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阿尔弗雷德是位称职过头的管家,他游刃有余的出现在玻璃别墅和韦恩大宅,将他们两个人的生活照顾的井井有条不说,还能同时兼顾一下布鲁斯·韦恩的夜间义警工作。
一天晚上,阿尔弗雷德一边整理着布鲁斯脱下的蝙蝠装,一边同他汇报近些日子玻璃别墅的情况:“维桑尼亚小姐已经开始渐渐习惯现在的生活了,正如同您先前猜想的那样,教养良好仪态优雅,很可能是某个家境殷实的贵族后代。”
布鲁斯·韦恩随口插了一句:“也可能是家里只是纯粹的有钱?”
阿尔弗雷德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您知道的,少爷……纯粹的普通有钱人如果没有相称的地位,他们同样有太多的东西是碰不到的——贵族特有的矜持,总不能让人窥探到自己生活所有的细节。”
虽说现在的条件不比过去,某些东西专门被贵族垄断,可一般的富人家庭就算有心思专门训练礼仪也不可能达到维桑尼亚的标准。
“顺便同您说一件事情,我经常和维桑尼亚小姐讨论有关她的母语——古瓦雷利亚语的事情,语言应当不是她自己的随口编撰,虽然我听不懂绝大部分,但是不同时间不同情况下的随口提问,相同意义的词汇发音也仍然可以重合,语法也自成一体,如果不是她聪慧过人能靠自己编出来一套独立成型的语言体系,那么就是维桑尼亚小姐未曾说谎。”
布鲁斯·韦恩看了一眼阿尔弗雷德:“所以说,她的确来自某个我不知道的古老家族——甚至可能是某个独立的文明。”
“不排除这种可能。”
“这个故事太荒谬了,阿福。”布鲁斯·韦恩皱起眉,“现在?难道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我们不知道的隐藏文明吗?也许历史上的确存在,但是她看起来年纪不大,最多也就只有二十三四岁。”
阿尔弗雷德一本正经:“鉴于在不久之前之前哥谭的人民在这儿住了世世代代,居然也不知道夜里藏着一只会打击犯罪的蝙蝠,您这种程度的无知也算不上什么。”
布鲁斯·韦恩一脸无奈看着自己的老管家。
他当然明白这名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在想什么,自从自己披上那身漆黑的战衣后阿尔弗雷德总是时不时地拐弯抹角提醒几句,但是从来没有明确表达过他的不赞同。
这一次也是一样,阿尔弗雷德察觉到他一如既往的当做没听到后,便随口转移了话题:
“只是开个玩笑,不过如果您还想问些什么完全可以自己去问她。我想维桑尼亚小姐不会拒绝您的任何请求。”
男人面无表情:“哦,所以你现在已经开始直接叫她的名字了。”他嘴上抱怨着,手却接过了老管家递来的西服,“所以你的建议是让‘布鲁斯·韦恩’去找她?”
“至少能多说几句话不是嘛?”
阿尔弗雷德微笑着递上崭新的宝石袖扣,“蝙蝠侠可以无情无欲不近人情,可布鲁斯·韦恩却不必如此。”
布鲁斯对着镜子整理袖口,听着老管家在自己身侧意味深长的低语声:“美人素来值得宽容;在她面前,哥谭的花花公子做出什么荒谬的事情也不奇怪。”
“——比如说,为了讨美人欢心,特意去学习她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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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韦恩大致也能猜到,阿尔弗雷德忍不住对维桑尼亚多有偏爱的理由。
哥谭不曾缺少苦难,可如同维桑尼亚这般连一丝一毫过去的痕迹也找不到的却也寥寥无几,割裂她与这个时代也许不仅仅是家族与姓氏,文明的断层才是最可怕的部分。
人是需要归属感的,即使是布鲁斯·韦恩也不例外——忠心耿耿的管家也好,韦恩大宅也好,甚至于整个哥谭市都随处可见韦恩留下的痕迹,他的家族拥有着和这座城市一样悠久的历史,这种无声的荣耀深刻他的血脉之内,根本无法分离。
维桑尼亚的问题不仅仅在于家族与姓氏的遗失,提醒她无家可归无处可去的也不单纯是她自己,而是身边存在的一切——整个哥谭,整个世界,甚至于人类已知的所有文明,可能都寻不到她的归处。
可是当男人衣冠楚楚出现在玻璃别墅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意料之外的画面。
玻璃别墅内只住着维桑尼亚·坦格利安,当布鲁斯走进屋中,她便也跟着从屋内缓步走出。
“您应该就是韦恩先生?”
