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逃杀

    “小飞?大飞?阿飞?飞飞?小诺?大诺?阿诺?诺诺?糯米?你怎么不应我?”张京遥对着前头骑马的张诺飞喊。

    张诺飞只是看着前方的路面,实力演绎“我现在不是很想理你”。

    张京遥不气馁,嗯,她从来都是坚持不懈乐观向上的元气少女,然后她看向了张慕远,叫道:“小慕?慕慕?阿慕?阿远?远远?小远?慕远儿?汤圆?”

    张慕远:……

    只要我没听到,我就不是张慕远。

    张京遥:“远哥?”

    张慕远:“嗯?”

    张京遥:“……”

    呵,男人。

    她干脆继续喊:“飞哥?”

    张诺飞没应声。

    张京遥朝着张慕远的背影投过去一个“看!人家这才叫坚定”的眼神,然而张慕远并没有接收到。

    昨天晚上是张京遥守的全夜,今天早晨她本该睡到地老天荒,但不知为何,她精神好得可以,甚至还想学习一下如何骑马。

    然而张慕远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理由是他不想拖着一个高度残废的人回到张家,丢脸。

    张京遥:……淦!

    他们现在在山东范围内,今天晚上就可以到达山东与天津的交界线,中午饭吃的是昨天晚上的烤鱼,闹腾了一个早晨,张京遥终于扛不住睡了过去。虽然上辈子在学校里埋头学习到第二天凌晨,睡一个小时又爬起来去上课的事情屡屡发生并且她都已经习惯,但是,谁叫她现在是个小女孩呢,孩童需要的睡眠时间可是很长的。

    于是等到张慕远奇怪后头的人怎么没声了而回头看时,这才发现那奶猫一样的小姑娘头枕着他们三个人的包裹,闭着眼睛正睡得舒服。

    男孩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拉紧了缰绳,放慢行进速度。

    就这么行走了两三天,他们进入天津府地界,约莫着还有个几个月才能回到长白山,而此时时间已经过去大半,距离他们从张家离开,已经过去九个月,越往北走,天气越冷,马就得换掉。

    张京遥打着哈欠问:“咱们慢慢走,除夕咱们在外面过。”

    她笃定那两个人里面没有一个人是真正过过新年的。暗笼里不会过节,小哥又生活在本家,本家也从来不会过节日。

    张京遥这么些年对时间也不太敏感了,很多节日零零碎碎已然忘记,之前旅途上看到有人过端午、过重阳或其他节日,她还懵了一瞬,心里想着,哎呀,这就到节日了?

    饥荒年代的节日气氛也很浓重,中秋的街道很热闹,但是他们都没有参与。

    提议提出来后,不管是张慕远还是张诺飞皆是一愣,心里难免觉得有些怪怪的,不是贬义,只是单纯的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充满了,鼓鼓囊囊的松软,让人觉得很奇怪。

    张京遥不知道他们的怪异之处,她已经开始规划起他们剩下的钱币。他们用钱用得多的时候只是一开始,在街上购置了锅和筷子,马和板车以及包裹什么的都是原本队伍里的东西,花点时间搜出来就行,甚至还有一些干粮,也一并搜了出来,供他们吃好久。

    而且一路上走的都是自然资源丰富的小道,想吃什么几乎随手可抓,虽然有的时候会碰上一些“同道中人”,吃食会少一点,但他们平日里的运动量也不是很大,所以也不要紧。

    综上,他们的银币几乎没花多少,三个袋子都是满的,够他们过一次节日,剩下来的钱置办一些深山需要的东西和干粮,就足够了。

    毕竟再不行的话,他们还可以自己动手做一些小玩意儿。

    张京遥虽然读书时候的文化成绩算不上数一数二,但是手工却是一等一的好,平日里稀奇古怪的想法也多,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她就凭着她爸妈眼里“没啥用的小玩意儿”小赚了一笔。

    只不过,当时她所处的是物质文化匮乏的时代,现在这个时候,几乎人人都有一门手艺,所以她还真有点儿发怵,怕东西卖不出去。

    但是很快,她就想到了新的法子。

    嗯,作为新世纪的接班人,一名天天都在“高考”的医学生,她可是会“魔法”的。

    但是说到底除夕还是有些遥远了,当下他们仍旧骑着马坐在板车上赶着路,其实张京遥觉得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就这么在外面流浪算了。但是只要一想到将来可能会有执法者将他们定位为叛逃出张家的人,她就有点怂。

