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二十四章

    天幕上。

    众人看见生祭文丞相文,早已炸开了锅

    宋孝宗赵瑗生祭文

    宋孝宗赵瑗这是要逼迫文山先生速死吗

    宋仁宗赵祯简直跌破底线,朕从未听过有如此惊世骇俗之事。

    秦昭襄王嬴稷此人在逼迫文天祥之前,何不自行先去死一死

    汉光武帝刘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景泰皇帝朱祁钰南宋之前的人可能不太了解,朕来给诸君讲解一下,这位生祭文天祥文的作者王炎午,都干过哪些“好事”。

    大秦天王苻坚好的,洗耳恭听。

    蜀后主刘禅感觉里面有故事

    宋哲宗赵煦朱祁钰,你快说吧。

    景泰皇帝朱祁钰

    “王炎午此人,本是文天祥的庐陵同乡。”

    “文天祥早年毁家纾难,起兵勤王,将王炎午提拔入幕府中,颇为照顾。”

    “后来转战四方,情况危急,王炎午十分害怕,声称自己家中尚有老母在堂,卧病不起,连夜跑路回乡。”

    “文天祥被捕后,他觉得大宋养士三百年,丞相不死,不足安天下人之心。”

    “立刻写出此篇生祭文,抄遍无数份,张贴在庐陵每一处大街小巷、交通要道,一心想让文天祥看见之后,受到激励,速速赴死。”

    景泰位面。

    文武百官俱是义愤填膺。

    挨千刀的王炎午,根本不干人事

    现在百官们都知道,自家陛下病情沉重,能否成功续命,就靠于谦完成副本任务。

    而于谦的任务偏偏又是拯救文天祥。

    他娘的,这王炎午想逼死文天祥,就等于要在景泰位面当众弑君啊

    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众人勃然大怒,几乎将王炎午骂出了花来。

    而且言辞高雅,半个脏字都不带的。

    明景泰位面大学士商辂王炎午,昔闻有人贱似卿,而今坟头草青青。

    明景泰位面工部尚书江渊君不见吾刀之利乎,妄想以大好头颅试之,我怎可不成人之美。

    明景泰位面户部尚书陈循城头上高挂的不是别的,正是王炎午他斩首示众的脑瓜子。

    明景泰位面吏部尚书王文王炎午,我知汝对这人间毫无留恋久矣,特备鼎镬火锅若干,送君碎成千万片。

    明景泰位面太医院院使董宿一人血书将王炎午剥皮楦草

    顷刻间,景泰位面就已经吵出了一本论如何高雅地问候全家的骂人宝典。

    天幕上。

    角度恰好对准了于谦的手,投影出了生祭文丞相文的全文。

    众人拜读一番,惊呆了

    这是何等反人类的旷世神作

    秦始皇嬴政

    秦孝公嬴渠梁

    唐太宗李世民

    汉武帝刘彻

    陈文帝陈蒨噫,大佬们为何都如此沉默。

    唐太宗李世民朕大受震撼。

    唐太宗李世民这个生祭文,列了长长一串的“丞相可死矣”、“所欠一死耳”,似乎文天祥不赴死,便是愧对全天下人。

    唐太宗李世民朕本来还以为作者王炎午跟文天祥有什么深仇大恨,没想到,文天祥居然还对他有恩。

    唐肃宗李亨太宗爷爷说得对哇

    汉武帝刘彻人性之恶,一至如斯。

    宋文帝刘义隆纵然是兽类,亦羞与王炎午此辈为伍

    周世宗柴荣再来看这段。

    周世宗柴荣“不然或拘囚而不死,或秋暑冬寒,五日不汗,瓜蒂喷鼻而死,溺死,畏死,排墙死,盗贼死,毒蛇猛虎死。”