维桑尼亚双手垂握站在布鲁斯面前,专注地看着他。
她有一双过于出色的眼睛——出色到即使眼中不藏丝毫真实温柔也没关系,哪怕只是单纯的注视也足以让人为她的目光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维桑尼亚唇角那点温柔的笑意并未成功浸染眼底,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便愈发像极了像是精心雕琢的宝石,冰冷的,夺目的,光华璀璨却无法常驻哪怕只是一星半点儿的人类温情。
布鲁斯·韦恩不曾掩饰自己惊艳的目光,他细细打量过维桑尼亚,嘴角习惯性的完美笑容禁不住添了三分真心:“维桑尼亚·坦格利安……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漂亮许多。”
阿尔弗雷德挑选衣服的眼光一向出色,选给维桑尼亚大多数的衣服都是古典风格的宽袖长裙,比起现代的各式时尚服饰,这种古老而庄重的风格倒是更加符合维桑尼亚的气质。
维桑尼亚不动声色的打量过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想,她若无其事的微笑起来,语气温和又柔软:“那位先生同您说过我?”
听她的语气,仿佛说的不是什么哥谭黑夜里的恐怖传说,而是位迷人又尊贵的无名骑士呢。
“黑漆漆的蝙蝠怪有什么好的,”布鲁斯非真非假地抱怨着,他身材高大步伐却轻快至极,钢蓝色的眸子满是缱绻甜蜜的柔情,当这么一个人专注又认真地看着谁的眼睛,任多么冷硬的心肠都要忍不住为他动心:“小姐,你不妨关心关心我呀?——阿尔弗雷德经常同我夸赞您的美貌呢。”
维桑尼亚动也不动的看着年轻俊美的贵公子走到自己身侧,举手投足间还带着一股并不恼人的甜蜜醺意,他皮相生得过分漂亮,以至于许多轻佻的动作由他做来便显得无关紧要又孩子气十足。
——这样一个人,哪怕明明知晓他是个惯于流连花丛的花花公子,怕是也不会有女人舍得抱怨他的多情。
可当他故意倾下身子试图嗅闻女人带着馥郁香气的鬓角时,维桑尼亚不闪不避的动作却又让他僵在了原地。
……这倒是有些意料之外的可爱。
维桑尼亚眼睫微垂,嘴角笑意深切了几分。
她眼尾瞥见男人下颌的肌肉下意识绷紧,在自己脸颊旁侧停顿不过半刻,他就忍不住站直了腰杆,又跟着微微退开了一步。
布鲁斯大抵也察觉到自己的破绽,当他退后重新望向维桑尼亚的时候,钢蓝色眼中满满都是天真的无辜:“我是不是太过冒犯了?”
“您值得被原谅一切,”维桑尼亚意味深长的说,“不过我想您来应当不是和我寒暄的,终于察觉到我的价值在哪里了吗?”
“你可以直接叫我布鲁斯。”男人低声抱怨着。
“下次吧,韦恩先生。”维桑尼亚笑容淡淡。
她侧过身子让开走向客厅的路,男人看见绣着华美花纹的银色丝绸长裙轻飘飘的在眼前荡开,行走之间甚至瞧不见鞋尖从裙摆中露出一丝一毫;他甚至能确定,就连哥谭那些古老家族的名流后代里最优秀的名媛小姐,也挑不出任何一位能媲美她这几步路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优雅仪态。
布鲁斯跟上她的脚步,随口搭着话:“您究竟出身哪里?照理来说我不该错过您这样的美人。”
维桑尼亚在桌子旁边停下了脚步。
“您不是已经猜到了吗,韦恩先生?我的出身和姓氏就算告诉您也没什么用处……他们很可能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
她轻描淡写说起事实,语气平静,一如在废弃的地下基地里保持着最后端庄仪态的坦荡。
维桑尼亚拿起桌上的一摞纸张,上面写满了布鲁斯陌生的文字。
“好在就算无视我的姓氏和家族能为您带来的助力,我本人多少也是有些用的……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应当是让我尽快学会你们的文字才是?”
布鲁斯·韦恩接过那一摞纸,若有所思。
如果这当真是某种已经自成体系的文字,那么用来当做蝙蝠洞的特殊加密也是种新的用途。
眼前的姑娘需要一些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她迫不及待地需要做些什么来确定自己的价值……而目前来看,“给予她存在价值”这件事情,似乎只有自己做得到。
她知晓自己自己救下她的性命是有所求,可这从来都不是一次干净利落的等价交换——而无论从何种角度来说,她也只能从自己这里寻求帮助。
布鲁斯沉默了许久,久到维桑尼亚垂握的双手渐渐攥紧,苍白手背绷出青筋。
“……没关系。”
他听见自己语气轻快的回应,笑意盎然,带着哥谭花花公子特有的轻佻韵味。
“——我可以先教你我们的文字,不着急,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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