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易秋是外臣，不便久留宫中，陪顾蓁蓁说完话之后，自顾自朝安阳翁主象征性地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开。
顾蓁蓁尚还站在原地，皱着眉头俨然心事重重。
安阳翁主走过去推了推她胳膊，笑得明艳大方，“嫂嫂，我们该去拜见姑母了。”
顾蓁蓁点点头，随她一起去储秀宫。
一路上，安阳翁主总觉得顾蓁蓁有些不对劲儿，故意压低声音向她询问，“嫂嫂若是遇上了什么难事，不妨说出来给安阳听听，安阳兴许能帮得上忙呢。”
反正他们小俩口正在闹别扭，依着顾蓁蓁那样骄矜傲气的性子，肯定不会主动找上容毅，还不如顺手自己帮忙解决了。
顾蓁蓁想起顾易秋出的馊主意，堪堪掩嘴咳了咳，掩饰住脸上的尴尬之意，“没事，就是我哥哥最近遇到了一点难题，让他自己慢慢解决。”
“嫂嫂可别硬撑着，姑母常常跟我们小辈们说，凡是量力而行，若是撑不住的话，还能进宫找她一起想办法。”
听到安阳翁主诚挚天真的话，顾蓁蓁心底对顾易秋的谴责又添了几分。
要说皇帝想用赐婚牵制住顾家，当时顾蓁蓁那一次是猝不及防，才让皇帝钻了空子。
此次皇帝故技重施，顾易秋大可先寻到一个合心意的女子，两家交换婚书，将婚约定下。到时皇帝即便再想赐婚，人家世家出身的小姐恐怕也不愿意再委身给顾易秋做侧室。
那这困境不就迎刃而解了。
何必再麻烦南淑妃，欠下一个人情。
“翁主有心了，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陛下念在我父亲为朝廷操劳大半生，所以才想为我哥哥寻门亲事，了却父亲一桩心事。”
“寻门亲事？赐婚？”安阳翁主面上的表情明显愣了下。
顾蓁蓁释然地笑，脚下步子未停，牵着安阳翁主迈过一道门槛，“我哥哥年纪也不小了，加之常年不在京城，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总要娶妻成家，定下性子才好。”
安阳翁主垂下头，余光轻瞥了一眼顾蓁蓁，发现她脸上并未为难之色，而后才点头应道：“那就好，嫂嫂的亲哥哥要娶嫂嫂了，这是好事。”
两人去到储秀宫，偏殿里十分安静，掌事宫女倚翠一边迎着她们进殿，一边笑道：“翁主和皇子妃来得可是巧了，陛下正在陪娘娘作画，两位先稍等片刻，容奴婢前去通禀一声。”
安阳翁主约莫是早就习惯了这样被晾着一边，只撅着嘴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
顾蓁蓁抿唇笑了笑，“有劳。”
倚翠福了福身，折身回殿内去通禀。
安阳翁主抬手挡在嘴边，悄悄对顾蓁蓁道：“嫂嫂你别怕陛下，他面相看着有点凶，但在姑母面前他就软和得不得了。我以前闯了不少祸，每次只要姑母肯出面，就没有不能帮我摆平的事。”
让人收拾烂摊子还能说得这样理直气壮，顾蓁蓁实在忍不住笑了笑。
“看来翁主很受南淑妃娘娘和陛下的疼爱。”
“那是。”安阳翁主骄傲地微昂了昂头。
她在宫里几乎能横着走，连皇后和太子都不敢对她怎样。除去南淑妃这层关系，她还是南郡侯的女儿，无论走到哪里，大家都要带着三分敬意唤她一声翁主。
这种得天独厚的出身，不是谁都能有的。
顾蓁蓁正沉吟着，察觉衣袖被人轻扯了扯，低头一瞧，安阳翁主对她又语重心长说了一遍：“嫂嫂，你要是遇到了难处就尽管开口，就算我在陛下那里说不上话，姑母也可以帮忙啊。”
顾蓁蓁眉心微皱，又气又笑，“你这小丫头，别惦记那些事了，让我哥哥他自己去处理吧。”
“那……那好吧。”
安阳翁主稍顿了下笑意，垂下头揪了揪衣摆。
倚翠很快就出来，笑着请她们进去。
两人走进殿内，顾蓁蓁目光触及上首的皇帝和南淑妃，旋即欠身恭敬地请安，“臣妾拜见陛下，拜见娘娘。”