    后唐庄宗李存勖

    后唐庄宗李存勖王炎午属实鬼才,能给文天祥编排这么多离奇死法。

    宋英宗赵曙你别说,一般人还真想不到。

    汉宣帝刘询朕不是很理解,为什么王炎午一定要针对文天祥。

    汉宣帝刘询之前那个宴会上,出现了那么多宋人降将,王炎午怎么不写生祭翟国秀

    明宣宗朱瞻基当然因为文天祥是个好人

    明宣宗朱瞻基好人就容易被欺负。

    梁武帝萧衍附议。

    梁武帝萧衍要是写生祭翟国秀,王炎午现在还能有命在

    宋神宗赵顼唉,文山先生太惨了。

    宋仁宗赵祯是啊。

    宋仁宗赵祯朕甚至觉得,幸好君实先生和张太傅在崖山走得那么决绝,不用回头面对那些“自己人”的鞭挞和万箭穿心。

    清高宗弘历于谦,你要小心别让这个王炎午见到文天祥。

    清高宗弘历史书中说,他一路跟随,千方百计要当面见上一次,以催促文天祥速死。

    汉昭烈帝刘备此诚非人哉

    魏孝文帝元宏中原衣冠礼教之地,焉能饲养出如此之禽兽。

    宋哲宗赵煦清高宗,你上次说给文山先生写了文章,什么时候发上来给大伙瞧瞧

    清高宗弘历朕写的是祭文,文天祥现在还活着,发上来不太合适吧,那不是成另一个王炎午了狂汗。

    宋哲宗赵煦也是哦。

    宋太祖赵匡胤于谦,可速斩这个王炎午,还有他的同党

    宋太祖赵匡胤是我大宋亏欠了文天祥啊。

    宋太祖赵匡胤于谦你一定要保护好他。

    于谦垂着头,

    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大错事。

    怎么就让先生看见了生祭文呢。

    他死死盯着掌心的纸片,

    恨不得目光顷刻化为刀剑,将纸搅碎成齑粉。

    假如王炎午此刻站在面前,他定要将此人剥皮抽骨,炼烧成灰。

    他小声唤道“先生”

    文天祥笑了笑,声音依旧温和平静,一如窗外流波缓缓的江边青树“廷益有如此文采,理当高兴才是。”

    于谦不由有些气恼“先生,都什么时候了,莫再取笑我了”

    见他这般模样,先生分明是极轻地笑了一下,唇角微弯,漾着一星灯火微茫、惊鸿掠影的浅淡笑意。

    “拿来吧”,他说。

    于谦磨蹭半天不肯给“还是不要看了,这等狂悖词句,平白污了先生的眼。”

    文天祥不说话,只是微笑看他。

    于谦没有办法,只好慢吞吞坐到了先生旁边,把生祭文摊在桌上

    “等先生看完,我就把它折成纸蝴蝶飞出去,它根本不配存在在这个美好的人世间”

    他不停地说着话,希望分散一下先生的注意力,让他不要太过关注王炎午那些如同淬了毒的匕首般的刻薄字句。

    于谦看着先生沉静如昔的容色。

    羁押在海上的这些日子,先生清减了许多,仿佛只剩一点伶仃支离的销骨,像是凄惶的斜阳青山尽处,一抹如碎云孤羽般,即将消逝在天尽处的雪鹤。

    他难过极了。

    先生明明这么好,为什么还有人不惮施以最大的恶意,屡屡将他推入深渊呢

    文天祥终于看完了自己的生祭文,目光在“呜呼,丞相可死矣”之处停留了片刻。

    他神色居然很平静,甚至还点评了一句“写得不错,数千字一气呵成,若行云流水,好功底。”

    “才不是”

    于谦径直将纸张拿过来,一口气撕得粉碎,“明明就是痴言妄语,一钱不值,毫无可取之处”

