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善文没在乎姬源泽的反应,他眼里只看得见女人,女人听见他的话回头看他,那一眼里有挣扎,有委屈,最后变得冰冷,淡漠、还有疏离。
不知道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能让女人眼里起一丝波澜,闵善文正在去做,或准备放弃。
而她与对面那个男人,过去或许有交集,但不会有将来的。
这点眼光闵善文还是有的。
只是闵善文不知女人心里惊涛核浪,百转千愁,他走过女人身边顿了一下,与她肩并肩站着,在心中排练了好多次,才慢慢伸手,突然一下子拽着女人的手,握紧后,又松开了些,小心翼翼牵着她。
感觉到女人的手有点凉,闵善文转头去看女人的反应。
在女人波澜不惊的眼神下,闵善文受到了鼓励,他一手提着食盒,一手牵着女人,轻轻一带就把人引进了屋里。
女人坐在床边愣了很久,看闵善文在忙里忙外,突然说了一句,“那是脚麻了。”
闵善文蒸了两碗白米饭,热了菜,此时正在摆碗筷,他听见女人的话,回首去看了她一眼,没继续她的话题。
女人是解释她怎么站在院子里枣树下没动吧,闵善文微勾唇角,故作平淡道:“吃饭了,过来吧。”
女人顺手把还拿在手上的两贴药随便丢在墙脚,去院子外面洗了手,才进来吃饭。
闵善文看了一眼身边路过的女人,眼神落在了墙脚边的两贴药上面。
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两人之间都有默契,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
闵善文又从被窝里醒来,睁开了眼睛,感受到身边姣好的身材,还有一丝柔软,女人只是依偎在他身边,还熟睡着,这次他可以确定女人真的是睡着了。
闵善文轻手轻脚的起床,坐在床边吹燃火折子点燃灯,端起灯照着亮,才轻轻给女人捏了捏被角,这才发现她睡着了,眉头都轻轻皱着。
伸手想替她抚平那眉间的褶皱,可手还距离女人额头有点距离,手就顿在那里,整只手的阴影盖住了那张姣好的容颜。
要是女人知道他擅自做主又亲近她,女人会更厌恶他吧。
想为她做点什么,可女人什么都不愿意与他多说。
只能把她照顾的好一点。
这样想着,闵善文去起身去做早饭,路过墙边看了一眼,昨晚被女人丟弃在墙脚的中药,见女人还在熟睡,他捡起来看了看,只见上面写着“归仁堂”三个字。
归仁堂的名声闵善文早就耳熟能详,先前为了女人找大夫时,他特意打听过,还想请戚大夫来给女人看看,后来打听了一下,人家不为阿堵物折腰,从不会出诊,连城中权贵都不假辞色,这才作罢。
闵善文做了早饭,考虑了下,还是把女人带回来的药煎了一贴,另一贴准备带走让人帮忙看看,想知道女人身子出了什么问题,把药煎好就温在炉子上,旁边给女人留了话,
一手工整的小楷写着,“月娥,你昨晚丢掉的药,我替你煎好了,有病还是不要讳疾忌医,下午我给你带蜜饯回来,药要不要喝,你自己决定。”
没错女人配药的蜜饯没了。
傍晚,闵善文散值回来,特意去杂货铺给女人带了蜜饯回来,进院子遇见娇娘卖鱼收摊回来了,一家子簇拥在姬源泽身边有说有笑,看起来很幸福的一家人。
闵善文的目光落在姬源泽面上,姬源泽微笑着与他打了招呼,好像昨天的事根本不存在一样。
闵善文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转头还未进屋就见女人站在窗口在探头看院里,大概是听见姬源泽和他说话的声音,知道闵善文回来了。
闵善文瞧着窗口隐去的女人,“月娥,我回来了。”
他脸上是灿烂的笑容。
木匠那边弹花机很顺利,连纺棉线都有了眉目,只是女人怕冷,要把被子先做了,剩下的才能试试纺棉线。
这大概是一种上班工作顺利,回家还有小娇妻盼着男人归来的幸福日子。
只是笑容灿烂,待看到炉子上温着饭菜与汤药的锅时,闵善文的笑容僵在脸上,那锅子和他离开时一摸一样,没人动过。
若说他之前以为女人是金枝玉叶,是大户人家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都不会做,那么昨天女人出外的伪装就给闵善文上了一课,女人不是什么都不会,她会的很多,就是有他在而已。
不知哪里来的无名火,闵善文撵开身边打转的狗子,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还是先进了屋子。
而屋子里桌面干干净净的,是他离开时,收拾的好模样。
闵善文也不知是气还是怒,他回首看向女人那边,两人对视,谁也没有退让。
闵善文不怯,一直盯着女人看,看出女人今日没有出门,却在家闹绝食。
女人被他看得冷哼一声,梗着脖子。
两人对视,闵善文先败下阵来。
都说先爱上的那个人先输,他现在还没意识到,只是见女人这样,他先反醒了一下自己。
昨天,闵善文就猜到女人身上可能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你说你怕苦不吃药就算了,饭也不吃。
难道是因为他动了她的药?