相比之下，安阳翁主就显得随意许多，连行礼都不曾，开口娇糯地喊了声姑母，就提裙走过去跪坐在南淑妃，“安阳还想着带嫂嫂来陪陪姑母，没想到倒是打搅了姑母和陛下。”
她不曾按着辈分喊皇帝姑父，皇帝也懒得计较，因而是与南淑妃同座，他伸手就点了点头安阳翁主的额头，“顽皮！”
安阳翁主嘻嘻笑了笑，不甚在意。
南淑妃看向顾蓁蓁，吩咐人给她赐婚，笑道：“蓁蓁不必拘礼，快坐下，上次见你还是在中秋，如今身子可养好了？”
顾蓁蓁乖顺地坐下，大大方方地答道：“臣妾身子已然大好，有劳娘娘挂心了，这次臣妾进宫来，还给娘娘带了谢礼。”
旁边皇帝还在场，顾蓁蓁不敢多说南淑妃曾嘱托安阳翁主去过三皇子府的事情，只让萱草将一个红漆盒子交到倚翠手里。
她送得中规中矩，打开盒子，里头静静躺着一颗肥硕的冬参。
南淑妃满意极了，当即就让倚翠好好收着。
皇帝淡淡扫了一眼所谓的谢礼，便收回视线，继续向顾蓁蓁投去一抹极淡的笑容，“顾氏，看来你的确如老三说的那样聪慧，也不枉朕给你们赐婚了。”
顾蓁蓁闻言脸色微略苍白了些。
不提起这回事还好，提起来，难不成还想让她憋着脾气对皇帝说声谢谢？
然而强权压人，顾蓁蓁还真就当着众人的面，抬头迎着皇帝审视的视线，硬着头皮扬了扬嘴角，“臣妾能嫁给殿下，这是臣妾好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气，还得多谢了陛下的赐婚，能让臣妾找到这样一个如意郎君。”
皇帝笑，“你们年轻人开心就好。”
顾蓁蓁动了动唇，强忍住才没接话。
她根本不开心，容毅也不开心。
皇帝哪里来的自信，竟然会觉得自己乱点的鸳鸯谱能过得开心？
殿中陷入短暂的沉默。
皇帝大概看出自己不适应在几个女人之间坐着插话，神情变得有些微妙，不适应地开口道：“朕想起来，宫里还有些奏折没批完，淑妃，朕就先走了。”
南淑妃起身相送。
立即有随侍的内监高喊道：“陛下起驾。”
满殿的人或站或跪，纷纷行礼恭送皇帝。
待皇帝走远了，殿里极压抑的气氛才稍稍缓解一下，这时宫女们端上来几碟精致的点心，安阳翁主率先从南淑妃身边站起来，奔向桌上那几碟点心。
“呼，陛下可算走了！”
安阳翁主坐到顾蓁蓁身边，小声抱怨了一句。
这话传到南淑妃耳朵里，随即得到一声呵斥，“安阳，没大没小的，这话要是传到陛下耳朵里，少不得罚你一顿。”
安阳翁主不服输，鼓着腮帮子逞强道：“我才不怕呢，陛下脾气最好了，我就算是当着他的面也敢这么说。”
南淑妃沉下脸，“那你就去试试。”
安阳翁主终于闭嘴。
顾蓁蓁笑得眯了眯眼睛，低头捧着茶抿了抿，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喏”，她抬头，瞧见安阳翁主伸过来的掌心里静静躺着一块豌黄糕。
“翁主吃吧，我进宫前用过早膳，还不饿。”
安阳翁主恍若未闻，将点心又递近了些，“嫂嫂尝尝看，这可是姑母宫里小厨房特有的点心，回回我来都要吃上几块。”
顾蓁蓁蹙眉思量了下，瞥见上首南淑妃看过来的温柔目光，伸手接过来凑到嘴边咬了一口。
甜而不腻，入口即化，确实好吃。
安阳翁主笑道：“嫂嫂，好吃吧，我可没骗你。”
“嗯。”
顾蓁蓁点头。
南淑妃看见这样两个赏心悦目的小姑娘，心情极好，“好吃的话，你们就多陪本宫说说话，等晚些你们出宫的时候，本宫让人给你们准备捎些回去。”
顾蓁蓁适当流露了些惶恐，连忙起身回礼，“谢娘娘厚爱。”
“都是一家人，说得这么生分说什么。”南淑妃摆摆手，笑着道：“本宫从来都是将毅儿当作亲生儿子看待，你也自然是本宫的儿媳，随意些，多学学安阳，莫要拘谨。”
顾蓁蓁只当她在说客套话，面上乖顺地应下。
南淑妃又道：“刚才听安阳悄悄跟本宫说，你和毅儿吵架了？”
顾蓁蓁愣住，“？”
她望向安阳翁主。