    他正要骂出一篇长篇大论出来,一抬头,忽然对上了先生的视线。

    文天祥的眼神,还是那么清亮,笃定,淡然,如同长空一际,洒满皓月流光的碧海。

    就仿佛有人写文生祭自己,这人世间至为荒诞吊诡的一幕,早落在他意料之中。

    于谦一怔“先生,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这件事”

    文天祥轻轻颔首“自起兵之日起,我就知道,一旦兵败我便非死不可。纵然今日不是他写生祭文,也会有旁人。”

    于谦默然。

    他想起来,历史上还真不止一个人写过这种东西。

    有个叫王幼孙的,从前和先生关系相当不错,非但写了一篇生祭文丞相信国公文,甚至还在先生面前亲自念了一遍。

    如果要类比一下的话。

    差不多就是他被关在监狱里,王文递给他一张条子,上面写着“石灰兄,

    我觉得你活得太久了,速速去死吧,莫要再存活于这世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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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本作者早饭吃什么提醒您历史副本从崖山海战开始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光是设想一下那个景象,想刀王文的心立刻就有了。

    这仇先记在小本本上,回去之后,定要把王文锤一顿。

    天幕上的王文

    然而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此刻,于谦推开窗,将碎裂的纸片信手一扬,通通扔了出去。

    “先生”

    他本来想告诉先生,社稷沉沦,家国破碎,并不是你的错。

    这片人间负尽你一片丹心如雪,更不值得你为它殉葬。

    就连天幕上的宋太祖赵匡胤,都让我好好保护你,叫你不要为了王炎午这样的妄人狂徒伤神。

    但此刻,文天祥就这样温柔又无奈地注视着他。

    话到了嘴边,于谦忽然发现

    先生原来什么都知道。

    他想起先生写过的一句诗“世态便如翻覆雨,妾身元是分明月。”

    我知这世情变幻翻云覆雨,我知这人心沧海瞬如朝露。

    我知我所舍命救过的苍生,有人恨我欲绝,欲置我于死。

    我知此行这一条路风急浪险,天崩地裂,终究是空挽滔滔东流水,飘零万古无归路。

    可我依然要这样做。

    因为我,“元是分明月。”

    不求顾惜己身,但求此心不负。

    这世上最难得的,不是天生一颗赤子之心,不受红尘炼狱侵染,而是风霜烈焰中走过许多遭,仍可不失松竹皎洁、月华冰清之本色。

    他的先生,正是这样的人。

    而于谦,也同样如此。

    从“世态便如翻覆雨,妾身元是分明月”,到“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精神内核,始终如一。

    本就是极端相似的两个人,才会跨越时空相遇。

    于谦想到这里,终于有点放心。

    先生是那么坚定不移的人,即便有一百个、一千个王炎午一起来念生祭文,也无法动摇他的意志,他依旧会沿着自己选定的道路走下去。

    他默默反思了一秒,自己是不是太拘泥于历史,有些小心过度了。

    总感觉眼前人像是崖山苍凉月下,一抹风吹即碎、泠泠逝逝的雪白浪花,虽美却不久长。

    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

    连他都能扛住举世皆敌的压力,对攻讦刀剑,从容投以冷眼,视若等闲。

    先生各方面比他强出不止一个段位,没道理做不到啊。

    于谦试探着问“先生会觉得我多此一举吗”

    “不会”,文天祥抬眸看着他,“我知道廷益是想保护我。”

    他轻轻一笑,如画的眉眼温润生光“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很新奇。”

    于谦

    什么小心过度,先生就是最好的,他要为先生挡住所有的风刀霜剑

    数日后,张珪来见,带来了邓剡病重卧床休息的消息。

    于谦一听说邓剡生病,顿时眉峰微蹙。

    现在离建康驿已经很近了,计划不会受影响吧

    张珪见他一脸担忧,只道他无比关心老师,加上老师又特意说了要见他,便带人过去。

    一路上,张珪冷着脸,不言不语,眸光时不时往于谦这里一扫,无比挑剔刁钻。

    生气。

    这个于谦到底有什么好,老师病中都不忘见他

    看起来也不过如此,不过就是长得还可以,内里指不定如何草包呢。

    他拿出一些汉学知识来提问,于谦自然是对答如流。

    张珪

    可恶,更气了

    老师不会又动了收徒的念头吧,那他就不是家里唯一的崽了

    于谦见他心思都写在脸上,略感无语“我有自己的先生,你大可不必如此。”