闵善文早上拿出去让人查看的那贴药,应卯时去官宅换衣服落在那儿了,散值时又念着家里的人,回来的匆忙,忘了。
此时见着女人才想起来,闵善文有点心虚,可面上不显,“月娥,我不该不问你意见就替你煎药?下次我注意。”
“两个人住在一个屋檐下,互相尊重才好,你有什么话直说就行,我听你的。”但你错了你要听我的。
闵善文对现在的生活还算满意,不想改变。
女人对闵善文的话很诧异,她看过来一瞬不瞬的打量着闵善文。
闵善文不知道怎么从一张都写着我不理你,我不理你的脸上,读出委屈这个词的。
他伸手想摸摸鼻子,又放下来,把装蜜饯的包裹扔在旁边桌上,搬了凳子大马金刀的坐在桌子旁边。
女人一直沉默。
闵善文就知道会这样,女人的沉默像把刀,每次都把他戳的先败下阵来。
闵善文听着外面院子里姬源泽在夸娇娘厨艺好,做菜好吃,闵善文坐了一会儿,起身认命般去做晚饭。
临出门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天空最后一丝光亮,回头吹燃火折子点了油灯,才去院子里打水刷锅煮饭,把剩菜剩饭喂狗,药汁泼在了枣树根下。
半个时辰之后,三菜一汤的饭菜被他端上桌,昨晚没吃完的饭菜都喂了狗,两只狗子在外吃饱喝足,在院子外巷子里打闹,嗷呜嗷呜的声音,传进来。
闵善文摆了两个人的碗筷,像往常一样叫女人吃饭。
女人坐床边上没动。
闵善文坐在桌边等了一下。吃了几口饭,半途用手拿着筷子立在桌子上,顿了顿开口道:“你不来吃饭,我吃完了?”
女人:“……”
闵善文说完了,对方没吱声。
他看过去,女人与先前坐在床边上的样子没变过,此时看上去她脸色有些不好,女人感受到闵善文的视线,望过来,闵善文正好听见女人肚子饿的咕噜噜的叫。
闵善文:“……”
女人伸手捂住了肚子。
院子外面眼镜和白尾不知道为什么打起来了,闵善文骂道:“死狗别打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剩下的饭菜是给你们老板娘留着的,你们别想了。”
女人:“……”
一个人吃过饭,闵善文自认该做的都做了,没收拾碗筷,把油灯留给屋里的女人,他就去洗澡。
姬源泽身边挂了一支灯笼,就坐在院子吹冷风,要是换作往日闵善文可能还和他聊几句。
昨日他给姬源泽标上渣男的标签,今日他又没心情,原本打算去院子外面巷子里溜溜,现在有姬源泽在院子里,闵善文改变主意,麻溜的爬上了大枣树。
在上面树顶梢,找了个位置半躺在树上,伸手摸索着摘下枣子,边吃那枣核淅淅沥沥的从树上往下掉,像一只老鼠在树上偷吃,只听见咔嚓咔嚓的响。
姬源泽坐在水井那边,听见枣树上的动静皱了皱眉头。
闵善文待树上站的高看的远,没想到黑暗中宁安城,在平民窟附近用油灯的人很少,再远处接近皇城越发灯火通明,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突然听见枣树下窗户门被打开了,闵善文往姬源泽那边看,正见他望向女人这边,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闭上了。
可能他也想起在树上的闵善文,抬头往上看,闵善文赶紧转开眼,才想起夜里黑暗,姬源泽在明,他在暗,姬源泽不可能看见他。
转头往女人那边看,女人伸长了脖子,往树上瞅,正在找他。
闵善文嘿了一声,差点笑出声来。
从旁边捞了一支枣树枝撸下不少枣子揣怀里,麻溜的从树上下去。
等从树上下来,正看见女人见他从树上下来,对上她的冷淡疏离的眸子,一盏油灯就放她窗边上,女人眸子里倒映着那炙热的灯火。
女人不防男人如此直白,被撞过正着,顺手要关窗户,绊着窗边上的油灯,油灯被撞倒掉在了窗外,屋里一片黑暗。
闵善文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记起旁边围观的姬源泽,闵善文笑着与他打招呼,“姬兄,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你身子不好,身子骨要紧。”
他去窗外捡了油灯,才想起屋里没有储存灯油,借着对家的光检查一下,灯油被倒光了。
闵善文用柴火做了火把,手里拿着火把,熊熊的火苗照的屋里透亮,娇娘从对面发现他们家屋子灯火太亮,出门一看,嘱咐道:“闵兄弟,天干物燥,你小心着点,别把院子点着了。”
“哎,行,我会注意的,”闵善文头也没回的对娇娘说,“嫂子,夜风凉,挺冷的,你让姬兄也早点休息吧。”
而他的眼神落在屋里桌子上,桌上属于女人的那份米饭已经被吃了,他偷偷,不,他是光明正大瞅着女人看,女人被看得轻咳了一声,才道:“还,还有枣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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