安阳翁主动作迅速地抬手挡住半张脸，心虚得要命，声音颤颤道：“嫂嫂，我也是为了你着想……我不懂夫妻之间那些事，可姑母肯定懂啊，她和陛下琴瑟和鸣这么多年，肯定能帮得上忙的。”
顾蓁蓁一时之间顾不得羞赧，抬眸便撞上了南淑妃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她默了默。
南淑妃善解人意地笑了笑，“你们新婚燕尔的，正该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怎么就突然吵起来了？蓁蓁，不如跟本宫说说，让本宫替你拿拿主意？”
顾蓁蓁抬了抬眼睑，瞧着南淑妃满面的真诚和忧虑，宽袖下的指尖轻轻捏了捏，迟疑道：“娘娘的好意，臣妾心领了……”
容毅告诉过她，南淑妃是可信之人。
但顾蓁蓁母亲去世得早，向来喜欢把心事独自藏在心里，乍然有个长辈站出来关怀她，她除了受宠若惊，就只剩下淡淡的惊惶无措。
南淑妃皱眉假装不悦，“你这孩子，怎么跟毅儿一个脾气，本宫这是在关心你。”
“臣妾知道，可……”
顾蓁蓁刻意垂了垂头，不想对上南淑妃那失望的神情，纵然南淑妃是好意，可她也不习惯将心事坦露于人前。
“有什么可是的，夫妻俩哪有隔夜仇的，你和毅儿才刚刚成婚，有些事情总要当面说清楚，憋在心里久了，两人肯定会闹出误会来。”
南淑妃端出长辈的语重心长，边笑边道：“不过谁叫你是毅儿钟意之人，他性格孤僻，有些话即便藏着不说，但待你肯定是极其周全，比外面那些只说不做的男人强多了。蓁蓁，你可不能辜负毅儿的一片真心。”
顾蓁蓁不动声色地蹙眉，“娘娘，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容毅钟意她？开什么玩笑呢。
南淑妃眸中笑意不止，抬起帕子压了压嘴角，而后疑惑挑眉，“本宫误会什么了？”
“误会……误会殿下喜欢我啊……”
顾蓁蓁一时局促连自称臣妾都忘了，蹙眉望着南淑妃，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南淑妃不是什么外人。
外人见了顾蓁蓁只会说，她的大好前途都葬送在了容毅手里，顾家变成了皇帝手里的一枚弃棋。
只有南淑妃和安阳翁主这些人，她们仿佛都有错觉，认为容毅对她有情。
她和容毅都是被一道圣旨强行绑在一起的人，容毅不讨厌她就万幸了，又怎么会钟意她？
顾蓁蓁很是不明白，南淑妃刚才那番话的用意。
可当她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南淑妃脸上的疑惑更甚，“原来毅儿都没跟你说啊。”
顾蓁蓁追问，“殿下要跟我说什么……？”
南淑妃：“……”
你都不知道，我也不能跟你说啊。
南淑妃别开视线，看向正在吃糕点却傻傻愣住的安阳翁主，冲她挑眉示意。
安阳翁主拍掉唇角的糕点碎屑，偷瞄了眼顾蓁蓁的神情，顿时慌张得眨眼睛。
南淑妃默了默，道：“蓁蓁你还是自己去问毅儿吧。”
“是什么事情，连娘娘您都不能说的？”
顾蓁蓁只觉得忽然坐立难安，哪有人说话说一半的，把她好奇心全都勾起来了。
南淑妃这回连眼皮都没掀一下，“刚才陛下在这里还夸你聪慧呢，你自己的夫君自己不清楚，问本宫哪里知道？”
可顾蓁蓁瞧她就是知道啊。
说着，南淑妃还故作一叹，“可怜毅儿，只怕是襄王有心、神女无梦了。”
顾蓁蓁本想一鼓作气问下去，方才还有说有笑的南淑妃却突然捂着心口喊疼，“倚翠，本宫突感身体不适，快去请太医来。”
倚翠：“？”
南淑妃不着痕迹地瞪了她一眼，“本宫不舒服，快去请太医。”
“哦哦！”倚翠恍然大悟，面不改色地看向顾蓁蓁道：“皇子妃，我家娘娘身体不适，怕是没法儿招待你们了。”
顾蓁蓁捏了捏手指，感到十分窘迫，她知道南淑妃是装的，可她也不能明面上为难自己的长辈。
“那蓁蓁就先行告辞了，娘娘好好保重身子。”
