些什么?”莱西娅忍不住好奇地问。
哈利想了想,回答说:“第一次是骑飞天扫帚的时候,第二次是发现我是个巫师并且可以离开德思礼一家到霍格沃茨上学的时候,第三次——”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又陷进了回忆里一样,脸上浮现出柔软神情。
“是在厄里斯魔镜中看到我父母的时候。”他转向莱西娅,笑着说,“我甚至不知道那算不算一段真实的经历,但那的确是我能想到的最强烈的回忆。”
莱西娅看着那双小鹿一样清澈的眼睛,心里五味杂陈。
“还记得我穿着隐形衣去霍格莫德的那次吗?”哈利收回目光,咬了一口巧克力,说道,“那天我在三把扫帚酒吧里偷听到麦格教授他们的谈话,才知道原来我的父母曾经和布莱克是好朋友。”
莱西娅的心脏揪了一下。
“他们曾经那样信任他,甚至让他做他们婚礼的伴郎,还让他做——”哈利的嗓子卡住了,十分艰难地张了张嘴,才勉强将剩下的几个词说出口,“我的教父。”
莱西娅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哽咽,感觉五脏六腑都变得皱皱巴巴的,鼻子发酸,忍不住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卢平曾经嘱咐过她不要把这些告诉哈利,没想到他竟然阴差阳错地都从其他人那儿听说了。
“哈利——”她犹豫着,试探地开口询问,“你不会去找布莱克的,对吧?”
哈利的脊背僵直了一瞬。
“我不会去的。”他生硬地回答,“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来找我。如果他那样做了,我会让他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我发誓。”
他一边说着一边攥紧了拳头,手里还没吃完的巧克力被捏到变形。
莱西娅感觉五脏六腑都沉了下去,这大概就是卢平不想告诉哈利真相的原因,怕他会因为仇恨而一时冲动,陷自己于危险之中,于是她慌忙摇头,按住他的手臂,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你可不能冲动!就算你学会了守护神咒,也不可能是凶残的布莱克的对手,不要犯傻!”她劝道,“把他交给摄魂怪,让它们把他关回阿兹卡班,那里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哈利定定地看着她,眼底还有怒火燃烧后的余温。
“别犯傻,好吗?”莱西娅焦急地恳求道。
然而未等哈利回答,头顶上方忽然劈空响起一个声音,用仿佛是发现了世界上最令人惊奇和好笑的事情一样的语气说:“快看看这是谁!大晚上的,你们是出来约会的吗?”
莱西娅和哈利闻言循着声音看去,见潘西正站在台阶上,手臂下方夹着她的天文望远镜,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二人,身后跟着一众斯莱特林和赫奇帕奇的学生,每个人都抱着天文望远镜,手里掐着一张星象图。
众人都齐刷刷地盯着莱西娅和哈利,脸上的表情五花八门,精彩纷呈。
莱西娅这才想起今天是周四,晚上有斯莱特林和赫奇帕奇一起上的天文课,这个时间应该是刚刚下课,这些人从天文塔下来,正要回地窖去。
“你手里的是蜂蜜公爵的巧克力吧,波特?”潘西又朝着哈利手中的巧克力打量了一眼,故作艳羡地说,“这个时候坐在楼梯上,看着画像,吃着巧克力谈心,你们两个是从麻瓜小说里学到的吗?”
“与你无关,帕金森。”哈利一改往日里对人的温和态度,冷冷地打断她,从台阶上站起身来,连看都没看潘西一眼。
“走吧,莱西娅,我们回去。”他一边说着,一边径直地迈上台阶,走向堵在楼梯上方看热闹的围观人群。
人们纷纷朝两侧避让,为哈利腾出一条通道。
“可不是我故意要打扰你们的。”当莱西娅经过潘西身边时,她怪腔怪调地笑着说,“谁让你们两个约会也不挑个好地方,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们不要坐在楼梯上,影响别人通行。”
周围的斯莱特林女生发出阵阵窃笑。
“帕金森,看来你的毛病还是没改。”莱西娅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
“又怎么了?”潘西有恃无恐地向周围的人投去询问的目光,貌似无辜地看向莱西娅,“我知道麦格教授喜欢你,但也不能毫无原则地包庇你吧?我这次可没说错什么吧?难道你还想无理取闹?”
莱西娅攥了一下拳头。
“走了,潘西。”下一秒,德拉科穿过人群走下楼梯,用听不出情绪的语气短促地说道,并在与哈利错身而过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等下,德拉科,我还没要到说法——”潘西似乎还想不依不饶。
德拉科却径直经过她身边,头也不回地走下楼梯:“你不想走的话就自己留下,别浪费我的耐心。”
潘西见状,只好不服气地努努嘴,狠狠地瞪了莱西娅一眼,快步小跑着下了楼梯,追上德拉科。
人群也各自散去,莱西娅站在楼梯上朝着德拉科的背影望了一眼,想到刚才他的语气和神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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