    张珪神色登时多云转晴“当真”

    于谦“这是自然。”

    “你怎么不早说”,张珪扬起一抹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道,“我刚才跟你开玩笑呢,没有针对你的意思,走吧走吧。”

    于谦“”

    别以为他没发现,这家伙刚才的表情,分明是在研究怎么把他大卸八块,丢进江中喂鱼

    张珪现在觉得他顺眼了许多“文天祥是怎么教导你的”

    于谦想了一会“先生以高尚如山的人格,清风明月的襟怀,持续对我进行潜移默化的感召。”

    这本是一个万能答案,怎么都不会出错。

    然而,张珪听了却一脸不屑,挥挥手道“那他在教学方面,不如我的老师远甚今天就让你长长见识”

    于谦

    他很快见识到了邓剡的教育方式。

    邓剡绝对是蜜糖式教学的代表人物,主打的,就是一个夸夸夸。

    二人进来的时候,他正轻袍缓带,半支在病榻边,就着明灭的烛火,摆着一局棋谱。

    张珪直接走过去,端走了棋盘。

    邓剡不解地抬眸看他。

    少年很不高兴地说“老师既然在病中,就好好休养,莫再费心劳神了。”

    邓剡作恍然大悟状“哦,果然还是我徒儿想得周到。”

    “所以”,张珪神色灿烂地露齿一笑,“我怕老师病中无聊,叫人收集了一堆话本子,这就给你送来。”

    邓剡微微点头“可以把那个陈英也叫来,还有他侄子,你也一起过来吧,念念话本子,一起聊天。”

    大明太祖外公他侄子于谦“好的。”

    张珪自是应下,又告诉老师“父帅说,此行会在庐陵停留大半月,等老师身体好些,我们可以一起去你之前待过的那些地方看看,譬如那个白鹭洲书院”

    邓剡平日虽然不用戴枷锁,但显然

    也受到监视,

    无法自由活动。

    不过,

    有张珪陪同就不一样了。

    “谢谢”,邓剡长睫轻轻一扇,颇为感动地说,“徒儿你真好。”

    于谦这就夸起来了

    张珪闻言,笑得十分欢快,眼角眉梢如沐春风,抽出一卷书“那老师要考教我功课吗”

    邓剡遂点了几个问题。

    张珪有的能答上,有的则十分卡顿。

    每每遇见他不懂的地方,邓剡就提笔细致地在一旁写下批注,将知识点都揉碎了,一点一点拆解讲给他听。

    “明白了吗”

    张珪看看老师隽秀端方,翩若惊鸿的字迹,再看看自己歪歪扭扭的鬼画符。

    “”

    大脑明白了,但手还没有。

    邓剡握住他的手教他,一笔一画地教他“该是这样写”

    过了许久,于谦在旁边等得快睡着了,张珪终于表明自己学会了。

    少年情绪低落,不复先前的神采飞扬“老师,我花了这么长时间才学会,是不是很驽钝”

    “当然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邓剡惊讶至极。

    他坐直了身子,望着张珪的眼眸,温声道“你自幼弓马娴熟,擅长征战,如今只不过是忽然转为学文不适应罢了,很快就会好转的。”

    张珪眼神一亮“真的吗”

    “真的”,邓剡笑吟吟地拍了拍小少年,“你选择舍己之长,补己之短,本就需要莫大的勇气。”

    他一脸“我徒儿真棒”的神情“老师为你感到骄傲。”