南淑妃无力地抬了抬指尖，“本宫都懂，蓁蓁你快出宫去吧，要是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你就亲自去问毅儿。”
顾蓁蓁出了储秀宫的大门，安阳翁主后脚追出来，一边拍掉双手不甚沾上的点心碎屑，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顾蓁蓁的神色。
“嫂嫂……”
“嫂嫂你说话啊，你是不是生气了？”
安阳翁主瞧见她蹙眉的样子，心里顿时一阵后怕，早知道刚才她一开始就该拦着姑母说那些话。
记得有一次她到皇子府探望顾蓁蓁，差一点点就把容毅出卖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桩婚事明明是容毅费尽心思谋划来的，当时甚至连南淑妃和南郡侯府都一并出面替他周旋了数日，才惊险地避开皇帝的猜疑心，成功让他下旨将顾蓁蓁封作三皇子妃。
容毅既能有这样的心思，怎么就不能再多花点儿心思好好哄哄顾蓁蓁？
他们夫妻闹别扭，倒是害苦了她们这些暗中牵线搭桥的人。
“嫂嫂你别生气了，都怪我刚才不该跟姑母多嘴，你要是心里有气就骂我好了，可别这样不理我啊。”
安阳翁主最不会安慰人，眼见着顾蓁蓁脸色越来越难看，几乎印证她已经闯下大祸。
完……完了。
“嫂嫂，刚才姑母说的都是真的。你别听外面那些流言乱传，三表哥他是真心喜欢你，才会娶你的。”
安阳翁主以为顾蓁蓁还在意皇帝强行赐婚的事情，连忙开口企图替容毅证明清白。
清风徐徐的湖边，顾蓁蓁微垂眸，声音落进安阳翁主的耳朵里显得有点闷闷的，“那他怎么从来都没跟我说过。”
安阳翁主挠头，转头胡乱看了眼面前的荷花池，花叶早就枯完了，就剩下水面飘着的枯杆和生命顽强的绿浮萍。
她迟疑片刻，才缓缓对顾蓁蓁道：“当初你们成婚的前几日，我也曾好奇去问过三表哥，可他嘴巴严实得不像话，什么都不说……想来只有嫂嫂你亲自去问他，才能知道他什么时候喜欢上嫂嫂的了。”
顾蓁蓁沉默了很久。
她以前根本不认识容毅，容毅怎么会对她有情？她实在想象不出来，容毅那样清冷的性子，还玩暗恋那一套。
顾蓁蓁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用手帕擦掉手心里的濡汗，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说好的井水不犯河水，除了容毅偶尔会冷着脸跟她争吵几句，倒也无伤大雅，她性情好就忍下了。
但现在南淑妃和安阳翁主突然跳出来说容毅喜欢她，对她来说，这算不得什么意外惊喜，反倒是猝不及防的惊吓。
“原来是安阳和顾家那个笑话啊。”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
还伴随着其他女眷的笑声。
顾蓁蓁和安阳翁主回头，见是一个身穿华丽宫装，面容姣好的少女从石子路那头朝这边走来。
她身边还拥簇着七八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众星拱月般，她站在中间越发显得高不可攀。
顾蓁蓁还记得她，中秋那天，她就坐在秦皇后身边接受着众人的追捧，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骄矜华贵。
正如此时，她迎着骄阳走来，脸上笑得无害，端的是身份尊贵的公主架子。
安阳翁主见状不由骂了回去，“容翘你不会说人话就别开口。”
四公主容翘看着眼前的安阳翁主，嘴角的嘲意不由深了些，“怎么，被本公主戳到痛处了？想你也是堂堂郡侯嫡女，怎么就跟这样的人混在一起。”
拥簇着她的那些女孩子们纷纷掩嘴轻笑。
