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小说:我有美人三千万 作者:呱补天
    “别出声!”萧行歌低声严肃嘱咐道。

    然后萧行歌顶着吴焕迷茫又无助的眼神,“砰”一声关上了柜门。

    萧行歌没敢在柜子旁边耽误太久,他三两步走回书桌旁边,抓起桌子上的毛笔,装模作样地提了起来,随后沾了沾旁边的墨,琢磨着要从哪里下笔。

    书桌上放着的是今天下午萧行歌无聊时画了一半的画,画的是清晨太阳跃起的时候,葱郁树叶里露出的议政殿的屋檐,树叶泛着一层微不可查的薄金色。

    刚一提笔,门口传来了响动,萧行歌抬头一看,门口的齐继已经跪下迎接了,有人到了。

    稍后,方枕宵穿着一身黑衣,裹挟着夜色,独自一人踏进了殿门。

    没请安、没行礼,径直走到书桌旁边的太师椅旁边坐下了。

    萧行歌这个皇帝当得确实没有牌面,谁进了他的宫殿都更自己家一样,想站站,想坐坐,来去自由,无拘无束。

    不过话又说回来,方枕宵确实没有装贤惠好皇后的必要了。今天在大殿上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既然如此肯定也推测出萧行歌已经知道了自己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傀儡,戏不用演了,虚礼也不必行了。

    萧行歌心虚用余光瞥了一眼塞吴焕的柜子,这么一看,背后冷汗又要下来了。

    他刚才关门的时候可能用的劲儿太大了,柜门没扣住,给弹回来了,开了一条两指宽的小缝。

    站在萧行歌这个位置勉强还能看到吴焕身上的水粉色。

    再黑暗中发出幽幽的荧光。

    ……

    这他妈谁设计的衣服,选这种荧光绿!

    萧行歌明天就下令,所有人统一改制服。

    齐继进来又点了两盏灯,随后悄无声息地退下了,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萧行歌:“……”

    还嫌屋里不够亮吗。

    还好方枕宵坐的椅子和藏吴焕的柜子在同一边,除非方枕宵脖子扭到180°,不然轻易发现不了。

    方枕宵坐下也不说话,卸去伪装之后他和萧行歌之前看到的不太一样。他面无表情,没有什么悲喜,像是一座凛然又无情的雕像,不论多少盏烛火都点不亮他脸上的冷色。

    他不动声色,萧行歌也不说话,他努力让自己忘了柜子里的吴焕,专心低头完善他的画。

    萧行歌只要一拿起笔,碰上了纸,就会不由自主地沉浸进去,不管是旁边的方枕宵,还是柜子里的吴焕都忘的一干二净。

    他下笔稳健,笔锋有力,细腻的笔尖如同穿红着绿的少女,在纸面上跳着轻盈的舞蹈,行云流水,自由来去。

    半响,萧行歌停笔,方枕宵说道:“画的不错。”

    萧行歌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但是嘴上还谦虚地说道:“也就一般般吧。”

    萧行歌油画、油画、素描都会一点,其中国画最为擅长,笔就像长在他身上一样自如,在学院里和特意请来的几位客座老师比起来都不遑多让。

    “萧应以前不会画画,”方枕宵不动声色地用指节椅背,冷声说道。

    萧行歌也管不上原主会不会画画的事情,原主的脑壳一点没有萧行歌继承,他会或者不会的东西海了去了,萧行歌总不能每一件都搞清楚。反正现在实权的掌握者也知道他失忆了。

    失忆了就和过去一笔勾销,他就是要重新开始。

    而且,他确实还是那个萧行歌,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萧行歌破罐子破摔,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前几天昏迷的时候碰到神仙了,他教我画的,我天赋异禀,天资卓越,只用了两天就达到了现在这个水平。怎么样。不错吧。”

    萧行歌回神了总忍不住盯柜子上的小缝,吴焕在这里简直就是炸弹,还是不定时的那种。

    萧行歌现在就想赶方枕宵走,直奔主题地问道:“这么晚了,皇后不睡觉来找我干嘛?”

