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第二天，宿醉让他早起的生物钟彻底崩溃，他醒来时太阳已经快到正午，许柯奕和希尧都不在，应该是送孩子上学了。

    江默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上班地点，幸好经理不在，他只要加快速度把一天的工作完成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他到超市时，前台没有一个店员，全部堵在杂货间门口，人手一把扫帚蓄势待发的样子，属于施小茹的货柜旁找不到她的身影，江默隐隐觉得不对劲。

    “怎么了？”江默上前问。

    “杂物间有个小怪物，太可怕了！”

    “不知道怎么跑进来的，半夜的时候春春去杂货间拿些东西，在里面见到奇怪的黑影，魂都吓没了，那黑影有一双红色眼睛，可怖极了。”

    “门从里面反锁，我们打不开。”

    江默思索片刻，又四周看了看，再次确认施小茹不在这里，这家超市的服务生基本是女生，胆子也比较小，江默道：“你们离远些，把武器收起来，以免里面的东西受惊袭击他人，我进去看看。”

    江默不打算用暴力破门，他绕了个远路走到超市后门，杂物间就在后门的二楼处，他观察四周，找到了方便攀爬的路线，爬上二楼把手伸入窗户的缝隙，开窗跳了进去。

    落地的那一刻，他听到女孩发出的一声短促的惊呼，循声找去，在堆满纸箱掩盖的角落，找到了施小茹，她狼狈不堪，脸上挂着泪水。

    “没事了。”江默蹲下慢慢靠近她，听到熟悉的声音，施小茹才缓过神来，见到江默就像看见救命稻草，失声扑到江默怀里。

    这个女孩让江默觉得有点心疼，她似乎有很多不能被知道的秘密，这个秘密让她宁愿呆在超市杂货间里也不愿意回家。

    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夜晚红眼睛的小怪物，会是她吗？

    他想确认，即便施小茹是个异类，他也会选择保护她，他去看施小茹的眼睛，女孩的眼睛因为泪水侵染像泡在水中美丽的珍珠，而那两颗珍珠，是属于亚洲女孩特有的黑色。

    杂货间里，江默和施小茹挤在几架空货柜后面，被纸箱淹没。

    见施小茹情绪恢复平静了，江默尝试交谈：“抱歉，我昨天说过晚上会接你回去，结果有事耽误了。”江默捏了捏眉心，酒后劲真大，他还是有点头疼。

    施小茹缩缩身子：“没关系……其实你来了我也不会回去……”

    江默：“为什么？”

    施小茹沉默。

    “你必须跟我说……”江默顿了顿，“她们说的红眼睛是真的吗？”

    江默在强迫施小茹面对她不愿面对的事，施小茹也明白，江默是自己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她决定说出来，可眼泪依然止不住往外流，她点了点头，声音颤抖：“嗯……”

    “最近几天……一到晚上瞳孔就会变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江默皱眉：“是在博览馆那时被感染了？”

    施小茹：“可能是吧……我不知道”

    不对，博览馆之后所有的存活者都被许柯奕少尉带去做了全面检查，检测的结果明明是无感染现象，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江默思索着，摸摸施小茹的头：“没事，你现在是完全正常的，待会我开门你跟着我出去，就说你被怪物吓晕，躲在杂物间。今天我的工作并不多，完成后我陪你再做一次检测。”

    “如果检测出感染，我是不是会像唐糖一样……被击毙？”

    “不会的，U病毒感染后会迅速变异，让人体细胞逐渐坏死成一具行尸走肉，而你……有思想，你是活着的，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江默安慰着施小茹，但他对病毒的理解并不专业，如果贸然带现在的施小茹去检测，他并不能保证之后会发生什么……

    他只想在最安全的情况下保住这个女孩，或许他应该找那个人帮忙……能够拿到试剂私下检测的话……

    施小茹非常相信江默，跟随他一同出了杂物间，依照想好的口供跟店员们解释清楚，店员们没有怀疑，毕竟施小茹只是个16岁的小女孩，与红眼睛的怪物确实相距甚远。

    事情告一段落，江默很快投入到了工作中，货车同往日一样在东区璞天超市与南区批发街来往，为了尽早完成工作准时接希尧放学，江默连午饭也没顾上吃。

    货车途经一家东区的眼镜店，江默想到什么，将货车停在路边，到眼镜店里购买了一对黑色的有色眼镜片，回到璞天超市后送给施小茹，叮嘱她如果眼睛变红就戴上它，这样就可以不用躲躲藏藏了。