往日安阳翁主和容翘几乎是见面就吵，也曾动手打过，都是冲动的脾气一点就着，但安阳翁主从没有现在这一刻觉得她讨厌又聒噪。
“不许你这么说我嫂嫂！”
容翘微一挑眉，“南郡侯府和顾家非亲非故，她算你哪门子嫂嫂？”
安阳翁主听到她这样说，气得咬牙切齿，紧攥了攥拳头，就想上前教训容翘一顿。
管她是公主还是什么身份，今天就算是太子来了，她也照打不误。
顾蓁蓁见安阳翁主情绪不对，便伸手拉住她胳膊，朝她摇了摇头，“翁主息怒，四公主身份贵重，不是我们能得罪的。”
四公主容翘是皇后嫡出的公主，有多受宠自是不用说，她们不好轻易得罪，且先动手的人总是不占情理。
但安阳翁主显然不这样想，攥得拳头虎口泛了青白色，“嫂嫂！她那么说你！”
顾蓁蓁抿了抿唇，原本按在安阳翁主手腕的几根手指紧了紧，耐心劝道：“翁主背后有郡侯府和南淑妃娘娘做靠山，自然什么都不怕，可我不一样，稍有行差踏错……”
便会连累顾家，甚至连累容毅。
安阳翁主闻言气得脸色发白，瞪得眼眶都红了，半晌后才甩掉顾蓁蓁的手。
顾蓁蓁微皱了皱眉，转头望向得志的容翘，抿唇浅笑道：“四公主身为天之骄女，看不上我这等落魄之人也是正常，但我记得从不曾得罪过四公主，为何四公主对我如此恶意。”
“本公主高兴不行吗。”
容翘语气高贵，字字戳心，“你这样贪权慕势的女人本公主见得多了，以前高攀我皇兄不成，转身退而求其次嫁给了容毅那个废人，本公主骂你几句有错嘛。”
顾蓁蓁想为容毅辩解下，稍一顿，却道：“公主骂得没错。”
安阳翁主却被容翘这番话气得头疼，走过去拉住顾蓁蓁的手臂，险些七窍生烟，“嫂嫂你还跟她废什么话，她这种人就是欠打！”
眼见气氛剑拔弩张，其他围观的女孩子们瞧见顾蓁蓁受到这样的羞辱，竟还能笑得出来，各自面面相觑一番，觉得这由皇帝亲封的三皇子妃也不过如此，挺好捏的一软包子。
容翘还想再说些什么话，远处就有声音传来。
“你们在做什么？”
听到皇兄容靖的声音，容翘立即换上一副纯良微笑，上前挽住容靖的手，撒娇道：“皇兄你来得正好，我和安阳正巧遇见，在这儿说笑呢。”
容靖凑巧看见顾蓁蓁在这里，看见几人说着都要打起来了，他才直奔这里过来的。
他目光落在对面顾蓁蓁的身上，勾唇轻笑，“皇嫂原来也在这里。”
顾蓁蓁垂了垂眸，规矩地欠身行了个礼，声音冷淡道：“给太子殿下请安。”
容靖目不转睛看着她，并不接话。
顾蓁蓁先是愣住，而后拧眉垂头，免得容靖故意寻她的差错。
不料余光瞥见容翘心生不满地望过来，不顾当众便开口道：“顾蓁蓁你这个贱人，还敢当着本公主的面勾引我皇兄！”
她抬起手作势就要打上顾蓁蓁的脸。
谁都没有反应过来，连顾蓁蓁自己也没想到容翘的心思能坏成这样，等反应过来时巴掌几近贴脸。她往后扬了扬身子，稍微缓掉了一部分的力道。
但容翘正在盛怒当中，顾蓁蓁也还是挨得不轻，白皙面庞上立即印着半道五指印。
“容翘！”安阳翁主没想到容翘还敢动手，回过神来后扶住顾蓁蓁，撸起袖子就冲容翘那张骄横的脸蛋上也扇了一巴掌。
“叫你打我嫂嫂！我打死你！”
打完之后她甩甩手，周遭的空气蓦地冷了许多，还有围观的人惊恐的表情，安阳翁主心中暗暗得意。
正要再挥手打下去的时候，容靖用力一把将她推开，目呲欲裂地看着容翘红肿的半张脸，“南安阳，你放肆！”
安阳翁主摔出去一个趔趄。
顾蓁蓁手疾眼快地伸手扶住她肩膀，“翁主你可有伤到哪里？”
安阳翁主摇摇头，反过来用严肃的口气训斥顾蓁蓁，道：“我受什么伤啊，嫂嫂你还疼不疼？”
顾蓁蓁除了觉得脸颊有些烧痛，也没别的其他感觉。
只有容翘捂着脸痛得吱哇乱叫，哭诉着求容靖给她做主。
顾蓁蓁直接往前站了站，用双手将安阳翁主护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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