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韦恩这样的家族，如果是要准备一场生日宴的话那么花费的精力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简单总结完的——更何况庄园的主人是出了名的风流浪荡喜爱豪奢，即使他已经许久不曾为了所谓“一见钟情”的名媛佳人豪掷千金，可那也不过是一年多之前的事情，若要让人觉得他已经收了心也不太可能。
布鲁斯·韦恩今年还不到三十岁，仍然足够年轻英俊，而且风流又能如何呢？
看在韦恩家族的家产和他那张俊美的皮相份上，这简直就是可以当做优点来炫耀的部分了。
在韦恩家宣布要举办生日宴之后，紧跟着跑来凑热闹的家伙更是让哥谭之外的女人们陷入了短暂的疯狂之中——
因为在宴会开始的前一周，布鲁斯接到了名为佩珀·波茨的女人的电话。而在布鲁斯·韦恩试图无视这个电话里的内容时，哥谭之外的托尼·斯塔克已经高调至极的宣布了自己会参加童年挚友的生日宴，庆贺他终于结束了流浪能够好好在家呆着。
如果说布鲁斯·韦恩的风流多情多少掺杂了掩饰身份和真心的成分在，那么另外一位就是位货真价实的花花公子。至少布鲁斯·韦恩和维桑尼亚介绍对方时用的形容是：试图和托尼·斯塔克春风一度而且已经成功的女人甚至要比单纯盯上自己的数量还要多得多。
“他疯了。”布鲁斯阴着一张脸看着电视屏幕上那个张扬无比的小胡子，眼神同时带上了蝙蝠侠骇人的阴郁和布鲁西宝贝轻佻的嫌弃。
比起满脸嫌弃的布鲁斯，维桑尼亚似乎在想别的：“他如果来的话，活动范围应该不会局限于大厅和会客室这些地方吧？”
她转过头和布鲁斯柔声商量着：“需要我先去玻璃别墅那里待一阵子吗？”
布鲁斯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不，当然不需要。”
他声音镇定，却不自觉挪开了眼神。
为了这位意料之外的客人，阿尔弗雷德不得不修改了原来的计划安排，一贯游刃有余的老管家陷入了难得的忙碌之中，增量雇佣的佣人和厨师让冷清的韦恩庄园短暂恢复了过去的喧哗热闹，当然，主人家主卧的楼层仍然由老管家亲自负责管理，无论何种情况任何人不许走上那一层。
维桑尼亚的活动范围为此被局限在了房间左右，后来她自己便不再出门，只在自己的房间里安静地呆着。
如果说之前的玻璃别墅和韦恩庄园模糊了布鲁斯·韦恩对与自由度的认知，那么现在他终于不能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了。
——再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无法遮掩最残酷的事实，这就是囚禁。
可在最后的那一刻，维桑尼亚仍然在对他微笑，安抚着他的情绪……然后她退后一步，对他说：“你该走了。”
她强硬地关上了两人之间的那扇门。
“布鲁斯少爷？”
管家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宴会要开始了。”
****
维桑尼亚站在门后听着远去的脚步声，转身拉上了窗帘，任由自己被沉默的黑暗迅速吞噬，房间里只留下安静的呼吸声。
她当然看到了男人钢蓝色眼中痛苦压抑的歉疚，可现在不是安抚他情绪的最佳时机。
无论他后来的人生如何被痛苦和绝望堆砌，布鲁斯·韦恩都拥有一段如钻石般璀璨美丽的幸福童年，而维桑尼亚的言谈温柔举止优雅，全然看不出痛苦阴影赋予的瑕疵，以至于他始终对她的过去有种近乎天真的甜蜜幻想，不曾真正了解过她所身处的那段荒蛮残酷的血腥历史。
他不知道、没发现，维桑尼亚·坦格利安就永远不会告诉他那些最残忍的真相。
她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留在这儿，且不会怀念过去——可她却也没办法永远忍耐，当一个他期待的无忧无虑不知愁苦的天真姑娘，目光最远的地方只有韦恩庄园的丛林尽头。
楼下活跃的那些人身上藏着的东西，他们渴望的东西，他们交流的东西……
还有，他们恐惧的东西。
只要知道那些，维桑尼亚有把握以另外的角度控制哥谭——控制住这座只会在布鲁斯·韦恩身上留下伤口和苦痛的城市。
那不难，对她来说本来就是与生俱来的本事。
她的目光投向了门口。
——很简单的，只要打开门，听上一会……然后很快地，她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一个不会伤害她深爱男人的城市。
……一个受她掌控的城市。
维桑尼亚的手指搭上了门把手，她的手指在无意识地渐渐收拢，苍白的手背绷起骨骼的轮廓，门把手上的花纹被勒进了掌心的皮肤。
门锁发出了卡啦一声轻响。
与此同时，一道轻巧的脚步声突兀地停在了这扇门的门口。