    江默成功在希尧放学前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下午5点准时去了东区综合学校，跟往常不一样，希尧被老师扣下了，因为老师发现了希尧的日记内容——昨天和爸爸去酒吧蹦迪，爸爸喝得酩酊大醉，还在车上偷亲妈妈。

    接着，江默便接受了老师一个多小时的思想教育，以及罚做数学题。

    走出学校大门时，江默有些恍惚，肚子饿的咕咕叫，脑中却还在做算术。

    牵着希尧的小手一路走到了熟悉的酒吧，江默已经对道口酒吧产生了心理阴影，看见那金属朋克的门牌就想起昨晚的噩梦。

    酒吧与隔壁建筑之间的狭窄小巷里，有个熟悉的身影蹲在巷口，左手捂着腹部，右手手肘抵在斑驳的墙壁上支撑身体，那头散乱微长的头发，一看便知是刘承宁。

    江默带着希尧走近了，看见他一头的汗珠，巷口脏乱的地面是发着酸臭的呕吐物，几乎看不到饭菜，都是酒水及胃液，刘承宁捂着腹部，薄唇惨如白纸。

    “你怎么了？”江默走到刘承宁身边询问，只见他微微抬眼，艰难地吐出几口气，道：

    “胃……痛……”

    江默：“稍等一下，我去给你买药。”

    大约十几分钟后，江默回来了，把瘫在地上的刘承宁扶进酒吧，坐在熟悉的位置，问服务员要了杯水，把水和胃痛药都送到刘承宁嘴边，刘承宁有些无措盯着江默看了几秒，把药吃了下去。

    “只喝酒不吃饭，胃怎么受的住？”虽还没入夜，酒吧的嘈杂声也比外面大些，但并不妨碍刘承宁听清江默温和的音色，他微微苦笑道：“你不用管我……”停顿一会，补充道：“还是……谢谢你。”

    江默轻轻叹息，在刘承宁身旁坐下：“饭也不吃，有女人投怀送抱你也不敢爱……为什么呢？生活有那么糟吗……？”

    刘承宁：“说糟也不糟，就是觉得没意思……人命多不值钱啊，没准明天就死了，或者变异，为什么要吃饭，又为什么要谈恋爱？”

    江默：“那就让生活更有意义，你可以做你喜欢的事，比如你的音乐梦。”

    “没人创作，没人唱，没意思……”刘承宁说着，笑容渐渐苦涩，“许柯……许阿柯那个傻b一听歌就睡死，没人听我的歌。”

    “你可以找我，我会听。”

    “……！”刘承宁一怔，听到江默这样说，心脏一抽。

    “当然，难听的话我还是选择拒绝。”江默笑了笑，起身准备走：“好了，走了，我还要回去给我家崽子做饭。”说完，牵着希尧走出酒吧。

    刘承宁望着江默的身影彻底远去，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江默和希尧回到了家中。

    希尧把小书包往沙发上一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玩具，自顾自玩起来。许柯奕还没有回来，江默想起老师说的日记，觉得应该跟希尧谈谈。

    江默坐在希尧旁，见孩子玩着玩具正投入，轻咳了两声，试探性开启话题：“嗯……尧尧啊，昨晚是爸爸不对，爸爸不该带你去酒吧。”

    “没事爸爸，你开心就好。”

    这是什么回答……？

    江默继续道：“你日记中写的，后面那句……在车上偷亲妈妈是……？”

    希尧：“爸爸想赖账？”

    江默：“我真的亲了他……？”

    希尧放下手里的玩具，爬上沙发上，然后抱住江默使劲往江默颈窝间埋，弄的江默脖子上痒痒的，江默皱皱眉：“尧尧，你在做什么……？”

    希尧：“在学爸爸呀，爸爸昨天就是这么抱着妈妈，亲妈妈的脖子！”

    江默脸色由红转青，他昨晚真做了这么羞耻的事！？当着孩子的面……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出了爸爸的烦恼，希尧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没关系的爸爸，我跟班上同学说了，他们可羡慕了，说我的爸爸妈妈关系很好才会亲亲的～”