    方枕宵道:“夜里睡不着,出来走走,顺便有点事想告诉陛下。”

    “别叫我陛下,”萧行歌一摆手,“你直说就是。”

    我不是陛下,我只是弟弟。

    方枕宵道:“明天早晨前书房小会,下午川陕总督进京述职,你必须到场。”

    萧行歌心道,有完没完,怎么还来这招,我真的一点都不觊觎你手中的皇权。

    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耍赖道:“不去,没空,忙着呢、忙着呢。”

    方枕萧似笑非笑,语气却不容置否:“我像是在和你商量吗?”

    一句话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萧行歌被他吓了一跳,生怕自己不小心触了方枕宵的逆鳞,然后从外面冲进来两个大汉把他拉出去砍了。

    但他真的不想插手政权啊,只能弱弱地解释道:“我是真的有事。我都计划好了,上午在御花园采风,下午配置颜料,晚上坐再院子里看星星找灵感,说不定我就是下一个画出《星空》的旷世奇才。”

    方枕宵没打算放过他:“可以,推到后天。”

    “后天也有事。”

    “大后天。”

    “大后天也有事。”

    “大大后天。”

    萧行歌:“……”

    这人怎么这样啊。

    你管你的天下百姓,我画我的画,岂不美哉。

    原主没病没灾,死的蹊跷。吴大人今天要来找他肯定不是突发奇想,之前就应该有联络,才选的今天接头。

    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原主死了。

    怎么会就这么巧。

    登基到现在都活的好好的,怎么一联系上吴大人立马就死了呢。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萧行歌一个现代人用脚趾头想都能琢磨清楚。

    吉祥物就要有吉祥物的自觉,你看,歪心思一动立马就嗝屁。

    萧行歌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你说你又不是真的想放权,非扯着我干嘛啊。

    非要把肥肉摆在桌面上,看看人咽不咽口水。

    对不起,我吃素。

    你放心,我对政权没有丝毫的非分之想。

    不用如此试探我,让我参与政事,我真的一点都不开心、不激动、不高兴、不跃跃欲试。

    我真的一点都不想清君侧,掌实权。

    但是这话萧行歌不敢放在明面上说,摊开了说就是在打方枕宵的脸。

    萧行歌叹了一口气,勉强给自己安了一个合适的理由:“我就是一个废柴,纨绔子弟,只会吃喝玩乐的那种,管不了国家,你管就挺好的。”

    方枕宵无动于衷,说不上悲喜,并且执迷不悟:“这是萧家的天下。”

    萧行歌:“……”

    敢情因为天下姓萧,就什么都要经我的手,这才是正统。

    这天下姓什么重要吗?

    皇权几代更迭,谁上位了跟谁的姓,三百年前这地方还不姓萧呢。

    这思想怎么和吴大人一样。

    迂腐。

    萧行歌真不想掺和这个烂摊子。

    多在方枕宵面前晃悠一秒钟,就多碍他的眼一秒钟,

    萧行歌现在只想当个没啥存在感的弟弟。

    打打酱油,摸摸鱼,看看帅哥,行走后宫。

    正好今天为吴大人写的思想教育大纲还在手边,萧行歌今天就是要给这群思想落后的家伙,好好上上思想教育课。

    “天下为什么姓萧,天下凭什么姓萧,天下是黎民百姓,是他们组成的……”

    萧行歌的大纲列的很详细,从“公天下”讲到“家天下”,从“禅让制”讲到“世袭制”,从“天下共主”讲到“民贵君轻”,从“天赋人权”讲到“人民主权”。

    萧行歌越说越兴奋,中途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方枕宵一直没说话,漆黑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萧行歌看。

    他们成亲将近四年,方枕宵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萧行歌。早年方枕宵一直在郊外的庄子上联系旧部,培植亲信,登基之后也只是在上朝的时候匆匆一别,井水不犯河水。

    直到现在,方枕宵才发现萧行歌容貌出色,甚至带着那么一点艳。

    萧行歌的母妃容妃,出身并不光彩,是先帝在淮河一带出巡的时候遇见的卖茶女,容貌绝色,宠冠后宫。萧行歌长得很像她,一双桃花眼似水含情,五官秀气而绮丽,像是黑夜里暗放的昙花,清纯又妖冶。