    张珪

    哇,老师夸他了,好开心

    一番对话下来,他整一个就是晕头转向、飘然如在云端的状态。

    虽极力掩饰,还是没忍住,低头无声狂笑起来。

    于谦“”

    这个邓光荐,他愿称之为夸夸大师。

    张珪简直被拿捏得死死的好伐

    因为有张珪在,于谦只能旁敲侧击,让邓剡一定快点将身体养好。

    “那是自然”,邓剡说,“我还想早点好起来,去会见一些庐陵的旧交故友呢。”

    于谦微笑说“比如张千载听说你跟他交情甚笃,一别多年,想来彼此都十分思念。”

    邓剡

    他压根没记得张千载是哪号人物,但一想起于谦的计划,便顺着他的意思说“正是,千载兄的音容笑貌,时常浮现在我眼前,使我茶不思饭不香,满怀思念。”

    张珪

    茶不思饭不香,这还得了。

    他立刻站出来,表示愿意为老师排忧解难“不就是一个张千载吗,老师莫要担心,我这就将他提过来见您。”

    张珪好奇了一晚上,这个让他老师茶不思饭不香的张千载,究竟是什么人物。

    他对比了一下老师的另外两个朋友,文天祥和于谦,都是风骨俊秀,光

    风霁月的高人。

    想必这个张千载,

    也是如此吧。

    怀着无比期待的心情,

    第二天,张珪见到了被属下带到他面前来的张千载。

    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

    因为张千载本就一直徘徊在馆驿之外,千方百计地想混进来。

    主要是想见一眼文天祥。

    在历史上,他用尽了一切手段营救文天祥,追随北上大都。

    后来屡次营救失败,就在监狱旁边租了房子,竭力照顾狱中的文天祥。在其就义后,又帮忙收敛遗骨,背负千里,归葬故乡庐陵。

    张千载为了进门,采用了强大的金元攻势。

    每个驻守的元军都被他塞了一些金钞,众人虽然因为顾忌文天祥是重犯,不敢松口,态度却也大为和善。

    这日,守卫满面笑容地走向张千载“你可以进来了,我们少将军要见你。”

    厢房内,邓剡正在教导张珪今天的功课。

    张珪一边悬着手腕写字,一边眸光凉凉地往边上瞟,想看清楚于谦坐在窗前做什么。

    “要专心”,邓剡不轻不重地抬手,敲了一下他额头。

    张珪索性直接问了出来“老师,他在做什么”

    邓剡“廷益在进行崖山手卷的写作。”

    那日,陆秀夫投海前,将众多文献托付给了邓剡,其中最珍贵的,是他亲手记录的崖山海上行朝始末。

    他对邓剡说,倘若你侥幸不死,定要将这些内容传承下去,好教后人知道我大宋自有风骨未绝。

    后来,邓剡果然在此基础上,为包括文天祥、陆秀夫在内的众多宋末英杰,著书立传,流传千古。

    宋史草草修成,略去了事迹无数,都在他的书中被保留了下来。

    于谦觉得这件事很有意义。

    那些逝去的丹心与傲骨,不该就此磨灭,随崖海的细沙与浪涛一沉俱沉。

    正如,先生的事迹曾激励了他很多年,斩锋沐雪,一往无前。

    其他的宋末英杰们,也不该被遗忘。

    他们的故事将如青灯般照彻永夜,让每一个抚卷长吟的后人,都深受鼓舞,心向往之。

    恰逢邓剡生病,于谦就暂时接替了对方的工作。

    今日先写张世杰传。

    张珪一听,顿时坐不住了,劈手把于谦的书本抢过来“不许写,张世杰一介叛逆之徒,也能算英杰”

    张世杰是出生在金国的汉人,曾是汝南王张柔,也就是张珪他爷爷麾下的军户。

    后来逃亡投宋,一生为宋征战,殉死崖山。

    于谦淡淡地望了他一眼“你觉得张世杰做错了”