    江默捂了捂脸，陷入自闭。

    凌晨，许柯奕终于回来了，江默和希尧已经在卧房睡下，给许柯奕留了客厅的灯。

    下午遇到突发感染，又被叫去锤爆感染体，说好的停职呢？许柯奕内心吐槽，晚上还得踩着高跟鞋回家，脚给扭肿了一块，扮女人还真是累，打怪都没这么累……

    许柯奕进了玄关将高跟鞋随意踢开，瘸着脚坐到沙发上。

    沙发缝隙里夹了个塑胶玩具，是一只卡通的鸭子，穿着特工服装。

    “咦。”许柯奕掏出那只鸭子来回看了几分钟，这只鸭子好像在哪见过……

    下午出任务时在北区一块废弃游乐园看到过这只鸭子的卡通雕塑，似乎在小朋友的圈子里很流行，小希尧也喜欢这个？

    许柯奕喃喃道：“这玩具不会是叫特工鸭吧……”

    “什么特工鸭？”客厅突然出现江默的声音，许柯奕吓得从沙发上弹起，这才看到江默穿着睡衣慵懒的倚在卧室门口。

    平复呼吸后，许柯奕把鸭子玩具拿在手里晃晃：“这是希尧的吧？”

    “嗯，他去了学校之后就总拿着这个玩具玩，怎么了？”

    “没什么。”

    许柯奕说完，开始俯身揉自己红肿的脚踝，边揉边发出娇嗔的哀叹声，那双凝视江默的媚眼好似蒙上一层水雾，仿佛下一秒就会溢出晶莹的水珠。

    江默无奈的叹了叹气，打开冰箱用毛巾包了些冰块，走到许柯奕跟前蹲下，用手托着他红肿的脚踝，另一只手拿着冰块给脚做冷敷消肿。

    江默的动作轻柔，生怕弄伤他一般，许柯奕看的出神，脚踝上传来轻重不一的触感，刚开始力道稍微重一些还有些疼，现在只觉得酥酥麻麻的舒服极了。

    最近天气升温，夜晚也有些闷热，江默穿的是凉爽轻薄的灰蓝色背心，领口和袖口都有点大，从许柯奕的视角看去，能看到他若隐若现的胸膛，以及沿着肩部往下匀称好看的肌肉线条。

    正是血气方刚年纪的许柯奕，此时有点口干舌燥，故作镇定的用手朝自己脸部扇了扇风。

    江默耐心的给许柯奕揉了20分钟脚丫子，时不时的用手肘擦擦额头沁出的薄汗，不知怎么的，许柯奕觉得这画面美极了，本来也没觉得江默长得有多么明艳动人，毕竟有自己这绝世美貌做对比，现在他越看越觉得江默顺眼。

    “对了……”长久的静默之后，江默说话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昨晚的事……你别介意……”

    许柯奕知道江默说的是什么，突然生出想逗弄江默的想法，他俯身凑近江默：“如果我介意怎么办？你占我便宜，我是不是该以牙还牙亲回来？”

    “！？”江默心想怎么会是这样的发展？！

    “哈哈，我开玩笑的看把你吓的，还以为我调戏良家妇男呢～”

    江默暗自松口气，放下了许柯奕的脚，把冰块扔到垃圾桶里，边道：“这种玩笑可不好笑，希尧现在已经把你当妈妈看待了，我也不知该怎么和他解释……毕竟准确来说，你只是借住在这里……”

    “没关系～希尧很可爱我也很喜欢，捡了个大胖儿子我开心还来不及，没事。”

    “你能这么想就好。”江默微笑道，“你的脚好些了吧？晚上我哄崽子睡觉才进了卧室，你快洗澡进去休息吧。”

    “我今天太累了不想动，你去睡吧，我今晚试试睡沙发的感觉～”

    江默没再说什么，他也确实困了，明天还要大早起床上班，很快回到卧室关灯睡觉了。

    许柯奕洗完澡，躺在沙发上发呆，江默刚才说“你只是借住在这里”也确实让许柯奕松了口气，大多数人相亲都是冲着结婚去的，可麻烦的事过去之后他随时要归队离开这个家，他扮女人骗了他，一天天相处之后，他觉得江默这个人很善良，抱着欺骗直男感情的想法，内心还有些过意不去……结果，江默还挺拎得清，倒是个好事。

    只是……怎么感觉这心里酸酸的，甚至有点失落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