    就这么又行走了几日,张京遥一路上收集了一些东西,倒也不贵,小玩意儿问别人讨一点就能讨到。

    天津这个地方在这个时候隶属于天津府,天津府又隶属于直隶,是天子脚下,治安严。但在城门外的野外林子里头,又是一片混乱。

    特别是当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

    因为钱币不足他们一般选择在城外过夜,第二天白天的时候穿过城市到达另外的一片野外,这样省钱又省事——除了某些时候。

    所以当听到树林子里窸窸窣窣响成一片甚至有刀棍敲击的声音传出的时候,三小孩默默地收拾了东西,预备跑路。

    但是。

    望着灌木丛后一骨碌滚了过来的男孩,以及后头仿佛看到了救星,结果发现是三个小孩,眼中希望瞬间破灭的仆人装扮的女人,张京遥默默垫了垫脚往后看了一眼。

    嗯。

    刀光剑影,战斗仍在继续。

    “拜托你们!”女人仅仅是思考了一瞬就冲了过来,她头上的抹额歪了,也没有扶正,伸手想要抓住张京遥的胳膊,被她退一步让开了。

    女人愣了一下,低声乞求道;“你们有马。拜托你们进城,只要进城就好——我、我们是齐佳氏的,这是我们小公子!只要进城告诉他们我们出了事就行!他们会给你们钱的!还有、还有吃的,你们想吃什么都可以!拜托了!”

    张京遥歪了歪头,她本意是不想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挂上关系,但显然这女人拦着他们他们也走不了,再磨蹭下去的话,后头那些人要是追了上来,他们可打不起。

    再者,除去一些“人被救走了所以我们要追杀那些个管闲事的人”这种狗血剧情,和齐佳氏打好关系,对他们来说也并非是坏事。

    张诺飞和张慕远已经收拾了东西上了马,张京遥摸了摸手腕上的刀片,冲那狼狈的小公子一扬下巴:“上去。”

    小公子朝她笑了笑,两步跨了上来,盘腿坐在板车上。他脚步落地轻巧,底盘稳得很,显然也是练过的。

    女人见状,急急忙忙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块令牌递给张京遥,令牌上雕刻精致。正中央刻着两个字——“齐佳”。背后是一个走兽模样的图腾。

    张京遥把令牌接下来,那女人对她鞠了一躬,袖子一甩,一条黑色长鞭从她手里甩了出来,“啪”地一声打裂空气。

    她看了他们一眼,转身打散了他们的篝火,然后火星子四处乱跳,她转身就往打斗声传来的地方走。

    张京遥看着点燃了草木的火星子,摇了摇头,嘀咕道:“这是要同归于尽啊?”

    但是她也没阻拦,转身跳上了板车,张诺飞与张慕远马鞭一拍,马就朝着城门的方向跑去。

    张京遥盘腿坐着,把东西整理整理,注意到那小公子盯着她看的眼神,这才闲闲地看了回去,笑问道:“我好看吗?”

    小公子长相精致,鼻梁高挺,有一双颜色浅淡的深邃眼眸,像琉璃珠一样,眨了眨,嘴角牵起来笑了笑,有种异国风情的好看,显然等以后长大了肯定也是个祸国殃民(不是)的绝世公子哥。

    他应声道:“好看啊。城里难得见你这样的。”

    张京遥挑了挑眉头,据她所知,齐佳氏是满清有名的姓氏,也是八旗贵族中家族人数较少的一个,人丁稀少再加上地位高贵,这小公子风流成性小小年纪就会撩妹也说得过去。

    她没接话,那小公子却往后一靠,靠在栏杆上,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处境似的,问他们道:“你们不是京城的人?从南方过来的?”

    张京遥随口应了。小公子就笑道:“别骗我。你的口音是吉林那边的。”

    张京遥半点羞耻心都没有:“我又没说我是南方人。”

    啧。灵魂是妥妥的江南妹子,水乡里长大的。

    她把令牌往腰上一系,前头张慕远道:“城门关了。换地。”

    张京遥应了一声,拿出地图看了看,又回头看了一眼他们来时的路,问小公子:“你觉得你的人胜算有多大?”

    小公子直起腰凑过来:“一半吧。对方和我们一样。”

    “那就行不通。”张京遥叹气道,“得破费了,等找到你家里人,你得赔偿我们——往东走,看看那边是不是有个山区,咱们在附近找个客栈住一下。”

    前头立即调转方向。

    那小公子就笑:“什么乱计划。”

    张京遥支着脑袋看他:“人多啊。你要是去深山老林里,一把火你就出不来了,城门又进不去,要不是为了照顾你这种贵公子,普通人我们就往贫民窟里钻了。嘛,要是你接受得了的话,那也行,那地方是个好地方。行不,小朋友~”

    小公子大概是听出了她后头接着的那个略带调侃的称呼是什么意思,凉凉地看了她一眼,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道:“就去客栈吧。”

    张京遥笑道:“当然是去客栈啊。没你选择的份儿。”

    小公子?

    小公子觉得自己的手有点痒。

    他低低地笑了两声,略歪了脑袋,眼皮子掀起来了点,显得有点贵气的高高在上,问:“你叫什么名字?”

    张京遥想了想,“你可以叫我遥姐。”

    “你最多七岁。”小公子把胳膊搭在膝盖上,松了一下骨头,“我八岁。”然后眼角带了点笑意,看她,“是吧?奶、遥?”

    一字一顿。

    十分清晰。

    张慕远在前头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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