    张珪恼火道“他一个叛贼,怎么会没错”

    于谦不免摇了摇头“人的出生虽无法选择,却可以选择要以何种方式,过完自己的一生。”

    张珪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这么一想,更咽不下这口气了“生在我们家

    麾下,

    就应该自始至终都是我们家的人,

    叛逃就是不忠不义”

    于谦“那你的父亲作为汉人,出生在金国,如今为何是元朝的镇国大将军”

    张珪立刻转了话锋“自然是为了天下苍生”

    于谦“”

    他还从未见过有人可以将“入侵他国,屈身事仇”,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张珪昂首说“我的家乡河朔地区,从来都是最先被放弃的那一个。百年前归辽,转而归宋,自靖康之后,又割让给金。”

    “宋廷从未有一日想过要迎接北方子民归国,就连名义上的文章都没做过一星半点,金人也只是将河朔一带,当作和蒙古战争缓冲的炮灰。”

    “若不是我爷爷从前带着当地汉人,拉起一支自卫军,四处征战,保卫家乡,河朔早就千里人烟断绝。”

    “这金、宋皆如此腐朽,它难道不该亡吗我父既然已经灭了宋,扫平天下,百姓自然可以很快安定下来,不用再过从前那种苦日子。”

    “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要跟着老师学文的原因,天下已定,合用文治,我要为世间汉人请命。”

    于谦陷入了沉思。

    能看出来,张珪确实是一个极端的理想主义者。

    他是真的怀着一腔赤诚希望与年少热血,认为元朝一统天下后,汉人都会迎来更好的生活,并且愿意燃烧自己,去达成这个目标。

    张珪后来,也确实按照这条路走完了一生。

    于谦“”

    说到底,还是因为之前的宋廷,军事上确实太拉垮了。

    如果北伐能成功,在一百年前就打回江北,收复河朔失地,哪有后来这么多事。

    指不定大元名相张珪,就变成了大宋社稷臣呢。

    他不再理会张珪,拿回本子,继续给张世杰写传。

    张珪一眼望见,他赫然写了这么一行字“先太傅越国公世杰,年少英毅勇决,于沧海横流间,明悟人生之临歧转折,弃暗投明,千里渡江,不失故地燕赵慷慨之风。”

    张珪“”

    弃暗投明

    你搁这儿内涵谁呢

    更让他生气的是,邓剡看了于谦的写作之后,居然对其行文大加赞赏,并表示张珪可以多向他学习学习。

    张珪哼。

    他闷闷不乐地应了,心中暗自磨刀。

    都怪这个于谦,他不再是老师最宠的崽了

    此刻,门口恰好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张珪精神一振,想看看这个让老师牵怀挂念的张千载,究竟是什么人。

    一定是一位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标准的江南文人雅士吧。

    于谦也设想了一下。

    按照张千载的事迹来看,此人背负先生的遗骨千里归乡,可谓义薄云天,一定是个潇洒如风,十步杀一人,慷慨不留行的英气豪侠吧。

    侍卫带着一人入内。

    于谦抬眸看去。

    张千载衣衫灿灿,十分富贵,身高八尺,面目黢黑,体型更是极端魁梧,仿佛随时能撸起袖子,对人施以正义的铁拳

    侍卫将他带入门中后,张千载熟练地反身掏出几张银票,折叠好,塞入对方袖中,安放妥帖。

    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丝毫没有给人以抵抗的机会。

    侍卫喜提一笔意外之财“多谢”

    张千载跨入门中,众人只觉得眼前忽而一亮,明光大作。

    他大包小包,少说也提了十余件名贵礼品,无不是珠玉琳琅、珍稀灵宝之物,粲粲的华光霎时间照亮了整个室内。

    “区区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于谦“”

    邓剡“”

    张珪“”

    这人究竟怎么跟他老师交上朋友的,难道靠钞能力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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