——维桑尼亚与门外的不速之客同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她微微垂下眼睫，瞧着自己已经按下的门锁，缓缓拉开了门。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不大的漆黑皮鞋，笔直的西裤勾勒出少年人特有的纤细挺拔，维桑尼亚抬眼，瞧见一张略显局促不安又强作镇定的清秀面庞。
男孩五官端正目光清亮，白净的皮肤还带着惊吓过后的苍白。
维桑尼亚微微挑眉：“我还以为有人告诉你这一层楼是不允许上来的，不知名的小先生？”
无人的古老庄园，被禁止走入的昏暗楼层，走廊深处房间的沉默住客……
这几个词的组合排列就是个完美的怪谈故事。
……就是没人说过怪谈的主人公是位美貌非人的神秘女士，她措辞温和声音温柔，虽然眼神冰冷轻而易举瞧得人后颈发凉，可少年却也不曾觉得她哪里可怕。
这孩子明显没料到自己偶尔一次的叛逆行为会被人撞破，顿时面色羞赧，连耳廓也跟着涨红了：“……能请您不要告诉别人吗？”
维桑尼亚挑起眉，冷漠的五官顿时变得生动又鲜活。“当然可以——”她慢条斯理拉长尾音，懒洋洋地问道：“不过我为什么不告诉别人？”
少年跟着皱起眉，神情略显苦恼。
“这样吧，年轻的小先生，我们来做个小小的交易。”
少年呆呆看着维桑尼亚微微倾下身子，她勾起一抹极淡的浅笑，冰冷纤细的食指跟着抵在了自己的嘴唇上，低声道：“我不告诉别人你来过，你也不告诉别人我出来过，如何？”
男孩恍惚跟着点点头。
顺着她指给自己的一个隐蔽的方向偷偷从侧面下了楼梯，绕过巡视的侍从和庄园的老管家，若无其事地回到了人声嘈杂的大厅。
他的父母正在和庄园的主人交谈着，母亲的目光频频望向附近，寻找着儿子的方向。
“——提姆！”终于母亲发现了儿子的声音，她压着声音低叫一声，把自己到处乱跑的小儿子拎到了身边，然后熟练扬起完美的社交微笑和明显心不在焉的韦恩先生介绍自己的孩子：“这是我儿子，提姆·德雷克，韦恩先生；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你和他差不多大。”
布鲁斯·韦恩低头看了一眼提姆·德雷克，回以一个敷衍的微笑：“……你好。”
很明显，庄园的主人似乎对这起码的社交场合没有半分兴趣，正巧德雷克夫妇心虚自己儿子到处乱跑，便随便找了个借口领着他从布鲁斯的面前绕开了。
布鲁斯·韦恩几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他早已习惯了安静空荡的场合，现在就格外很想拽拽领带松松领口，缓解几分因为这种人数众多的场合造成的不适感。
……但是不行。
他继续挂着假笑，在人群中晃荡着。
因为某个天杀的不速之客高调闯入了这场宴会，并且带来了比原定计划之外少说三分之一数量的客人。
——去他的托尼·斯塔克！
***
——如果说托尼·斯塔克其实对宴会不感兴趣，那么十个人里面会有十二个不信；多出来的两个是耳朵比卫星讯号还要好用的无聊记者。
但是他现在倒是当真露出了一副不大感兴趣的表情。
比起之前预告的高调嚣张，出现在宴会上的托尼·斯塔克反而安静得过分，他喝完了三杯香槟吃了两块蛋糕，在佩珀紧迫的注视中和至少五位的美女亲切交谈并交换了不同味道的亲吻和联系方式，像是个意图挑选宠妃的昏君流连在无数从韦恩身边挫败而归的美人身边。
……然后他带着满身的酒味和香水混杂的甜腻香气晃到了布鲁斯·韦恩的身边，理所当然地得到了一个嫌弃又阴沉的瞪视。
“别这么冷淡嘛。”托尼醉醺醺的笑着，随手摘下自己腕上的手表拍上他的胸口，“生日礼物。”
“你还真是能糊弄人。”布鲁斯用两根手指的指尖捏起那价值六位数的名贵手表随手扔在一旁托尼·斯塔克原本一只胳膊挂在布鲁斯的身上，满不在乎地对试图靠近这边却被布鲁斯·韦恩的冷脸劝退的姑娘们大大方方的笑着，却忽然耸动鼻子仔细闻了闻，然后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老友，被醉意熏染的眼睛出现了片刻的清明：“……有意思，你身边没有女人，可是身上有奇怪的香味。”
“……什么？”
布鲁斯·韦恩的眉头紧皱，他的嗅觉被过分浓郁到有些刺鼻的香水味占据了，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上哪里有问题。
“奇怪的香味……我没闻过这样的香水……怪好闻的。”
托尼咕哝着，在无人瞧见的角落里拽了拽布鲁斯的衣摆，“你什么时候换了牌子？给我介绍介绍？”
布鲁斯·韦恩：“……”
……现在他是真的想直接把这家伙扔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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