    但是方枕宵非常了解萧行歌,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全都了如指掌。

    如果之前只是怀疑,那么现在方枕宵敢肯定,眼前的这个人觉得不是曾经的萧应。

    容妃出身不高,自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即使宠冠后宫也压不下她内心的惶惶不可终日。萧应自小养在容妃身边,受她耳濡目染,心胸狭隘,无能又自卑,对压他一头人纷纷恨之入骨。

    他不会有讲话时飞扬的神采,也不会有落笔时笃定的自信。

    既然不是,那就好办了。

    天下姓什么方枕宵一点都不在意,因为方枕宵想让它姓什么,它就姓什么。

    方枕宵站起来,两只手撑着桌子,看着萧行歌。

    萧行歌被他看的脊背发凉,这才发现,方枕宵其实比他还要高,只有在弯腰俯身的时候,萧行歌才能和他平视。

    方枕宵道:“照你这么说,我如果要取而代之,还留着你做什么?”

    萧行歌僵住了。

    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思想教育大纲并不是通用的。用来说服吴大人不用拘泥于皇家血统,支持他上位,那是妥妥的。但是真给方枕宵洗了脑,他真的取而代之了,还要萧行歌干什么。

    杀之,以绝后患。

    可真是太有道理了。

    萧行歌冷汗又要掉下来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萧行歌非常不要脸的说道:“我很好养的!给口饭吃就能活!保证老老实实、安安分分。”

    说完不放心又补充道:“不要馊的!有肉就行!”

    方枕宵遗憾道:“宫中预算紧张。”

    萧行歌赶紧改口:“算了算了,没肉也可以。”

    末了,又忍不住讨价还价:“不行不行,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一周一顿总行了吧。”

    萧行歌心道,我太难了。

    本来穿个皇帝舒舒服服,到头来连口肉都吃不上。

    艰辛。

    还不都是为了活着。

    两天前,萧行歌可怜皇后孤苦伶仃的时候,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今天。

    方枕宵突然笑了,眉宇间真的带上了笑意:“明天你去御花园画画。”

    萧行歌心花怒放,心道成了。

    方枕宵接着道:“后天,我在前书房等你。”

    萧行歌:“?”

    是不是玩不起?

    我刚才一番苦口婆心的肺腑之言,都喂到狗肚子去了?

    看着萧行歌脸色忽变,方枕宵心情大好:“时辰不早了,我先……”

    “等等!”萧行歌突然打断他。

    方才为了保命,演讲演得太投入,萧行歌差点忘了,此时此刻,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敞开的门咯吱咯吱,缓缓扩大一公分,一截桃红色飘带悄无声息从柜子的缝隙里滑落,贴在了地面上,丝绸光滑的缎面在灯光下折射着柔软的光泽。

    桃红色的飘带搭在红褐色的地板上,简直触目惊心。

    萧行歌的心脏都快跳不动了。

    要是到最后被发现他在宫中私会大臣,意图谋反,那之前所有的口舌都白费了。

    萧行歌当机立断,健步如飞,从他的桌子后,绕到桌子前,然后再不经意的靠近柜子,边走边说:“我送你。”

    然后毫不犹豫,一脚踩到了那截掉出来的披帛上,意图毁尸灭迹。

    地板新擦的,光滑。

    丝绸上号的,丝滑。

    脚步浮虚的,打滑。

    萧行歌从急匆匆踩上那截丝绸起,就已经输了。

    三个条件加在一起,萧行歌一个没站稳,脚底下的丝绸就个滑板一样,带着他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后仰。

    方枕宵眼疾手快,身后揽住萧行歌的腰,又将他拉了起来。

    巨大的惯性下,萧行歌的下巴撞到了方枕宵的肩膀,狠狠地嗑了一下,疼得萧行歌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哐当”!

    与此同时,身后又是一声响。

    吴焕踉跄两步勉强站定,回过头朝后面的两个人露出了颇为不好意思的笑容:“好巧啊。”

    绸带被萧行歌一脚呲出去老远,把他挽在手上的吴焕就像是被揪住叶子的萝卜,整个人被连根拔起,被丝带拽着一声撞出柜门,整个人无处遁形。

    萧行歌想死。

    他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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