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小说:嫁给病弱阁主 作者:鲸久
    陆泱元是个好说话的人,闻言自是答应。碧云依依不舍地松开了雪饼,把它还给了周时新。周时新刚一接过,预想中的事在这时成真了,被臭男人(雪饼认为)碰到的雪饼兽性大发,呲起牙凶了他一声,便是毫不客气地一爪子挠上去。

    周时新:“……”

    碧云:“……”

    陆泱元:“……”

    短暂地静止一瞬,碧云最先反应过来,她啊地惊叫一声,指着周时新磕磕巴巴道:“周管事你,你的脸流血了!”

    周时新:“……我知道。”

    碧云:“疼疼疼吗?”

    周时新:“……还成。”

    说话间陆泱元赶忙从他手上接回雪饼。没想到再回来她的怀中,雪饼从汗毛倒竖的凶狠模样,登时收起利爪,又成一只温婉可爱的小猫,瞪着圆圆的眼睛,反是委屈兮兮地喵喵叫。

    周时新捂了下心口的位置:“……”

    碧云疑惑:“我怎么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雪饼挠的那一道不怎么深,但恰好是在眉骨的位置,血吧嗒一声留下来,遮住了视线,显得面目可怖。

    周时新艰难地用手抹了一把,正想要安慰她们伤得不重不要担心,谁知碧云一转头,看见他这副模样,一口气干脆没提上来,直接吓得晕了过去。

    周时新:“……碧云姑娘?”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伤了一个又倒了一个。陆泱元甚是头痛,她放下黏着她的雪饼,赶忙喊了人来。徐左徐右带着周时新下去包扎伤口,李嬷嬷则扶起碧云,又掐人中又拍后背,折腾好半天,人才是悠悠转醒。

    碧云醒来第一句话:“我好像见着了鬼。嬷嬷,我还活着吗?”

    李嬷嬷哭笑不得,拍了拍她的头:“你若没活着,还能看见我吗?”

    碧云缓过神来,李嬷嬷扶着她坐起,小口小口喂了她半盏水。这半晌工夫她记起前因后果,一转眼看到陆泱元站在旁边,不觉害臊起来,小声嘀咕:“是那周管事太吓人了,也不怨我……”

    陆泱元略有些无奈,正当时有什么东西扯了扯她的裙角,她一低头,发现正是刚才那场骚乱的罪魁祸首。

    陆泱元将雪饼抱起,左看右看也看不出适才的凶狠模样,原还想训几句,它反倒喵呜喵呜叫,看起来可怜兮兮。

    陆泱元心一软,没了方寸。她先前还认为这白猫和它主人不一样,现在倒觉得,果真是一丘之貉。

    李嬷嬷看着新奇:“这是哪来的猫?我记得从前姑娘也想养一只,可是趁愿了。”

    碧云虽也以为白猫可爱,但一想起周管事的模样,不禁多了几分畏惧。她同李嬷嬷打小报告:“就是这小家伙害了周管事。”

    李嬷嬷打量着那白猫,摇了摇头:“野猫难训,夫人还是放出去吧。”

    “这是府中豢养的家猫。”陆泱元安抚了雪饼好一阵,才将它放下,“过些时候大概会有人来接它……就是不知周管事如何了。”

    她话音刚落,徐右恰巧在外面禀报。陆泱元放下帷幔才令他进了屋,他回禀说周管事已是无碍,包扎完伤口就是先回去了,等会儿会派人来将雪饼接回去。

    许是屋子里多了同性的气息,卧在架子上的白猫收起散漫的模样,躬身伸了个懒腰,红眸凌厉地看向不远处的人。

    徐右默默咽了口唾沫,难得不话痨了。

    陆泱元问:“会留疤吗?”

    “伤得不重,月余便好,应当留不下。”

    看来还是手下留情了。

    陆泱元点了下头,放了心,遂让徐右先退下。徐右走时目光不期然与雪饼相对,他心一紧,一个踉跄差点在门槛处绊倒,待稍稍稳住身子,便是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

    这东院之中,雪饼向来是个特殊的存在。当年是谢长洵从上林苑捡回了它,它那时还是个出生将几个月的小奶猫,还不曾长出獠牙与利爪。自那之后,虽然平日里都是周时新在照料它,它却只肯对谢长洵一个人亲近,旁人大抵都是生人勿近。

    周时新一直觉得,这极有可能是物以类聚的缘由。小雪饼并没有如他所愿在可爱的道路上一路成长下去,反而越来越像它的主人,变得骄奢淫逸、肆无忌惮、肆意妄行,细数起来劣迹斑斑,就连小皇帝都为它吃过不少苦头。这还是它头一次对除谢长洵以外的人表现出友好的一面,对象毫无例外都是清一色的女性。周时新觉得这点还不如谢长洵,后者骄纵任性归骄纵任性,至少没有性别之分,对谁都一视同仁。

    也因此整个院子上下,没人敢从陆泱元这里接走雪饼,周大管事可就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他有功夫傍身,在整个御前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竟然也不能幸免,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没有人愿意接下这趟棘手的差事,周时新一筹莫展。正当这时,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让整个下午都在书房处理公务的谢长洵知道了这件事。

    谢长洵倚在凭几上,手托着脸,一面看着案上他钻研了数年之久的残局阵,一面笑吟吟地问道:“还没把它接回来吗?”

    周时新只觉得后背冷汗涔涔,他尴尬地回禀:“属下暂时还在物色合适的人选。”

    谢长洵抬眸扫了他一眼。周时新觉得,眼前这位,十有八九,是不开心了。

    谢长洵慢条斯理将白子归入藤盒:“我去一趟吧。”

    周时新登时心头警铃大作,生怕谢长洵牵连无辜:“此次实乃属下办事不周,不关夫人她们的事……”

    谢长洵似笑非笑抬起头来。

    周时新却是突然灵感乍现,想起上午陆泱元的那些话,赶忙闭了嘴。

    难不成阁主是想借此机会接近新夫人?

    周时新终于还是忘记了当初给自己定下绝不揣测阁主心思的规矩,他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便不再推脱,积极主动地忙推着谢长洵去往了融冬阁。

    因而就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天还没有暖和过来,庭院里一片萧索,只有墙头的迎春花开了,黄灿灿的一片。新夫人换了身应景的鹅黄撒花对襟小褂,坐在庑廊下,手上一捧书卷,肩头颈窝处盘卧着一只白猫,那猫毛油光水滑,活像白狐狸毛做成的衣领子,映着檐下将点起的角灯,甚是温馨的一幅画面,与整个东院都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是活在刀尖上的人。虽然东院乍看之下风平浪静,与寻常的高门士族没什么两样,但实际上却是暗潮汹涌,无数见不得光的秘密都在其中流转。这样刀口上舔血的生活,和她们闺阁女子弹弹琴作作画的诗情画意俨然像是两个世界。

    周时新看得大为触动,一转头望向身后,想寻求同感,却见谢长洵眉梢未动,神情照旧懒怠散漫。

    ……好吧,他家阁主果真是铁石心肠之人。

    谢长洵没有周时新那样的细腻心思,他单纯觉得面前的画面还算是养眼,至少不讨厌。除此之外倒没有别的想法。

    陆泱元沉浸在书中还未察觉,她颈上的雪饼却先是嗅到了熟悉的气息,猛地从香甜的睡梦中惊醒过来。待看清垂花门外的来人时,它轻轻叫唤了一声。

    陆泱元听到声音以为怎么了,刚要抱下它来,雪饼却身形矫健地一跃而下,抖了抖身上的毛,轻盈地朝着外边跑了过去。

    陆泱元循着瞧去,终于是看清楚不远处的主仆二人。

    整整一个下午,她一直陪着雪饼等人来接它回去,然而左等右等等不到,没想见临近傍晚,却是来了意料之外的人。

    陆泱元略一怔,掩上书册站起身。

    雪饼在谢长洵面前显而易见地乖巧了不少,不再是今天上午那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小恶霸。它朝着谢长洵喵喵叫了两声,似乎想要他抱它,谢长洵却没有理会,只懒洋洋地扫了它一眼,便叫了周时新来。

    周时新会意,上前将雪饼抱起,或许有主人在,这一次它没敢再造次,乖乖束手就擒。

    陆泱元站在局外人的视觉旁观着他们,却是觉得新奇。

    谢长洵确实有些像雪饼,又或者说,是雪饼像他。只是雪饼尚且有软肋在,而他没有。

    这么想着,那种奇异的违和感竟然显得和谐了不少。陆泱元一面温柔地注视着雪饼,一面不觉是因着自己不着边际的想法笑了起来,她脸颊泛起浅浅的小酒窝,眉眼弯弯的,模样很是可爱。

    这一幕恰好落在谢长洵眼中。他方才还不觉着有什么触动,现在却忽然是心头一动,仿佛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心间渐次萌发。

    感觉总归不是太好。

    谢长洵轻蹙起眉,陆泱元则在收回视线时发现他在看自己,笑容渐隐了去:“……怎么了?”

    谢长洵微微眯了下眼,心情莫名糟糕起来,他虽还是笑着,眼里却已经没了笑意:“没什么。”

    陆泱元莫名其妙。

    “你刚才在想什么?”谢长洵问。

    陆泱元愣了愣,有点小心虚,拿了他的话回敬他:“……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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